尽管期盼已久了离开,但是当这一天的终于到来却又那么地让我猝不及防。
春天的雨季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来临。
这一天的早晨,整个天空笼罩在浓浓的雨雾之中,地板、墙壁到处是湿漉漉的,天花板上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在雨季,连狗子的心情也是变得郁闷,狗子们被关在笼子里面连续好几天了,狗子们开始狂暴不耐地吼叫,狗舍里此起彼伏的犬吠之声连绵不绝。
我的饲养员胖子备好了一袋我平日吃的狗粮,一包羊奶粉,和一盒益生菌,打包完毕,他把我从笼子里面唤了出来,却用一根P链拴住我,胖子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对我使用这P链了,我有点不适应,拼命挣扎着,企图挣开束缚。胖子呵斥一声,让我坐在他身边,取出几片肉干,递到我的嘴边,并爱怜地摸摸我的小脑袋,对我说:“好啦,今天你就要去你的新家喽,你的新妈妈爸爸马上就要到了。”
嘤嘤怪平素都是第一个被唤出笼的,今天的气氛令她感觉明显不同于往常。我对于离别早有心理准备,嘤嘤怪也有过猜测,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也似乎听懂了胖子的话,与我隔笼相望。我分明瞅见了她眼里的晶莹涌动,看着我被牵着似乎是要离开的样子,嘤嘤怪开始在笼子里面焦躁不安,她时而上下跳跃,时而来回冲撞铁笼,时而趴伏着低声嘶吼,吼叫声中有悲鸣有不满,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嘤嘤怪的狂暴一面,当然也是最后一次。不一会儿她的眼睛开始红肿充血,我用我们狗子才能懂得的语言安慰着她,她却不言不语,我知道任何的言语都是徒劳。哪怕是我,也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离别感到措手不及。
胖子看着嘤嘤怪异于平常的这些举动,不由长叹一声道:“天下无有不散之宴席啊。”末了,把嘤嘤怪也从笼子里面放出来。嘤嘤怪待得笼门一开便如离弦之箭径直冲到我的身边,与我耳鬓厮磨一番,完毕,望向胖子,咬了咬胖子的裤脚,一触即离,胖子不得要领,嘤嘤怪急得围着胖子滴溜溜直转圈。
这时一声娇滴滴、怯生生的呼唤从远处传来:“小图图呢?”
远处缓缓走来三大一小的人,其中一位是狗舍老板,他一脸谄媚地走在二大一小身旁,为他们引路。
待走近才发现这真是好一对俊男靓女,男人面如冠玉、高大修长,女子气质清雅亭亭玉立,他们翩翩而来,显然是一家三口,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娃儿看上去明眸皓齿剔透玲珑,她蹦蹦跳跳,跌撞而来,小跑着奔向我们。
女孩的母亲有些担心,追上前去嗔怪道:“囡囡,你慢一点,不要跑啦。”说罢就要去搀扶小女娃,但是,小女娃摇摇晃晃却把小手一甩,摆脱了妈妈伸来的手,没有停下脚步,仍是往前冲来。
这时狗舍老板到了我们面前,指着那一家三口,向来者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嘤嘤怪的饲养员何方,明星饲养员哦。
然后,向胖子介绍道:这两位是来自B市的马总和她的夫人尹女士,小姑娘是他们的女儿,就是这个小女孩,叫什么去了?囡囡,对,是囡囡看上了我们嘤嘤怪的小哥哥哦。
那小女娃儿全然不理会狗舍老板跟父母的交谈,径直走向了我,胖子身旁立定的我,然后一把抱住了我,紧紧地搂住我毛茸茸的背,不住拍打着我,抬起头,望向她的妈妈,那个眼神里满是温柔的女子,嗲声嗲气地问:“这就是图图,我的图图吗?”
尹女士笑容温婉,点点头,眼神里满满的爱意和鼓励:“是啊,这就是囡囡的图图啊,你摸他,图图他都不咬你哦,很聪明的小边牧呢。”
我望着这名叫囡囡的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不清楚这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但是一点也不想排斥她的拥抱与抚摸,我喜欢她身上的那种特有的味道,奶香奶香的,我吸吸鼻子,顺从地把头靠向囡囡的头,伸出我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囡囡粉嫩粉嫩的脸。
囡囡似乎被我突然的举动给楞住了,羞羞地躲闪不及,随即咯吱一笑,抬头望向尹女士说:妈妈妈妈,快看,图图亲我了呢。
尹女士惊奇地望向我们,啧啧称奇:“这得是多大的缘分啊,才一见面就这么亲热和谐”。
我看向嘤嘤怪,她却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般,目光呆滞,没有半点反应,我想:嘤嘤怪这莫不是被囡囡给迷住了不成。
囡囡从她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脖圈,我认识这个,是防丢脖圈。家养的宠物脖子上都戴有这个,脖圈上有一个小小的铜牌,铜牌上都刻有宠物的名字,还有主人的联系电话。
这个金色脖圈中央就有一块骨头模样的小铜牌,铜牌上面赫然刻印着“图图”二字,背面则是一串数字。
任由囡囡把这个套上我的脖子,我没有躲闪。这副十分乖巧的样子,令马爸爸十分满意,他点点头道:“这小边牧就是聪明哦,天生亲人哈。”
胖子看着这一幕,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狗崽子难不成会看面相?想当初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张嘴就咬的。但是,胖子啥也没说,就看着嘤嘤怪愣愣出神,有点思绪飘离。
嘤嘤怪一动不动,不叫也不跳,跟先前的行为形成巨大反差,胖子兴许是觉得有点不对头,但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毕竟,嘤嘤怪只是一只狗子而已,尽管她是一只小边牧。
没有人注意道嘤嘤怪的离奇平静,唯独我。
我突然摆脱囡囡的手,慢慢地靠近嘤嘤怪,我用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她却仍旧是一副呆滞模样,没有回应我,我在她的身边趴伏下来,看向胖子。
胖子跟我似乎心意相通,俯下身子,摸摸嘤嘤怪的头说:“嘤嘤怪,哥哥要走了哦,你跟哥哥道个别啊,玩一下。”
嘤嘤怪无动于衷。
这时囡囡走了过来,抱住了嘤嘤怪,说:“嘤嘤怪,嘤嘤怪,来吃牛肉。”
囡囡从她的小背包里摸出了一个小盒子,想撕开封口,可是撕半天都没有能够撕开,然后尹妈妈上前帮忙打开盒子,囡囡把一盒牛肉粒一股脑倒在了地上,嘤嘤怪机械式地嗅嗅,舔了舔就趴地上闭上眼睛,眼角有泪缓缓淌出。
尹女士发现嘤嘤怪的异常,不由惊异万分道:嘤嘤怪哭了呢,这么小的狗子,怎么会通人性哦。真是神奇哦。
狗舍老板吩咐胖子把我的狗证,疫苗手册,还有狗粮等交给尹妈妈,然后跟她交待了喂养注意事项。
胖子把我的牵引绳交到囡囡手上,囡囡看向妈妈,尹女士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囡囡兴高采烈地拿着牵引绳,对我说:“图图,咱们回家吧”
我看看嘤嘤怪,她依旧双目紧闭,我不由泪目,尽管我一直不甘心成为一只狗子,但是,嘤嘤怪是我喜欢的第一只狗子,因为她是我的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