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得熟了,吴绪成惊讶地发现常兴竟然比他还小了月份。
“以后我是叫名字呢还是叫姐夫呢?感觉叫姐夫太亏。”吴绪成心里盘算着。
“绪成,常兴就算比你年纪小,那也是你姐夫,你敢叫名字,我要你好看。”吴绪成眼珠子才转了下,沈竹茹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妈,看你说的。姐夫就是姐夫,我干嘛喊名字。”吴绪成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喊什么也没什么关系,大家随便一点,还自在一些。”常兴说道。
“你看,姐夫自己都这么说了。”吴绪成激动地说道。
“那也不行,这不比别的事。该讲的规矩还是得讲,不然别人还以为咱们家没教养。”沈竹茹算是把话谈死了。
吴绪成只好将话题转移到酒上面,“姐夫,这猴儿酒真是好喝,真的就这最后一壶了?”
“上一次我和老猫大黄去山里,弄回来的猴儿酒确实只剩这半壶了。不过过去了几年时间了,也不知道那群猴子有没有酿出新猴儿酒。不过,上一次被我们偷了那么多,说不定它们不敢再在那个地方藏酒了。”常兴说道。
“你后来就没去看过?”吴绪成不解地问道。
“你以为猴儿酒那么容易弄到的啊?那野猴子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一般人还没到它们老窝附近可就要被它们成群的攻击了。你姐夫过去是冒着很大的危险。”吴婉怡不满地说道。
“我哪里知道猴子真的能酿酒啊。而且这酒还这么好喝。姐夫,你刚才说的老猫大黄是谁啊?这名字挺怪的。”吴绪成还以为老猫大黄是外号。
“老猫就是一只很老的猫,大黄是一只大黄狗。”常兴说道。
“难道你的猴儿酒是老猫和大黄找到的?”吴绪成吃惊地问道。
“是啊。大黄和老猫找到了猴子的老窝,我碰巧找到了猴子藏酒的地方。”常兴说道。
常兴将当初偷猴儿酒的惊险场面简单地说了说。即便只是听常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点梗概,吴婉怡依然觉得有些后怕。
“你也真是的,万一被猴群围困了,你怎么脱险?做事真的是太冒失了。”吴婉怡埋怨道。
“姐,那个时候姐夫还没你呢,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哪有什么好怕的?”吴绪成说道。
“臭小子,你是不是说你现在也可以无法无天?臭小子,以后做事稳妥一点,别在外面闲逛,看哪天把你当二流子抓起来送去劳动改造,你哭都来不及。常兴,你现在有婉怡了,做事要稳重才行。猴儿酒这么危险,以后别去弄了。”沈竹茹说道。
“妈,你别担心,其实常兴酿的酒比猴儿酒不差多少。他经常拿他酿的酒骗老猫,老猫都分不出来。”吴婉怡笑道。
“什么?老猫还喝酒?”吴绪成吃惊地看着吴婉怡。
“这老猫精灵古怪,聪明得不得了,还嗜酒如命。是只大醉猫。”吴婉怡想起老猫醉酒的样子,就咯咯忍不住笑。
趁着常兴给吴笃明倒酒的时候,吴绪成将杯子递了过去:“姐夫,给我也倒一点。”
“常兴,不许给他倒。”吴婉怡立即阻止,不过也只是说得很凶。
常兴嘿嘿一笑:“第一次喝酒,大家都尽兴。”
“谢谢姐夫。”吴绪成得意地冲着吴婉怡做了一个鬼脸。
“便宜你了。”吴婉怡白了吴绪成一眼,她很乐意看见常兴与家里亲人如此融洽。
吴笃明以前情况好的时候,也只是偶尔跟朋友喝酒,现在境况到了如今的地步,没有人跟他喝酒了,他也没了喝酒的兴致。难得喝一回酒,加上又有猴儿酒如此好酒,他也有些贪杯。
沈竹茹说了一声:“你们喝归喝,莫喝醉。常兴第一次过来,你们莫出洋相。”
“妈,这腊肉好吃么?”吴婉怡问道。
“蛮好吃的。本来还以为这腊肉我们会吃不习惯,没想到这腊肉跟以前吃过的腊肉不一样,完全没有那种烟熏味。吃起来比新鲜肉还好吃。你在那边,真的经常能吃上这种肉?”沈竹茹问道。
“这种肉要是想吃,天天都能吃得上。大黄经常弄些猎物回来。我都吃腻了。”吴婉怡说道。
“姐啊,你下乡过神仙日子,我在东海可是水深火热啊。别说吃肉,肉味都好久没闻过了。家里饭都不一定能吃得饱。现在就爸一个人拿工资,而且比以前缩水了一大截。我也和你去插队算了,至少还能多吃几顿肉。”吴绪成说得很是心酸。
“臭小子,你姐是没把受的苦告诉你!要不是你姐夫,你姐早被黑熊咬死了!”沈竹茹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姐?这是怎么回事?”吴绪成也是惊得脸色一变。
吴笃明也是才听说:“你们那边还闹熊?”
吴婉怡将闹熊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说,至于自己遇到的危险则省略掉了。
“姐夫,你真的徒手打死了黑熊?”吴绪成一脸崇拜地看着常兴。
“那头熊其实受了点伤,当时情况危急,我冒了点险,运气还好,刺中了黑熊的要害,直接把黑熊弄死了。”常兴说道。
“你这孩子,太冒险了。万一失手,不是白白丢了性命?”吴笃明有些后怕,常兴要是失手,当时与婉怡两个岂不是都有危险?
吴婉怡没再说最后那头大黑熊,当时的情况吴婉怡虽然没有看到,但是知道常兴肯定冒了很大的危险。好在当时能够安然度过。
这一顿饭吃得很丰盛,吴家透支了不少大米。搞不好这个月的粮票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不过吃过饭之后,吴婉怡将一叠全国粮票塞到沈竹茹的手中。
“你这孩子,这是干嘛?家里粮票还够呢。”沈竹茹不好意思要女儿的粮票。
“妈,都是一家人,你见外做什么?我们在农村,粮票也用不上,这一次回来,特意换了一些全国粮票。家里平时粮票都紧,我们一回来,多了两张嘴,难道你让我们饿肚子?仙基桥的粮食真的多啊,可惜太远带不回来,你们若是在清水市,常兴得用拖拉机给你们拉一车大米。”吴婉怡说道。
“给我们那么多的粮食,你们不用过日子了啊?”沈竹茹说道。
“常兴在山里种了一两亩水田,那里的粮食收了全部归我们自己。常兴全部用来酿了酒。不然那么多粮食都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和常兴都是那大队干部的工分,分的粮食、油都用不完。每个月还有肉分。”吴婉怡笑道。
“你们那的日子真的过得这么好?”沈竹茹当真是哭笑不得,到底谁是农村啊,农村不是又苦又累么?
“我骗你干什么?妈,你知道哪个地方收药材之类的么?”吴婉怡问道。
“药房应该会收。不过应该得有证明才行,现在公家的药房肯定不会收私人的东西的。”沈竹茹说道。
“常兴带了一些麝香过来。看能不能在东海换些物资。”吴婉怡说道。
“换物资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们仙基桥不愁吃不愁穿的么?”沈竹茹有些疑惑,这年头卖东西风险不小。
“当然是换东西当彩礼啊。你们养我这么大,白白嫁出去啊?仙基桥离得远,东西带不来,常兴就寻思着把这些年存的麝香带过来。到这边换些东西,当补上彩礼。”吴婉怡说道。
“补什么彩礼?哪里有补彩礼的,再说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兴什么彩礼。婉怡,你也真是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常兴这么说,你当时就要跟常兴讲清楚啊!”沈竹茹在吴婉怡头上敲了一下。
“哎唷,妈,你打这么重干嘛?”吴婉怡连忙捂住脑袋,是真的痛啊。
“活该。哪个叫你乱来的?”沈竹茹嘟着嘴巴说道。
常兴连忙说道:“妈,这事我事先没跟婉怡说。我想多从仙基桥带一些东西过来,但是路上要转几次车,东西带多了不方便。所以,师父让我把我存的麝香带上。麝香这东西在我们那小地方卖不出去。我听我们大队的一个老人说过,麝香过去在大地方很值钱。东海这么大的城市,有见识的人肯定比我们太平桥镇多,应该有识货的。现在你们在城里日子过得不容易,婉怡经常牵挂着,我也担心。这些麝香要是能够多换一些粮票之类的,也能够让我帮你们解决一点负担。婉怡以后不在你们身边,也能够放心一些。”
常兴说得很真切,沈竹茹听得激动得直抹眼泪。
“好,好孩子。你们有心了。”吴笃明点点头。他也是心中感慨万千,以前在单位里,他是受重视的专家,现在却成了别人看不起的碍眼货色。到头来还要自己女儿女婿照顾。不过女儿女婿这么体贴,他心里暖暖的。
“麝香是一种很名贵的药材。如果有介绍信,市里的中药行应该会收,但是能给的价钱可能不会很高。”沈竹茹说道。
“没事,我在山里养了一群香獐,一年能取不少麝香哩。能换多少是多少。”常兴一点都不在意。
“要是以前,这麝香是非常值钱的东西,价比黄金。现在就难说了。”吴笃明也是个有见识的人。
第二天,吴绪成就带着常兴去了市里的最有名的大药房。
常兴一说明来意,人家立即摆手,表示他们只卖不收。收购药材有专门的药材收购站。都只告诉了常兴与吴绪成药材收购站的位置。
吴绪成对东海各处的熟悉程度自然是吴婉怡不能比的。各个角落,吴绪成都去过。没有半点困难的带着常兴找到了药材收购站。
麝香是名贵中药材,人家照样收,价格虽然不高,倒也公道。不光是收麝香,各种名贵的药材敞开了收购。沈竹茹之前的担心还真是多余的。人家甚至连证明都不怎么看。毕竟药材是野生的,公的还是私的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有人去山里采就是。常兴换了不少东海粮票和一些稀罕的票。比如肉票、布票之类的。
常兴的麝香品相极佳,要是放在解放前,都是跟黄金一样值钱的东西。现在也是按照特级品收的,但是价钱是定死的。
拿着粮票、钱回到家里,尽数交给沈竹茹。
“要不了这么多。常兴,我们粮票不是很缺,稍微补充一点,就行了,剩下的你跟婉怡带回去。”沈竹茹将大部分推了回去。
“妈,你老糊涂了啊?这些都是东海粮票,我们拿回去也买不到米啊。这些票也全是东海的地方票,我们拿着没用的。”吴婉怡笑道。显然常兴早就预料到这一点,在换这些票的时候,要的全是东海地方票。
沈竹茹只能收下:“那不成,不能要这么多。家里还有些钱,你们拿着。”
“妈,常兴给你,你就安心拿着。我跟他在仙基桥也不需要花钱买什么。就算要用钱,也不缺。常兴留了一些布票,回去的时候,我们扯点布带回去。师父的衣服很旧了,回去给他做两身新衣裳。”吴婉怡说道。
“好吧。那你们要买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没钱了我这里还有一些。”沈竹茹说道。
常兴则又叫吴绪成陪着去买了木匠用的家伙什,又去买了一些木料。吴家一些陈旧的家具有很多破损,常兴想趁着闲着没事,给他们家修补一下。
吴家的陈旧家具式样比常兴在仙基桥见过的要精致许多。有些家具上的雕花极其精美,常兴也是学过木匠手艺的人,一看之后,竟然有些技痒。
吴绪成觉得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姐夫就像一个谜一般,就像带了一个宝库来东海一般,先是拿出了很多肉,接着是猴儿酒,然后又是麝香。本来以为那么一点麝香不是很起眼,却在药材收购站卖了不少钱。现在竟然又准备干木匠活了。
“姐夫,你还木匠手艺啊?”吴绪成问道。
“嗯,学过。”常兴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