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罗天拥有了蟠龙之躯后,对痛觉的感受就无限降低了,而这么多年过去,当他再次拥有这份任何人都应有的感触时,也不禁被刺激的瞳孔猛然放大,而在痛疼之余,罗天更是察觉到,那原本难以和他的意识完美结合的骨肉在这一刻有了一种被激活的迹象。
这样的发现让他又惊又喜,但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拥有如此功效。
此时的罗天无法回头,因为那力量的强悍就感觉像是背靠山壁一样,有一种仿佛处在天地边缘,只要一回头便是另外一个世界一般,正当罗天勉力抵挡着疼痛和推移的力量不断前进的同时,那同样不断在结合的灵与肉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相互联系,继而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啊——”
当罗天胡出一口气的同时,他察觉到背后的力量有了一个短暂的窒碍,就像是伴随着他的声音所呼出的这口气让那推进的力量被震惊到了似的,罗天把握机会,再度以漏洞规则进行还击,借着两股力量相互撞击产生延迟效果的瞬间,罗天一个侧身,终于转过了头来,而此时此刻,出现在他跟前的,竟然是一座庞大的肉山,一个从外表看上去丑陋无比的怪物。
“你太弱了,弱的超乎了我的想象!”
那怪物不知道是从身上的哪个部位发出的声音,声音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应该是混合了多种熟悉的声音,有女人,有男人,有高深莫测的,有狰狞可怖的,还有卑微懦弱的,一时间,罗天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数个人影,那都是在过去他曾经接触过的面容。
“阁下是?”
当罗天面对他的时候,之前那强加在身后的巨大力量也同时消失了,但此时回忆起来,之前背靠自己身后的分明是一股无处着力也难以受力的感觉,而并非实际的触感,那符合规则力的原理结构,但如今当他看到眼前怪物的时候,脑海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随即脱口而出。
“我明白了,你是纯粹的意识体。”
罗天的话让那怪物如肉山一般的身体开始了一阵又一阵的鼓噪,就像是巨大的蚯蚓在行动一般,这种视觉的场面给人的感觉着实不怎么好,但对于罗天来说,却并不会因此而转移视线。
“哦,你倒是清醒的很快,不过,仍旧改变不了你弱小的事实。”
肉山的话让罗天的嘴角流露出轻描淡写的笑容,这样的效果带着同样纯粹的讽刺意味,而且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那种感觉,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笑容都感觉不快,但是眼前这座肉山如果当真是无数意识的集合,那么他所支配的那无数种意识会因此而触发怎样的反应呢?
果然,怪物的身躯再度开始鼓噪,而且要比前一次更加的强烈,不过,即便他的反应如此剧烈了,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就好似他只是在自己生闷气罢了。
“小子,这样的小聪明可救不了你的性命,我只需要这样一指,轻轻一指,你便会灰飞烟灭!”
肉山的话虽如此,但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比划,也很难在罗天的跟前伸出一根指头,或许他那略微从身体上冒出的一角就是他比划的方式,但这样的表现力却实在难以说明问题。
看着这样滑稽的一幕,罗天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在笑过之后,脸上又不禁升起了一抹怜悯的表情,不待怪物因此而做出任何回应之前,就用一种很是同情的语气说道。
“你真可怜。”
罗天的话让肉山身体鼓噪的幅度再度加大,如果他不是一种生物,而是纯粹的一滩被架在火上烤的肉泥的话,罗天都担心它下一刻会突然的爆炸开来。
“小子,难道你就只会逞口舌之快不成?”
肉山终于是愤怒了,他开始咆哮了起来,但遗憾的是,他始终还留在原地,始终不曾动弹,而这样的表现形式当然瞒不过罗天的双眼,而早在罗天第一眼回头看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的状况。
“行了,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不……让我猜猜,这里难不成就是记忆的世界?”
罗天的自问自答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虽然肉山是他的倾听者,但之前的对话显然是有种被气的暴跳如雷的感觉,肉山依稀还记得上一个被自己吸收掉的意识,那楚楚可怜的眼神,谁曾想到这才没过多久,他竟然会遇到罗天这样的奇葩。
此时此刻,罗天所身处之地便是当初管良、璇儿等人在记忆世界的阁楼当中,而他所见到的肉山也恰恰是管良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怪物,但是很显然,管良似乎并没有回到这里,反倒是罗天在脱离了梦境之后进入到了这里。
“在我来之前,你可曾见过和我一样的人类,哦对了,是两人?”
罗天继续提问,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提问不一定会得到回应,不过眼前的这座肉山却是一个关键的线索,至少对罗天来说,在他确认了这里就是管良曾经来过的地方后,他便同样清楚,这里定然有着管良极力想要回去,不惜摆脱自己的理由。
虽然说,管良想要回去的理由并不一定就是罗天需要进入到这里的理由,但无论如何,罗天都需要找回董恋云,即便是到了此时,罗天也有些后悔,不应该出于战力平衡的考量而将董恋云放在管良那边,要是董恋云因此而出了什么差错,那自己可就冤死了,想必魔界绝不会放过自己。
一念过后,罗天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对此他早有预料,也不再多言,随即转身便要朝着那来时的方向而去,然而就在这时,那肉山突然开口说道。
“你等等。”
听到声音,罗天并未回头,这肉山不知道被困在这里多久了,但是看样子它守护着一条通道,或者说他有能力改变一条原本的通道,从而通过这种方式吸收掉了很多误闯入这里的意识,所以他拥有很多人的记忆,而不同的人与人之间也拥有着交叉记忆,所以他定然知道很多东西,但是这些东西他不会轻易的告诉任何人。
对罗天而言,他要的其实并不会这些人的记忆,毕竟从人的记忆中去搜寻线索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离谱,所以,罗天真正需要的是这肉山可以“汇总”人的记忆的能力,也唯有这肉山可以将他真正需要的东西给提取出来。
但是,想要跟这个肉山打交道实在是太难了,况且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够满足他的要求,所以罗天并不打算当真和它来一场恶魔的交易,不过看起来,或许是双方各自的心底都对对方有着某种程度的“心动”,所以对方才会在这个时候首先露了怯。
罗天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头,他在等待对方的要求,只要对方提出要求,自己自然可以就要求的程度来交换同等有利的情报,甚至是最终接近自己真正需要的那个秘密。
但是,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的回应,这不禁让罗天有些意外,毕竟这不是人与人之间打交道的一种方式,你招呼对方,又不先开口,到底是在想什么。
“你为何不说话?”
肉山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句,这句话顿时就让罗天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但猛然间,罗天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心中一动,继而说道。
“你无法离开这里?”
“是的。”
“你俩不开的原因是因为你身下的那条通道?”
“是的。”
“一旦你离开这条通道就会被打开?”
“……是的。”
“里面有你不想面对的事实,甚至是恐惧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于你曾经侵吞的意识,而且,是无数意识相叠加起来所形成的恐惧漩涡。”
罗天和那肉山的一问一答,到了这时终于是到了一个关键的时刻,对罗天来说,能够想到这一切并不困难,毕竟曾经的某个时刻罗天听的最多的就是“意识”这个东西以及如何让意识脱离规则的束缚,那几乎是四名宿主整日整夜都会讨论的东西。
“你能帮我?”
肉山终于动心了,而此时的罗天也多少能够理解它那种极力想要摆脱,却有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恐惧到底到了哪种程度,而因此让罗天略微的思索了一下,随即就想到了一个人。
“或许我有一个朋友能够帮你。”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又开始鼓噪了起来,而这一次罗天就勉为其难的将之理解为激动吧,那肉山激动过后,大声说道。
“真的?”
但随即又像是再度警惕了起来一般,补充道。
“我是说,你真的愿意帮我?”
这样的对话对罗天来说简直太熟悉了,对于一名常年行走于黑暗和悬崖边上的人来说,这种程度的警惕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而那样的心理在当初罗天还没有登上蟠龙道成为释道者之前,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心中,所以罗天非常能够理解它这种卑微的避免受到任何伤害的心情。
“当然,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的朋友不可能会在这里。”
罗天的话让那肉山的身体停止了躁动,那是疑惑的表现,但很快又再度平滑了许多,说道。
“我明白,我明白,你可以给我他的讯息,我可以立刻将他带来这里!”
肉山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惊,不由得多看了那肉山几眼,心想难不成你知道了谁的讯息,都能立刻将他带来这里,而无视被带走之人的意愿吗?
罗天并未提出自己的疑问,毕竟肉山实际上并不信任自己,他不会放任自己离开后找到人再回来,毕竟这相当于空口白话,要是罗天一去不复返又能如何呢
所以,肉山只提议将人带来,而不会让罗天逃离自己的视线,但是这肉山还是嫩了一点,而这恰恰是罗天的用意。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来让我们讨论一下加钱的问题吧。”
罗天的话一出口,肉山又再度停止鼓噪开始表达自己的疑惑,虽然它吸收了很多人的记忆,可是他并不聪明,或许说当罗天从管良那里得知这里是一个孤立的记忆世界后,他便同样明白,何为孤立而不唯一。
肉山思索了很多,或者说他从一段记忆过度到另一段记忆,无论他如何去思考,也永远是孤立的看待问题,最终也难以把事情给想的明白,就算此时面对他的人不是罗天,而是管良,一经明白这样的逻辑后,也能够达成和罗天一样的效果。
“你想要什么?”
终于肉山说出了今天第一句让罗天感到满意的话来,不得不说,这是糟糕的一天之中最能够让罗天开怀的事情了。
“我要找一个人。”
“找人?”
肉山不解的问道。
“对,找人。”
罗天慢慢的朝着自己心中的目标迂回,由于他并不知道肉山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的意识,又从中提取了多少人的记忆,而记忆与记忆交叉之处又存在了哪些黑暗的阴影,在这一切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贸然的说出此人的名字,或许会触及到那怪物内心的恐惧。
“谁?”
“不急,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能够将一个人的意识传送至此的?”
这天下间有多少种名词就有多少种规则,这些规则并不一定全部都会成为法则,但是其存在的定义一旦被放大到某种程度,就会成为一项多数人通用的准则,而准则与法则之间的差别就是逻辑是否拥有绝对性,毕竟准则也可以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但法则永远不会改变。
肉山说他能够将人的意识瞬间传送到这里,在罗天看来这就是一种法则,就像是释道者凝聚规则力一样,只要是拥有绝对逻辑的规则,也就是法则,那必然能够凝聚出规则力来,反之,如果说这不是法则,而是一项准则,是因人而异,因时代而异的话,那么都无法凝聚出规则力。
“这很简单啊,只要给我一项正确的讯息,一个确切的坐标,能让我建立起两点之间的距离,我便能够将任何东西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