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台两地就像一张白纸,让理想主义色彩浓厚到极点的老狐狸们,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请戴南院士担任品质管理委员会主席,就是他们所作出的最为疯狂的决定。
新官上任三把火,同样也适应与在美国穷困潦倒的戴南院士。被委以重任后,戴南便与东海联大各学科的专家教授们,通宵达旦的开始了工作。与李老板最擅长的事情一样,戴南院士的主要工作就是为各行各业制定标准。
事实证明,戴南院士是位杰出的品质管理专家,也是一位出色的演讲家,但绝不是一个务实的政府官员。他对各行各业标准要求的苛刻程度,可以用令人发指来形容。自行业标准推行后,琉台两地三千四百二十五家机加工企业,均因为标准不达标的问题,而被品质管理委员会勒令整改。
看着后勤委员会主任曹小凡发来的诉苦电报,李老板哭笑不得的说道:“老爷子,如果美国政府也让戴南这么搞,那美国今年的国民生产总值就完蛋了。”
曹汝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博文,基础不打牢靠了怎么行?我看戴南院士并没有做错什么。现在是造成了一些损失,但对琉台两地未来的发展,却有着莫大的好处。”
李老板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南洋华人立国之战只剩下了十三个月的时间。戴南院士这么一搞,导致四大汽车制造公司的那些配套企业全部停产,甚至连李大老板的亚洲电子集团也被严令关门整改。
“老爷子,这个道理我明白。但品质管理委员会的要求也太过分了,甚至连从美国采购回来的零配件都不合格。”
孰轻孰重,“影子内阁”的老狐狸们还是明白的。尽管绝大部分机加工企业被勒令停产,但并不会对军方的采购有多大影响。曹汝霖哪能不知道品质管理委员会已经触犯到了李老板的切身利益,便严肃的说道:“这就对了!我们的产品质量就是要比美国好。在规模、资源、成本、技术都不如人家的情况下,我们除了质量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与人家竞争的?”
“得!就当我没说。”李老板意识到曹汝霖又要开始说教了,便立即站了起来,悻悻的笑道:“我配合,我们亚洲电子集团绝对配合!”
“这就对了嘛。说真的,品质委员会的行动还是成功的。你看看,自行业标准执行后,科学院下属的蓝光公司,就接到了四百三十三台小型计算机的订单。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了我们的整体科技,已经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曹汝霖的话让李老板大吃了一惊,连忙又坐了下来,急不可耐的问道:“老爷子,他们要那么多又笨又重的计算机干什么?”
整天忙这忙那的李老板,消息自然没有退居二线的曹汝霖灵通。看着孙女婿猴急的样子,曹汝霖这个琉球共和国的奠基人,便语重心长的说道:“博文,之前我也以为飞机军舰才是高科技,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我才发现轴承、螺丝钉、液压气密元件等小东西,才是真正的高科技。
你可别瞧不起这些小东西啊!就说这个轴承吧,车床、刨床、铣床、磨床,哪个都少不了它。轴承质量不好,那将导致这些机床的加工精度不高。加工精度出了问题,那生产出来的零配件都有问题,用它们组装起来的机器质量,当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我们用不合格的轴承,去装配车床、刨床等工业母机,那后果将更为严重。举个不恰当的比方,那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所以这个头必须要开好,否则会给琉台两地的工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说了一通大道理,提都没提计算机的事儿。李老板顿时急了,立即催问道:“老爷子,您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咱们言归正传,您告诉我,他们要那么多计算机干什么?”
“造机器啊!”曹汝霖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听梅校长他们说,是搞什么计算机机床,反正就是用来控制机床的。如果没有计算机,那加工精度就够不到标准。”
“计算机机床……计算机机床……”李老板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老爷子,是不是数控机床?”
曹汝霖一楞,随即说道:“对对对,就是数控机床。你小子不是知道吗?还问我干什么?”
这也太夸张了吧?李老板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招呼都没打就跑出了别墅,跳上吉普车往琉日友好协会小楼驶去,想找梅贻琦问个明白。
尽管大学岛四面环海,但天气还是那么的炎热。海风阵阵的吹来,但却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这让没有空调就没法活的李大老板非常之难受,刚驶到小楼门前,就急不可耐的跳下吉普车,冲进梅贻琦的办公室先享受空调。
正与陈绍宽讨论着什么事情的梅贻琦,见李老板大汗淋漓的冲了进来,便疑惑的问道:“博文,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儿?”
浑身舒坦了不少的李老板,抓起梅贻琦的茶杯猛灌了一口后,一边擦着嘴角边的茶水,一边气喘吁吁的问道:“梅校长,数控机床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我们现在就有这样的技术了吗?”
“咋咋呼呼的,还以为你有多大的事呢!”梅贻琦摇头笑骂了一句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说道:“说起来这事儿还跟你有关系,不然我们也不会想到发展数控机床。”
李老板彻底的傻眼了,要知道他从未奢望过现在能搞出数控机床,更没有提过数控机床的事情。梅贻琦刚刚说完,李老板便急切的问道:“我既不懂你们那笨重的计算机,又不懂什么机床,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等梅贻琦开口,陈绍宽便笑道:“你不是搞了个直升机公司吗?他们为了造出合格的旋翼,特别向蓝光公司订购了一台小型计算机。机加工的行业标准施行后,大部分企业的加工精度都不够,我们这才把这项技术进行了推广。”
“是啊,事实上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早在四二年,美国北密支安的小型飞机承包商派逊斯公司,就开始用数控机床来加工机翼了。”梅贻琦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后,继续说道:“西科斯基先生利用我们提供的计算机,对机翼加工路径进行数据处理,并考虑到刀具直径对加工路线的影响,使得加工精度达到±,可以说全世界没有比这更高的加工精度了!”
得知大学岛终于搞出了点名堂后,李老板便欣喜若狂的问道:“那个小型计算机有多小?”
陈绍宽比划了一下,说道:“有这个办公室一半大。”
个儿越大,使用的电子管和接触器也就越多,那价格自然也就便宜不了。李老板意识到这跟他所知道的数控机床还有着天壤之别,便苦笑着说道:“二位前辈,这么不成熟的技术你们也敢推广,一下子还搞出几百台,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代价的确很大,但还是值得的。”梅贻琦摘下了眼镜,一边揉按摩着双眼,一边说道:“那四百多台计算机,都安装到了关键零配件的生产企业。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源头上保证琉台两地制造工业的品质。”
为了把制造业的质量搞上去,“影子内阁”成员们是下了大本钱的。近一个月来,不但几千家机加工企业被勒令停业整改,而且还动用四千多万美元的巨款,从美英两国购买了一万三千多项实用专利。
想到后世那骇人听闻的“东芝事件”,李老板便严肃的提醒道:“老爷子,数控机床技术是我们的核心机密,这关系到琉台两地的商品在国际上有没有竞争力。所以必须要严格保密,千万别让人家把我们有且仅有的那点技术给偷走了。”
“博文,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刚才我就说过,这并不是什么新技术,美国的公司六年之前就使用了。”对学术自由异常执着的梅贻琦,不以为然的笑道。
没有人比李老板更明白精密加工的重要性了,日本就是通过学习德国的机械技术和美国的计算机技术,最终成为了全世界最大的数控机床出口国。甚至连美国都不得不从日本采购数控机床,用来制造先进的武器装备。
想到这些,李老板便严肃的解释道:“梅校长,陈校长,数控机床的确不是什么新技术,但没有哪个国家比我们更重视这项技术。再说数控技术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我想用不了不久,使用数控机床的企业和科学院的专家们,肯定会在此基础上开发出更为先进的数控系统。
人家想不到,而我们想到了这就是优势。再发展个十几二十年,那他们就被我们远远的给拉下了。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保持琉台制造的工业产品,在质量上面的绝对优势。”
“影子内阁”之所以推广数控机床,只是被戴南的品质管理委员会给逼的。不管是琉球科学院里的那些院士,还是“影子内阁”的这些老狐狸们,都从未想过将数控机床这一技术当成核心技术来研究。毕竟这不仅仅涉及到机械制造,而且还依赖与计算机技术的发展。
李老板一下子将全数字电子计算机机床技术,提升到琉台工业发展战略的高度,让梅贻琦和陈绍宽大吃了一惊。经过一番推理,二人赫然发现的确有这个必要。
在笔记本上飞快的记录下来后,梅贻琦便严肃的说道:“博文,你说的非常对,数控技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不但要让两地警察局对使用企业进行监控,还需要对那些企业的经理进行保密培训。另外再挤出一笔专项资金,进行数控技术方面的研究。”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投入巨资的彩色电视机没有搞出来,倒莫名其妙地催生出了最原始的数控机床。想到这些,李老板不禁苦笑着说道:“老爷子们,你们先忙着,我去电子技术研究所看看,问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彩电给我搞出来。”
见李老板撒腿要走,陈绍宽连忙一把拉住,并严肃的说道:“博文,就算你不来,我也会去找你的。电子技术研究所你先别去,有件事我想跟你谈谈。”
梅贻琦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是啊,陈校长已经缠了我半天了。现在你来了正好,大家合计合计有没有那个必要。”
“什么事儿有没有必要啊?”李老板一楞,随即问道。
陈绍宽连忙说道:“博文,按照你的预测和联军情报局提供的情报,我们可以确定最迟三年,海军的大型舰艇全部将成为破铜烂铁。”
“这我知道啊,我们不是已经制定了逐步退役的计划了吗?”
“全部退役我当然没意见,毕竟留在它们除了空耗军费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但你想过没有,没有了海军的琉球还是琉球吗?”想到几年后庞大的琉球海军将一无所有,陈绍宽这个海军狂人便痛心疾首的说道。
明白了!这个老糊涂肯定是要采购现代化的军舰,而琉台两地的经济状况,又不允许梅贻琦给他钱。李老板可不认为两艘改装后的直升机航母,就能糊弄陈绍宽这个行家,便假着不知的说道:“陈校长,没有了海军咱们不是还有空军嘛!等巴列维国王的喷气式飞机搞出来了,我们就多采购几架,一样能保证琉球领海的安全。”
见李老板装糊涂,陈绍宽便急切的说道:“博文,飞机不是万能的。现在的飞机还不能进行夜战,遇到恶劣的天气又不能起飞,没有几艘像样的军舰怎么行?”
李老板发展军力与陈绍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对李老板来说,无论是直升机还是反坦克导弹,那都是为了出口赚钱。而陈绍宽则不然,他采购新型舰艇不但不会创造效益,而且还要源源不断的提供军费。
如果采购几艘普通的军舰也就算了,可今后的军舰贵得吓人。就算一艘小吨位的驱逐舰,没有一两千万都下不来。更何况李老板相信,只要把朝鲜半岛的金胖子摆平了,那国际局势就能得到缓和。琉球群岛根本没必要劳民伤财的发展海军,毕竟没有哪个国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攻击琉球。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琉球台湾就这么屁股点大的地方,哪有这个经济实力来陪美国佬烧钱?与其没有目标的乱花钱,还不如踏踏实实的发展飞机和导弹。
“陈校长,您老的心情我当然可以理解,但我们也不能太好高骛远了。”李老板沉思了片刻后,凝重的说道:“有时间我带您去奄美大岛去看看亚飞集团研制出的三款反坦克导弹,那玩意一打一个准。据专家们说,小导弹的原理和大导弹一样,只要解决了制导问题,那他们就能搞出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反舰导弹、地空导弹和防空导弹。
说出来您也许不敢相信,不管美国还是苏联,他们现在正建造的第二代军舰,很快就会因为导弹技术的发展,又成为一堆废铜烂铁。”
“有这么厉害?”李老板的话让陈绍宽大吃了一惊,连忙紧抓着李老板的胳膊问道。
李老板重重的点了下头,确认道:“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前段时间不是搞出晶体管了吗?只要晶体管的技术成熟了,那制导系统就能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
见陈绍宽有点松动了,梅贻琦便趁热打铁的说道:“厚甫兄,博文并没有跟你开玩笑。晶体管技术一旦得到运用,那将会促进计算机技术、雷达技术、红外线技术和传感器技术的发展。博文之前提过的那个超视距作战理论,也将会成为现实。”
没有人比陈绍宽再了解科技对海军的重要性了,作为一名老海军军官,他看着曾经叱咤风云的战列舰,成为了航母舰载机的活靶子。雷达和声纳的应用,更是让视距之外的敌人无所遁形。
一艘能起降喷气式飞机的航母,没有十来亿美元绝对下不来。对此心知肚明的陈绍宽,并没有要求梅贻琦采购航母,而是退而求其次的想采购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现在听李浩二人这么一说,陈绍宽的心彻底凉了。
“唉!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儿海上实力,一下子又要被打回原形,这老头爷也太不开眼了!”想到庞大的舰队将成为历史,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近两万名海军官兵即将退役,陈绍宽便痛苦的长叹道。
琉球圆了陈绍宽的航母梦,同时又在兴头上毁了他的航母梦。尽管这一切都是有着客观原因的,但梅贻琦和李浩依然非常的内疚。毕竟他们都明白,这对全身心投入进海军的陈绍宽意味着什么。
梅贻琦与李浩对视了一眼后,便真诚的劝慰道:“厚甫兄,琉球海军虽然是昙花一现,但只要能让南洋华人顺利的建国,并成功遏制住日本的发展,那琉球海军就完成了神圣的历史使命。
再说我们现在没有能上,不等于将来没有能力上。就算琉球将来没有能力上,等南洋华人国家发展起来了,那他们肯定有能力上。再不济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一起上。你可不要灰心丧气啊!我还是那句话,宁可让人等着航母,也不能让航母等人。不但海军官兵不能因此而松懈,海军大校还要一如既往的办下去!”
李老板沉思了片刻后,随即说道:“陈校长,与巴列维国王的喷气式飞机一样,我们要么不搞,要搞就搞最先进的。这样,我们拨出一笔专款,组织一批专家,先建造一艘高科技的驱逐舰。把能应用的技术,通通都应用上去。就算一些技术还不够成熟,那我们也要给它们预留位置。等条件成熟了,就可以对驱逐舰进行现代化升级改装。”
陈绍宽反应了过来,连忙问道:“博文,你是说我们自己造?”
“当然了,我们现在连飞机都可以造,为什么不能造驱逐舰呢?”李老板站了起来,胸有成竹的笑道:“等您老搞出了最先进的驱逐舰,那我们就可以出口赚钱。等赚到钱了,那我们就能建造自己的航母了。”
“恩,有道理!”陈绍宽顿时热血沸腾了起来,一边往办公室外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先忙,我去找专家们论证论证。”
看着陈绍宽离去的背影,梅贻琦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意味深长的问道:“博文,二十年够吗?”
“老爷子,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李老板想了想后,继续说道:“不能为了造航母而造航母,而是根据自身的需要来决定造不造航母。”
梅贻琦立即走到墙边,指着地图上的爪哇岛,斩钉截铁的说道:“南洋四面受敌,那里必须要航母。”
南洋华人的人口基数远低于印尼土著,现在又不能大规模的展开移民,同时还要顾忌到国际影响,所以决定了南洋华人只能占有爪哇岛一半的地区。这就意味着除巴勒斯坦地区之外,亚洲又多出了一个火药桶。
包括李老板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认为十三个月后的南洋华人立国之战,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问题。而很可能会出现第二次、甚至第三、第四次南洋战争。毫无疑问,未来的南洋也应该像历史上的以色列那样全民皆兵,时刻准备着应对印尼土著的反攻。
见梅贻琦提了出来,李老板便凝重的说道:“那要看海外华人互助会能不能像犹太复国组织那样团结了。光凭琉球、台湾和南洋,是没有那个实力发展一支强大海军的。”
“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博文,我们这些人干不了几年,你必须要答应我,等我们退下来之后,你无论如何也得把这摊给扛起来。”梅贻琦紧握着李老板的手,急切的说道。
“老爷子,大学岛人才济济,干嘛非得是我?”李老板可不想像梅贻琦这样没日没夜的操劳,便连忙推脱道:“荣一心、邵华强、管文叶、曹小凡、梁栋,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我有学问,有他们在您老还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