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堂的演武场,那宽阔玉石平台上,无数重防御符纹层层叠叠,或是紧贴在地面显现出来,亦或是环绕在那平台周边,道道荧光闪耀着,在日华光辉的照耀下,更显出几分璀璨。
但是这里却是除了几名巡逻路过的守卫之外,再无任何一名修士进入到其中演练术法。
偌大的演法道台,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让慕轻尘不得已生出几分无奈之感,即便是走出连云山,青辰道中的真传弟子,还是保持着之前数十年所接受的理念。
修为至上!
这个理念本身没有错误,但放在外面,放在白夜堂这种纯粹为了震慑下面宗门,展示三大道武力的这等暴力机构上,修为不能转化成战力,境界再高也是被同层次人物一招劈成灰灰的命,何谈震慑下面宗门,何谈炫耀三大道威能。
境界修为是根本,但是在这世界上,实际战力却是一种更为直接的衡量手段。
凭借那一道白夜令牌,打开了环绕早道台周边的层层禁制,幻化出一道光幕入口。
站定在演法台中央,抬手便是沉碧化作一道碧绿色的光华显现在身前,一篇篇的口诀心法在心间流淌,一身倾宸真气也随着而运转至四肢百骸,那一道纯阳剑意勃然而发。
化三清、生太极、破苍穹、冲阴阳、镇山河、碎星辰,六道剑阵层层叠叠而落下,幻化出那密集的剑阵图纹,覆盖在整个演法道台之上,毫光冲天而起,几乎是要冲破那演法台上的禁制保护。
六道幻化而生的仙剑环绕在身周,那磅礴的阳气更是牵引而来,汇聚在身,凝于那剑锋之上,脚下步伐急踏,手上剑光狂舞,一时间,那极为浓烈的层层阳气,化作漫天凌厉锋芒,纵横于场中,撕碎空气,斩断灵元。
在离开朝龙府之前,荀玉真人却是特地交予了他一部纯阳剑术的招式技法,虽然不是纯阳剑术的原作者创造出来,但也是后人建立在其剑意基础上而编撰出来的配套剑术招式。
配上六重剑意,六重剑阵、朝日乾元经相辅相成,威能更上一层。
化三清,神剑夺魄势,乾阳凝于剑锋,剑光所至,煌煌神威,夺其心魄,破其心志。
一步踏出,剑光之上所凝聚的煌煌神光尽数爆发出来,化作一道长虹直击而出,演法道台上,数层防御禁制升起,被这道剑光打得不住颤抖、
生太极,飞剑漫天势,剑虹分化,万千剑锋显现,一时间,演法台中,满是那携着凌然不可阻挡之威的剑光,宛如是九天之上的乾阳,将万千道天光倾泻而下!
在一片剧烈的颤动中,整个演法道台上面的玉石板砖都被尽数打烂,整个高台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升腾起大片碎石烟尘,强大的冲击犹如风暴一般,疯狂地冲击着周边的禁制。
破苍穹,孤剑破煞势,此剑一出,漫天闪耀的光辉,陡然敛聚,尽数归拢于剑锋之上,化成一道无法直视的明亮光柱,以决然之势,孤注一掷,斩破邪煞。
剑气如虹,剑光如龙,一剑劈斩而下,早已经碎裂不堪的道台,再度被斩出一道深达数尺的沟壑,重重地轰击在那片禁制光幕上,直接击碎了其中几道黯淡的符纹。
冲阴阳,混元乾坤势,天地乾坤,混元一气,无穷无尽的乾阳之气尽数汇聚而来,在身周化作一片浓烈的混元迷障,阻断万般气机,隔绝乾坤变幻。
下一刻,层层叠叠的迷障之气,化作最为暴戾的风暴,狂乱卷动着,掀起无数道恐怖的气浪,冲击着整片禁制光幕,被束缚在这狭小的区域,更是将其散发出来的恐怖巨力,更大限度地在这片禁制之内宣泄出来。
镇山河,玄剑化生势,碎星辰,玉剑碎星势!
连续两道剑势,在转瞬之间轰然攻出,期间甚至没有半点的停顿,只见得两道璀璨无比的剑光,挟着那无上凌厉之威,猛然攻出,瞬息之间将第一层禁制光幕彻底打碎!
六重剑意,六重剑势,六重剑阵,层层叠叠的加持之下,慕轻尘甚至是直接破开了这一道足以承受凝罡境修士全力一击的防御禁制,攻伐能力,几乎是横跨一个大境界!
若是再加上那时刻运转着混元镇体之法的金书真气,他的防御能力,在同等级的修士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跨级挑战的攻伐能力,同级顶尖的防御能力,这几乎是梦幻般的战力。
六重剑势,威能极大,但同样,所需要消耗的真气也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目,仅仅是这片刻之间,便已经将一身浑厚的倾宸真气消耗掉三成之多,这还是在数重剑阵的辅助之下。
收拢剑光,以白夜令牌重新开启禁制光幕的通道,走了出来,而在他的身后,那演法道台层层荧光闪耀不息,再次升起数百道禁制符纹,激引着其中所蕴含的各种力量,覆盖在那破碎不堪的道台上面。
只是短短不过数息的时间,只见那其中层层光辉闪耀着,被那威力无匹的剑虹劈斩出来的道道沟壑,散落遍地的碎石玉屑,在那等神秘力量的牵引之下,重新填满入那破碎的道台地面,化成那原本玉石板砖的模样。
密布,如同蜘蛛网一般伸延开来的裂纹,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逐渐敛去,重新化成那原本光滑平整的表面,在那一层未曾散去的淡淡荧光照耀下,更是显出了几分晶莹之感。
演法道台,作为修士演练术法、剑诀之地,自然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损坏,白夜堂在此地的演法道台,那可是最高足以承受道宫镇海境界高人的演练术法,其坚固程度,自然不是慕轻尘这等聚煞境的修士所能破除的,即便他战力已然足以跨级挑战也是无用。
那位付师叔让乔东篱将慕轻尘安排落脚之后,此后几天也没出现过,对于慕轻尘在白夜堂中所需要承担的那些事务都没有任何说明,仿佛是将他这个人彻底遗忘了一般。
慕轻尘也乐得清闲,每日就打坐练气,阳气旺盛之时,便去那演法道台上,演练纯阳剑术,而在白夜堂中,伙食也并非是纯阳殿中以出尘丹度日所能相比的。
这里可是请来了东州几位极富盛名的厨师专门供应这些真传弟子,富含灵气的食材,却是白夜堂建立数百年来所种植下的大片灵田中收获,伙食供应绝对没话说,甚至比在朝玉别院那一年半中过得都要舒爽,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
而没过几天,乔东篱也是跟他说了一件事让他原本舒爽的心情有些灰暗。
…………
“乔师兄,既然堂中并无多少事务,我欲回山门一趟,求教府中师长关于修炼方面的事宜,可否请个假期。”慕轻尘睁着眼睛说瞎话,丝毫没有半点异样的情绪变化显露出来。
朝龙府中,或者说整个青辰道里面,肯给他指点迷津,指引道路的,除了那两位至今仍不知所终的师尊之外,只剩下困在纯阳殿中的陈庆之,以及现今正在闭关,冲击化神境的荀玉真人,回山,不过是为了李素然罢了。
却不料乔东篱却是皱着每天,无奈笑道:“慕师弟你若是前日过来,我自然是能批给你一张条.子,随罗师兄回山门汇报,但现今却是不能……”
这白夜东州分堂每日轻松至极,半点事务都没有,但却不给自由行动的权利,这是何道理?慕轻尘心中疑惑着,却是不想再多问,毕竟自己也不过是来了不到十天时间而已。
…………
之后便是继续练气、修剑,连续一个月的时光,皆是在这般平淡如水的修炼中渡过。
修行,本身就是这般枯燥无趣,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产生修士们之间的争斗,每个人对于自己心中所坚信的信念,也是他们所修习大道的根本,都有着一种不可逆转的盲目。
极端者,根本容不下那些与自身坚守了上千年的信念相违背的思想。
大道漫漫无边际,千万年来,几人能登顶,无数修行者在期间漫步而行,又可曾见谁后退半步,踏上这条路,要么胜利,要么殉道!
身为八大道之一的真传弟子,每个人在接受那万年传承之际,便已经是有了这种明悟。
红尘羁绊,意志不定,心神不稳,千万般疑心惑道之念缠绕,别说是走到现今的地步,即便是破四境那一关,都已经足以让这些人死死囚困于其中,寸步未能再进。
修士在这个世界,彼此之间,本身并没有太多的矛盾,在大肆开采地底灵脉的今天,资源的困扰不再成为修士修炼路途上的问题。
当今现世,最具备矛盾的不过是俗世间的气运争夺而已,那是属于四大王朝之间的争斗,原本无论胜负,都是无法影响到远避于世外的修士。
修士们本身并没有直接利益关系,之所以介入俗世王朝之间气运之争,除了这些王朝是各自势力扶持起来,统率俗世地盘的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修士们之间的理念之争。
这便是名义上同为大晋三大道之间,若非是为了抵御其余五大道的入侵,彼此之间早就打起来了,八大道中,无论是哪一派,彼此之间的核心理念却是完全不同。
殊途同归之论,挂在口头上,录入典籍中很多年,但从来却是没人将这种理论当回事,既然口舌之争无法说服对方,那就让彼此用手中的剑来说话吧。
大道漫漫无边际,若是不用其他的方式来印证自身的感悟,又如何才能得知自身的道路是否正确,修士之争,可以说是枯燥的修炼路途上解乏之举,也可以说是以无数人的性命为代价,生生破开一条通往极致的道路。
谁对谁错,打一场就知道了,胜者自然是对的,败了便是去慢慢感悟自身的错误之处,修正自身在这一道歧途上的方向,修士之争,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复杂的阴谋,一切都只是为了那大道极致而已。
千万年来,踏上巅峰,仅有寥寥数人,而在他们的脚下,那一个不是踩踏着万千森森白骨而上,那一个不是以手中利刃为舟,渡过那狂暴血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