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济宫。
偌大的热气球落在讲台上,金光闪闪的‘科学’二字亮瞎人眼。
亲眼目睹了赵昊从天而降的场面,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不少人甚至涌起三生有幸之感。
华夏民族一直是有飞天梦的,自古便有数不清的冒险家,在进行着各种看似荒诞,实则可歌可敬的尝试。
西汉末年,有人取大鸟飞羽做成一对翅膀,并在全身和脑袋上粘上鸟毛,想要把自己变成鸟一样飞起来。
北齐时,一个叫元黄头的人,身上绑着巨大的纸鸢从铜雀台一跃而下而下,飞了六七百米方安然落地……好吧,其实他是被迫的。
本朝时,万户陶成道从烟花升天中获得灵感,设想只要推力大一些,也能把自己发射上天。
于是他制作了一个绑着四十七枚火箭的‘冲天椅’,然后手持两个大风筝,坐在椅子上让人点火发射。
结果不幸发生了爆炸,万户大人也为本朝的航天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但是今天,隆庆二年三月二十八日过午。在场的三千人可以见证,半个北京城的老百姓可以见证,赵昊非但飞到了天上去,而且还平安落地了!
当赵昊发表完他的宣言,监生们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冲上去将赵昊高高抛起!
欢呼声响彻天际。
就像赵昊所言,这虽然只是他的个人行为,却代表了整个大明,代表了全人类的突破……
在场的官员们尚且还能保持矜持,但看着那不断被抛起的赵昊,不少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在这种史无前例的壮举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任何偏见也都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当然,今天大会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感到很不开心。
徐阁老面色阴沉的看着乱成一团讲台,还有那个大大的球,拢在袖中的手,气得的直哆嗦。
这小子是盯上老夫了还是怎地?
上次在台上大放厥词还不够,这次居然直接开着气球来砸场子了。要不是徐璠反应的快,老夫定然要被瓮中捉鳖了……
你能想象堂堂首辅,被扣在瓮里的情形吗?
那还不成了千古笑柄?!
这也太欺负人了吧?真当老夫是个好脾气不成?!
告诉你臭小子,元辅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只不过元辅不会当场发作罢了。
小阁老就没他老爹那份忍功,已经气的暴跳如雷了。
“你们都够了没!”他忍不住对讲台上下,乱糟糟的人群厉喝一声:“这是什么场合?是什么人在讲学?!”
见小阁老怒不可遏,监生们登时消停了不少。
徐璠阴沉着脸,余光瞥见有十几个年轻的读书人进来灵济宫,便愈发硬气的一指大门口道:“看看,有的是人没地方坐呢!不想听就都给滚出去!永远不要再踏进灵济宫一步了!”
这要是被赶出去,难保明天就会被国子监开除,监生们忙把赵昊搁在地上,灰溜溜各回座位。
小阁老整顿完监生,这才把目光转向赵昊,目不转瞬的冷冷看着他。
对,就是俗话说的,用目光杀死你。
赵昊却一脸迷惑的看着他,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噗……’徐璠登时破功,合着这小子孤陋寡闻,压根不认识自己啊。
其实赵昊是认识徐璠的,正月里那次讲学,就是此人扶着徐阁老出来。
赵公子这么说,不过是故意嘲讽而已。
这厮仗着小阁老的身份,几次三番肆意打压他的老爹和徒弟。
结果害的弟子们会试名次一塌糊涂,最后华叔阳和金学曾还没选上庶吉士。
以赵昊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也就是见不着高高在上的小阁老,不然早就干他娘的了。
今次好容易碰上了,不把他整个灰头土脸,都对不起把自己送来的这阵风!
“本官,太常寺卿徐。你个狂徒小子,还不赶紧滚下来跪拜元辅?!”徐璠强忍住让人将他拖出去的冲动,想要先把场子找回来再说。
“啊,原来是徐兄啊,久仰久仰。”赵昊像没听见他后半句一样,整了整有些起皱的春衫,然后笑着唱了个喏。
在华夏礼仪体系中,唱喏适用于平辈之间,而且是非正式的见礼。
“哼,连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我看你教出来的弟子,也都不是什么好货!”徐璠见状冷笑一声。
在场的其他人,也感觉赵昊有些无礼了。
不论年龄还是地位,他都应该向徐璠执晚辈礼才是。
“哼,你少在那含血喷人!”赵昊忽然改用娇滴滴的女生反驳道:“我赵大哥是你儿子的师父,怎么能算你的晚辈?”
徐璠一愣,众人也是目瞪狗呆,心说这咋还表演开口技了呢?
却见赵昊转过身去,从藤篮中扶了个钟天地灵秀的女孩子出来。
自然是兰陵县主李明月了。
她起先还躲在筐里,不好意思露面,但听到有人敢攻击自己的赵大哥,登时就按不住火,蹭一下站起来开炮了。
“县主?!”徐璠使劲揉了揉眼,下巴颏差点都掉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她方才和姓赵的小子,一起飞上天的?
而且还是在同一个小小的滕筐里?
早已将李明月看成最佳儿媳人选的小阁老,登时遭到了一万点暴击。感觉自家的房顶上,都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
徐璠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徐阁老却忍不住出声问道:“你说元春拜赵昊为师,是真的吗?”
“那还有假?”李明月一指徐阁老身后道:“正好他来了,不信你自己问嘛。”
徐元春是跟着王武阳他们进来的,刚到了近前就听到李明月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吓得他亡魂皆冒,赶紧掉头就走。
“徐元春,你给我过来!”却听身后,响起父亲暴怒的喝声。
他只好哭丧着转过身来,走到徐璠面前,小声叫了个爹。
“怎么回事?你真的拜师了吗?!”徐璠要吃人一样问道。
“还没正式拜呢,”徐元春小声嗫喏道:“再说儿子也不懂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