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生死相契
莫双宁也曾问过陈宇晖:“阿晖,为什么想起来到国外当雇佣兵?”
陈宇晖黑亮的眸子里瞬间蒙上了灰暗,眉头紧锁,垂下头来,他无法面对内心那一块的伤痕累累,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莫双宁拍拍他的肩:“兄弟,想来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些,也许我能帮你呢。”
积在胸中的郁闷的确想倾吐出来,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倾诉对像,于是他娓娓谈来,说完以后,心里轻松了很多。
“你不知道,她彻底打碎了我的自信,在这之前,我的眼前一片光明,我是那么受欢迎,我认为,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指定一位最好的女子做我未来的妻子,没有人会拒绝。她不但拒绝了我,还狠狠地羞辱我,宁哥,你不知道那滋味,我连想死的心都有。”
莫双宁鄙夷地瞪他一眼:“我说你也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堂堂男子汉,你的生命连凶残的敌人都夺不去,怎么能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有想死的心呢?”
陈宇晖苦涩地一笑:“你可以尽情嘲笑我,我也鄙视自己,怎么就被一个女人折磨成这样?可是我摆脱不掉她的影子,就象被下了魔咒。她是带着夏荷的矜持,挽一缕荷塘月色,悄悄潜入我心底,从此不可磨灭。只要我一闭眼,眼前就出现她的嚣张跋扈的神情和俏皮活泼的脸。所以实在没办法,我才磨着家里人送我出国,希望让距离和时间消灭这一切。”
“如果让我遇见这女的,我非得狠狠教训她不可。”莫双宁眼望前方咬牙切齿地说。
“那么你呢,宁哥?为什么会当雇佣兵?”陈宇晖好奇地问。
“我嘛,从小就喜欢武术,人也长得高大,小时候跟不少人学过各种功夫,也拿回过很多格斗方面的奖杯。我一直渴望铁血生涯,觉得那才够男子汉,够味,常想像自己一身武装,同恶势力真枪实刀地拼斗。但是和平年代,我没机会摸枪,听说国外有雇佣兵,所以我就以旅游的身份黑了下来,终于成功当了雇佣兵。”
陈宇晖插嘴道:“宁哥你有没有觉得,雇佣兵的日子虽然刺激,但是经常面对血淋淋的场面也让人心生厌恶,生命太脆弱了,每时每刻都命悬一线的紧张让我疲惫,我很怀念以前和平美好的生活。”
“是啊,没经历过远不知现实的残酷,虽然我已经克服了战争的恐惧,可以说成了一名合格的雇佣兵,但是风霜血雪、出生入死的生活我也倦了。”莫双宁颓然答道。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之后一次,他们一起的十几个人被派到中亚地区对付一帮恐怖分子,在一个形势险恶的山区,他们和凶残的恐怖分子对射,这是一帮训练良好的有组织恐怖分子,极难对付,直到双方都把子弹射光了都没能歼灭他们,形势当时很危险。
莫双宁率先抱着亮出了尖刀的步枪冲上去与对方展开了白刃战,这需要多么英勇啊。由于他的表率作用,陈宇晖和其他的战友们也都勇敢地冲了上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真是惊心动魄,受伤的既有恐怖分子也有雇佣兵们。
大家都杀红了眼,叱咤之声此起彼伏。
莫双宁面对四个恐怖分子的合围,施展开早已练就的武术功夫,腾挪踢踹,一人持枪向他胸前刺来,莫双宁迅速转侧,左手抄起对方枪杆就扯向背后刺来之人,他们的枪刺同时刺向对方胸口。右侧的尖刀已到咽喉,莫双宁丢下两尸后仰,右腿前踢,狠狠命中对方小腹,他同时飞起一个旋踢,躲过了后方已到腰间的尖刀,钢腿横扫身后之人的头颅,随着血水喷出,那人的脑袋已被踢爆,血水溅了莫双宁满脸满身,并糊住了他的眼睛。
眼前一片血色迷蒙,他伸手去抹溅在眼睛上的血,突然被人大力撞开,莫双宁双眼恢复视力,在空中奋力维持平衡,在远处稳稳着地,回转身一看,他所站之处,陈宇晖正一脚侧踢向一位恐怖分子,同时那人枪上的刺刀已经刺进了他的脖颈,那恐怖分子被连枪带人踢下了悬崖,而陈宇晖也倒在地上,衣服被颈血染红。
莫双宁跟发了疯似的,狂叫着奔跑过来,两米远处就纵跃而起,持枪向一个正要向仰卧在地的陈宇晖胸口扎去的恐怖分子头部扎去,随着枪到,腿也到了,那恐怖分子头部正中挨了一刀,同时被莫双宁一脚踢飞。
自此莫双宁冲进敌群,发狂地吼叫乱打,身上已经红遍,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不知不觉打到悬崖边,被群敌围欧,他的疯狂使敌人害怕,也打死了三个重伤了两个,在躲避一条刺来的枪时,莫双宁一脚踏空,跌落下去。
他落在悬崖半空凸出的山石上,期间被山石撞了好几下,他晕死过去。后来,彻骨的寒冷使他清醒,此时周围已经一片漆黑安静,山区的冬夜很冷,没有人烟,没有生命。恐惧和疼痛攫住了他。
黑暗中间或有什么从高处往下落的声音,也许是碎石,那些扑通的声音,在这无边的黑暗中被放得无限大。
坚强的求生意志与早就虚脱的身体互相支撑又相互折磨着莫双宁,他苦苦支撑着,相信战友一定会来救他,他不要死在异国他乡。
在他落下悬崖后直升机支援来了,战斗也很快结束,恐怖分子被全数消灭,己方也伤了六位,包括重伤的陈宇晖和失踪的莫双宁。
直升机紧急送他们去基地医院,还好,抢救及时,陈宇晖受的刀伤偏了一些,没伤着颈动脉,同时伤口也不太深,总算拣回了一条命。他同时也成为莫双宁的救命恩人。
第二天天一亮,直升机又盘旋在昨天战斗的地带。虚弱得一塌糊涂的莫双宁以最大的毅力扶壁站起,抽出最里边系着的本命年红腰带,拿在手里迎风飞舞。
鲜艳的红色引起了搜救人员的注意,莫双宁终于得救,并紧急送往医院。还好,他受的是皮外伤,和劳累造成的虚脱,晚上受寒得了重感冒。休养了一段时间,莫双宁很快复原。
这次行动对莫双宁的刺激太大,他差点失去了至交好友。由此,他彻底厌恶了出生入死的雇佣兵生涯,也同时因为最后一次身上被血与泥土污染,联想到相关的记忆,莫双宁染上了洁癖。他跟陈宇晖商量,两人打算退出,便同时给上级提交了辞职申请,于是,一起回到了正处于经济大潮中的中国,重新过上了和平稳定的生活。
做惯了雇佣兵,他们发现自己甚至不能胜任和平时代的生活,因为他们只会杀人,没有别的本领。
在过了一段闲散的生活后,陈宇晖终于找到了一份保安的生活,而莫双宁发誓要闯出一番事业来。他就不信,凭着他们坚强的意识,敏锐的头脑,无往不摧的信念,会有自己做不到的事。因此他用自己做雇佣兵卖命得来的钱,一头扎入到商海中去。
这期间受过骗,吃过亏,犯过傻,但凡犯过的错误,莫双宁绝不再犯第二次,他研究市场,钻研业务,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在四五年间真的做大了他的公司,成为业界翘楚。
他想让兄弟陈宇晖来跟他一起干,可是此时陈宇晖却出事了。
说到这里,陈宇晖深深深深地看见黄雪晴的眼睛里,黑眸中带着怨恨和其它复杂的情绪。黄雪晴感受得到陈宇晖身上散发的浓重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