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老太太的话,孙妈妈浑身的血液都凉了,脸色白的像是一张宣纸。
她嘴唇蠕动,好半天才伏地磕了三个头,颤声说道,“多谢老太太成全。”
大太太指甲都戳到了掌心,老太太方才的一番话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孙妈妈是活不了了。
孙妈妈跟了她这么多年,没想到竟然折在了这里。
她真是后悔的恨不得去撞墙,早知会有今天,当初就绝对不会把司琴那丫头安排成通房。
然而现在后悔,却已经晚了……
“至于孙平,你倒是条汉子,对你母亲也孝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母亲……”老太太目光盯住****,淡淡道,“但不管怎么说,司琴已经死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说呢?”
孙平双眉抖了一下,转眸看向自己的老娘,重重跪在地上磕头,“娘,儿子不孝,往后恐怕不能常奉膝下尽孝了,您老要多多保重身体……”
孙平的老娘听着这些话顿时泪如雨下,撕心裂肺的喊着,“你要是去了,我也跟着你去……”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场面十分惨烈。
看的老太太和大老爷都不忍心。
老太太一摆手,唤了两个人进来,吩咐道,“押下去吧,放了他娘,再去账房领五十两银子给这位老人家。”
孙平被押了出去,他老娘哭哭啼啼的跟了出去。
厅房里再无旁人,老太太顿时眼神一冷,侧眸看向大太太,“老大媳妇,事情真相到底如何,我也不想再继续追查下去,但是你要记住,我不追查不代表我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让这个家里乱了,不想让外人看笑话罢了。”
大太太听的冷汗直流,嘴唇不断嗫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太太又冷冷睃了陈姨娘一眼,提醒她道,“陈姨娘,今晚上的事情不管谁是谁非,我只有一句话,出了这个屋,我就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安神药药渣子的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吧?”
陈姨娘不甘心,很不甘心,她紧紧握拳。
她以为这一局一定会扳倒大太太的,谁知道只是折了一个孙妈妈而已。
也是,穆家的脸面多重要啊……
她嘴角噙着一丝丝嘲讽,垂眉不甘心的应声,“是,妾身明白。”
老太太满意的点头,“明白就好。”又转眸看一眼大太太,稍微一顿说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也累了,往后你就好生歇一段时间吧。”
大太太一听急了,马上说道,“可是娘,这一房的事情也不少……“
“这你不必担心,大房的庶务从明儿开始,小事情交由陈姨娘帮着处理,大事一律我来处置,你好好修身养性,先养半年再说。”
老太太一面说话一面看向大老爷,询问道,“儿子,你说怎么样?”
大老爷面色黢黑,点头,“就按照您说的办吧!”
大太太立刻面如死灰。
老太太这样做,不就等于要了她所有的权利吗?
一房主母不主持庶务,这要是传出去,她还如何做人?这种惩罚和杀了她相比较,一样残忍。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这已经是老太太做了让步后的决定,她不能反对,唯有照做。
艰难的咽下喉咙里堵着的一口气,她点头,“好,媳妇知道了。”
老太太“嗯”了一声,旋即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
她伸一只手给陈姨娘。
陈姨娘会意,赶紧扶着老太太,二人从孙妈妈身边走过的时候,老太太停了一下脚步,垂着眸子看她一眼,微一叹息,“孙妈妈,别怪我……”
孙妈妈早就如死人一般,听到这句话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她一头栽倒。
厅房里老太太的脚步渐远,大老爷唤人进来把孙妈妈抬下去。
有风从门口吹入,烈烈作响,大太太觉得骨头都是疼的,她不敢抬头看大老爷。
夫妻二人谁也不言语。
大老爷一直背着身子,双眼聚焦在茶几上的青瓷茶盏上,幽远而冷冽。
大太太抿着嘴唇,在灯芯爆出一个大火花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老爷,我……”
大太太话还没说完,穆大老爷转身反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打在大太太的左脸上。
穆大老爷虽是饱读诗书之人,平常从不动手打女人,但是气到极致,他也会丢下那些圣贤之礼,该动手就动手,绝不手软。
这一记耳光打的着实重,大太太一个趔趄,整个人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脸上也火辣辣的,甚至耳朵都一阵轰鸣。
自打她嫁到穆府以后,从未挨过打,莫说是挨打,就是爱训斥的时候都很少。
大太太简直有种被羞辱到地狱的感觉,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永生永世都不要再出来。
她被打的半天都抬不起头,只站在原地捂着脸,又羞又怕。
面前还是那年梧桐树下她认识的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年吗?
穆大老爷面上像是罩上了一层黑雾,一双眸子冷冽而肃杀,他将手中的药包重重砸在大太太身上,纸包掉在地上的时候撒了一地的药渣子。
“说,这里头你到底加了什么?”
大太太浑身一抖,嘴唇翕合,好半天都不敢回答。
“徐姨娘到底是怎么死的?”穆大老爷忽然上前,伸手一把捏住了大太太的下巴。
他捏的非常用力,似是要把大太太的骨头捏碎。
大太太疼的浑身直冒冷汗,眼神充满了恐惧,支吾回答道,“我……我不知道……”
徐姨娘之死她实在不敢认下,怕一认下来后,他们夫妻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年少的她是那么的爱过年少的他,梧桐树下,她曾想过,这一辈子非他不嫁……
再看看现在的他们……
大太太浑身冰冷,眼神哀哀,“老爷,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那好,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去请大理寺少卿罗宁过来?”穆大老爷说话的时候下巴的肌肉都是紧绷的,线条冷冽而生硬,“司琴的尸体还在柴房放着,你说,要不要我现在就派人去请罗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