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许世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径自转到案桌前,伸手抄起桌上的奏折扫了一眼,即嗤笑一声的举起给启帝看道“原来父皇急召儿臣来,就是因为这些所谓正义的烂奏本啊!”
“混帐,谁让你看的?”启帝气的走过去,一把夺下奏折很快卷起的置于桌上。
伸手抚一唇畔,叶许世突然淡笑一声,转而推着轮椅即往外走,“看来父皇似是召儿臣并无要事,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混帐,你个逆子,你给朕回来。”启帝气的重重呼吸一声,感觉心口疼的,伸手捂住。
转回身,叶许世看见启帝捂着胸口不适的坐在矮榻上,即不耐烦的推着轮椅走过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懒声道“要是有事,就快说,免得我在这里时间长了,把你气出个好歹来,再给定上一罪。”
“你——”启帝气的重喘一口气,再次抚上胸口。
叶许世看着启帝难受的表情,也并不上前关问,只眼神冷冷的双手环胸,无言坐在轮椅上垂着首。
过得一会,启帝感觉好些的,才看向叶许世询声道“老七,你跟父皇说说,你那王妃到底是怎么会事,怎会传出妖孽一说。当中可是有什么隐情,或是故意有人为之?”
本垂着首的叶许世闻此,突然嗤笑一声,抬头斜看向启帝,脸上表情很冷的悠声道“父皇不是经历过同样的事情吗?为何还要来问儿臣怎么会事。当年发生在母妃身上的事,父皇难道不是比任何人更清楚吗?”
启帝听到这里,脸上表情瞬间难看苍白起来,一双手有些颤抖的抚着桌沿。不听使唤的抖个不停。眸子里有着痛苦复杂的神色。眼前突然又忆起了当年那一幕,那一场大火,那一场惨烈的大火。
不!想到什么的,启帝再看向儿子时,眼神变的坚定起来。当年他因为自己的懦弱。痛失了自己最爱的妃子。他决不会让儿子也重蹈覆辙,决不。
“老七,父皇在这里向你保证。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伤害到你的妻子。”启帝突然抬眸,向儿子保证。
叶许世斜视一眼启帝。笑的肆意不在乎的道“无所谓,你保不保证跟我都没有半点关系。就算你保证我什么,我也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即使你为我做任何事,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改变。因为你欠我母妃的。这一辈子都还不完,永远还不了。”
突然,叶许世不待启帝着急想要说什么,一个怒转身快速推着轮椅向外而去。
启帝看着儿子留给自己的那抹冰冷的背影,一双明显苍老的眸子,越发的混浊,老泪不觉间已滑向唇畔。咸湿的老泪,让启帝那颗早已苍老无比的心。越发的苦涩起来。
每每一看到老七,自己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梅妃。那个自己曾许世一生一世对其不离不弃,爱她至天荒地老的爱妃。当年。他们在梅林偶遇,年轻的两颗心瞬间相互吸引,再也不能分开。他爱她的倾世艳容,更爱她的温柔解意,能得到她的心,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可是。可是就在自己刚刚登记不到一个月时,一件惊动皇都城的祸乱之事。却不声不响的转嫁到了梅妃的身上。梅妃被无辜的扣上了妖孽的恶名,所有文武百官。乃至普通百姓,都高呼着梅妃身上被妖孽附体,要用火烧死梅妃。
启帝眼前又浮现了当时被众人逼迫的场景,当时的自己因为刚登基不久,根基不稳,需要很多朝中大臣的扶持。发生这件事情后,自己的母后果断让自己处死梅妃。
想到这里,启帝的眸子泪水横溢。他爱梅妃,爱到深入骨髓。怎么可能舍得处死她,为了她,他跑去跟母后求情,自己宁愿不做皇帝,也要保梅妃的性命。却被母妃狠狠痛斥。最后在自己的坚持下,母妃终于愿意妥协,不处死梅妃,但是为了封住众口,要自己将梅妃打入冷宫,并不得再有任何异议,不然她会命人直接抓走梅妃处死。
可是就在启帝原以为事情可以就此结束,想着待过段时间人们渐渐淡忘此事,再把梅妃接回自己身边时,一件令自己后悔一生的事发生了。那日冷宫里的大火烧的何其旺,远远的明德殿里正在与众卿家谈论国事的自己,却在抬头一瞬间,看到了冷宫方向冲天的火焰。
当自己推开众人的阻拦,跑到冷宫门外时,却是望着那冲天的烈焰,只有咆哮无助的痛哭嘶吼。
随后自己疯了一样命人彻查事情的真相,查来查去,却让自己越发的寒心。梅妃的死,除了后宫里的掌权者,还有谁会有这个能力与胆子呢。最后查到母后那里,便无疾而终。
而参与那次事件的人中,皇后当属前冲,只是没有证据,又有母后相护,再加上两人还有共同育有的两个儿子,启帝想到这里,连连叹了好几声气。
想到那次大火中,险险捡了一条命出来的老七,启帝忍不住泪水再次落下。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所有人以为大火烧尽了冷宫里的一切时,却在冷宫里的一口废井中找到了老七。当时的老七吓的面色灰白,没有一丝血色。
足足在床上躺了有半年的时间,老七才慢慢从惊吓中走出来。只是当他恢复平静后,启帝却痛苦的得知,老七的腿因为在冬日冰凉的水井里泡得时间太长,冻坏了。从此以后,他的膝盖以下都不再会有知觉。
当得知这一噩耗时,启帝害怕老七会再次受到刺激,急跑去安慰他时,却吃惊的发现老七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害怕,甚至于脸上是无所谓的表情。而当老七抬起眸子看向自己时,启帝到现在还记得那天老七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只五岁多点大的孩子,眼神里有着愤恨,失望,冰冷直至无情。
启帝当时的心彻底冰凉一片,他知道怕是从那一刻开始,这孩子对自己再不会敞开心扉。那个总总在自己下朝时,喜欢倚在门口探望自己何时会回来的贴心孩子,再不会出现;那个总会在睡觉前,抱着自己,央求自己给他讲故事的纯真爱子,再不会出现;那个总会受了哥哥们的欺负,跑到自己怀里抹眼泪的孩子,再不会出现。
而以后,真的没有再出现。从那以后,老七面对自己时,除了叛逆还是叛逆。不管自己有多宠爱他,他都不会感觉到自己的爱。因为那孩子的心,早在大场大火之后,就已深深的封闭了起来。
启帝伸手抹了一把老泪,低头看到案桌上的奏折,当眼神瞥及妖孽两字时,立时气的挥手扫落于地。
外面候守的小太监,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小心翼翼的要上前收拾,被启帝斥声轰了出去。
“啪”重重拍向案桌,启帝凝眉深索,悠悠念道“朕决不会再犯当年同样的错,决不会让老七承爱当年自己的痛,决不。”随及大手一落,重拍于案桌一掌,沉声命令道“来人,传朕口谕,立时传令——进宫。”
立时有小太监低头跑上前领命。
再说刚才对启帝一阵顶撞的叶许世,出了皇宫后,即被顾一三人接往王府相反方向。
一行人行走中,白如枫看一眼老大脸上表情,小声询问道“老大,刚刚进宫,皇上可是找您询问小嫂嫂的事情?”
叶许世未出声,只点头算是应声。
白如枫见老大阴郁的表情,遂与顾一和铁牛三人对视一眼,即三人不再说话。只默声推着老大往前行着。
三人一直走着,待走过一座石桥时,白如枫突然耳朵竖了竖,感觉到身后有异样的,用口语暗示向铁牛和顾一。顾一和铁牛接到信号,分别微点头表示早已感觉到。
就在三人有所警备时,突然坐于轮椅上的叶许世一个手掌发力,弹跳后转,一飞,一伸,一抓,一扣间,下一秒一条黑影飞向桥头的大树枝上。
顾一三人吃惊的看着已经重坐回轮椅上的老大,惊的看向挂在树上的倒立的人影,看那面色已没了生息。
“老大——”白如枫有些担心的唤一声,叶许世伸手往后一退,淡声道“他身边这条最得利的狗,早该归西了。”
白如枫听完,点头,“是,老大。”随后与顾一三人不再询问。
叶许世眸子一直冷冷的直视着前方,他不喜欢进宫,讨厌进宫。每次一进宫,都会不自然的想起一些事。那些尘事,如一道撕裂的口子一般,时时怕触碰,却是总会被某些人提醒的触到。
既然那些人还想再在自己的伤口上,撒一把盐,那好吧。等待着他们的将不再会是肆意的笑声,而是来自地狱的鬼哭声。他会让那些曾经欠下债的一个个来偿还。
用生不如死的代价,来偿还当年的债。
叶许世此时的眸子,视线越发的寒冷,冷的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