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带着落雁重新回到下人房,总管霍海已经吃完了晚饭。
因为有力是跟布庄其他的伙计合住,所以没有办法腾出地方来给落雁落脚,天色已经很晚,霍海也就没有再张罗,让她跟月桂暂时同住一晚。月桂住的地方在侧院,屋子里面简简单单的只有床、柜、桌、椅,落雁被有力领过去的时候,月桂才刚忙完了花厅的事情回来。
“月桂姐,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落雁初来骤到,有力一边向月桂致谢,一边不放心地看着她。
月桂推了他出门,“难道我还会吃人不成,走吧走吧,别吵着我睡觉。”
“落雁,如果有什么事情不懂就开口问月桂姐,她是很好的人。”有力再三叮嘱,确认落雁不会有问题,然后才转身离开。
“落雁妹子,坐吧。”
月桂一边轻捶着自己酸软的肩膀,一边在床边坐了下来。
落雁机灵地拿起了她的洗脸盆,“月桂姐,我替你打盆水回来洗脚吧。”进门的时候,她已经留意过周围,侧院里面就有一口水井。她快手快脚地走出去,月桂想要阻止都来不及,没过一会她就捧了半盆清水回来。
“怎能让你替我打水呢?”
月桂挺过意不去,落雁露出了笑容,“我住在这里,打扰到了月桂姐。”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月桂拧干布巾擦了把脸,然后又洗干净了双脚。
落雁待她都洗完了,把脏水端到外面泼掉,然后自己也手脚伶俐地擦洗了一遍。再回来的时候,月桂已经躺到了床上。她脱掉了外衣也躺了下来,正准备把烛火吹灭,月桂却伸手过来捏了捏她露出外面的手臂。
“细皮嫩肉的,你怎么看都不像种田人家的女儿嘛。”
“爹娘和大哥大嫂疼我,平常都不怎么让我下田的。”
落雁提及家里,心头便有离愁涌上来,这个时分她的爹娘和兄嫂大概已经睡下了,家里少了她,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念挂。
“你在家里就只管绣花吗?”
大概有力把落雁带进城,府中的人都知道原因,所以月桂才这样开口问。落雁在床上爬起来,从包袱里把自己绣的手帕取出来,伸手递给了月桂。“这是我在家里闲时绣的,如果月桂姐不
嫌手工粗糙,就收下作为见面礼吧。”
原本是一方白色的素帕,被落雁绣下了一圈蓝色的碎花后,便变得完全不一样,即使是花了银子在外面,也不一定能够买到同样的样式。月桂接了过去,在灯光下细看了几眼,忍不住赞叹道:“少爷的眼光从来就不差,难怪他大老远的要把你从乡下找来,落雁妹子你的这双手真是灵巧啊。”
“月桂姐喜欢就好。”
眼见月桂爱不释手,落雁松了口气,脸上才露出笑容。
“你跟有力一样,都是玲珑心啊。”
月桂没有推让地把手帕收下,伸了个呵欠说:“睡吧,我累了。”
“好的。”
落雁吹灭了灯烛,平身躺了下来。
身边的月桂呼吸均匀,很快就已经睡着,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一时间在这样陌生的地方难以成眠。离愁夹杂着别绪,在心头泛起又退下,落雁最后也记不清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只觉得阖上了眼没过多久,身边便响起了月桂起床的悉率声。
她连忙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微亮,月桂伸着呵欠去水井边打水洗脸。
落雁穿上了外衣,跟在了她的后面。
“月桂姐,你起这么早是要侍候少东主吗?”
“不是。”
月桂摇头,“少爷有自己的贴身小厮,我一般只在厨房帮忙。”
“哦。”
落雁昨夜进府的时段太晚,碰面的人还不多,府中的分工比她想像中还要细致。洗完了脸之后,她跟着月桂走去厨房,途中正好碰到了有力。他用过早饭之后就要去布庄做事,所以只能吩咐落雁在府中好好地呆着,等主管霍海吩咐她做事。
月桂仗义地开口说:“有力你就放心吧,落雁有我看着呢。”
“谢谢月桂姐。”
有力向落雁挑了挑眉毛,她回报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笑容。
早饭吃的是小米粥和肉馅的包子,府里做事的下人以及布庄的伙计,各自端了饭碗散落在下人房里面,情形跟昨夜落雁进来的时候一样。有力逐一介绍了他们,落雁用心地一一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月桂负责给每个人盛粥和发包子,特意往落雁的碗里多放了一个。
“落雁,你多吃点。”
“我吃不下的。”
落雁受宠若惊,一时间不敢接过。
有力伸手替她把粥碗接了过去,“妹妹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没有关系。”
周围几个布庄的伙计,听到了有力的说话,立即就跟着起哄,“月桂姐,我们也在长身体,也要多吃一点。”
“吃吧吃吧,撑死你们了事!”
月桂叉起了腰瞪大着眼睛,惹得周围一片哄堂大笑。
霍海早起先去见过东主,领了他交待的事情,所以来得最晚。
月桂把粥碗和包子端到他的面前,他也不多说话,埋头就吃了起来。落雁把面皮松软,肉馅香浓的包子送到嘴边,她渐渐的有些喜欢上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并且相处得非常融洽。
吃过午饭之后,霍海让月桂帮忙,在东厢腾了一间空房出来给落雁。
落雁接过他递来的锦缎,用指尖在缎面上抚过,东家不愧是经营布庄的,料子既柔软又有质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而描画在锦缎上面的,是栩栩如生的“莲生九子”图,每个儿娃、每片荷瓣都错落有致。
“这是少爷亲自描画的,花了两三夜的功夫。”
霍海看着她开口,落雁一时间颇为意外。
昨夜在花厅所见的那位男子,风度优雅,他擅长丹青并不奇怪。但难得的是他事务繁重,仍然有心思顾及这些琐碎事情,这份心意绝对不单止是生意上的来往,他跟即将出嫁的承阳郡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的眼前浮现过那双幽深若寒潭的眼眸。
“落雁——”
霍海拍了拍她的肩膀,“绣花虽然是女儿家的事情,比不上生意以及应酬重要,但少爷是府中唯一的主子,只要他着意了就是关系重大。你要好好地做事,千万莫辜负了他的期望。”
“我会好好地绣完它的。”
虽然霍海的说话颇为严厉,但他这是教晓她怎样在府中做事。
落雁心中一凛,连忙回过了神。
“少爷这会正在吃早饭,回头会派人来叫你。你自己先看看图样,心里有个分数,别到时候什么都答不出来。”
交待完一切,霍海吩咐她有事就尽管提出,然后才举步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