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点,杨泽有点着急了,他在镇西这么久,对李晏那么好,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李晏以后能登上皇位,他好封侯拜相,谋个大好的前程,可如果被别人当了新皇帝,那他这一通的折腾,岂不是白折腾了么,啥用没有了呀!
杨泽抬起头,问梁大忠道:“不知朝中的宰相有没有换人啊?”
梁大忠脸色难看,道:“全都换了,一个都没剩下。”想了想,又道:“对了,你认识的那位吴有仁,被抓起来了,现在已不是凤阁的中枢舍人了,而是待罪的囚犯,罪名是藐视圣旨!”
“藐视圣旨?”杨泽奇道:“咱们大方还有这么一条罪么?”
听说吴有仁被抓起来了,他似乎是有点儿明白了,看来独孤女皇是偏向于相王继承皇位,因那吴有仁马马虎虎算是相王的人,吴有仁被抓起来,以后相王一登基,再把他给放出来,那吴有仁对相王便会更加的忠心耿耿了。
梁大忠道:“吴有仁在起草诏书时,写错了字,就被抓起来了,已经在大牢里关了快一个月了,听说被折磨得够呛,估计离死也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梁大忠的脸上现出兔死狐悲的表情,又道:“如果咱家这次祈福不成功,那么估计,下一个进大牢的人,就是咱家了呀!”
想到大牢里的黑暗,那些酷吏们的手段,梁大忠忍不住哆嗦起来,他不是朝中的官员,只不过是个宦官而已,平常看着他这种内官挺威风的,但实际上靠的只是皇帝的宠信,如果皇帝不宠信了,那就等于失去了根基。什么都没有了,大牢里的酷吏们会对他更加的狠毒,说不定他就得死在大牢里了。
杨泽有心再打听一下,可看梁大忠的样子,应该是不想多说什么,他便道:“祈福这种事,真的很难说会不会得到上天的祝福,那可真是天知道了,所以风险极大啊,依下官看。梁大总管你这次真是……被人陷害了!”
他有心说你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可这时候要是真说出来,估计梁大忠非得哭出来不可,满脸甩大鼻涕,那他可受不了。
梁大忠脸上哀愁的表情,立即变成了愤怒,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可叹咱家权位不够,只能任人欺负了!”被顶头上司算计。他除了愤怒,也没别的法儿了,要怪也只能怪他是个副大总管,要是正的大总管。那就只能是他欺负别人,没人敢欺负他了,当然女皇除外。
杨泽心想:“这人现在也算是落难了,要是我帮他一把。说不定他会感激我的,只是不知他属于哪个阵营的,算是长公主的人。还是相王的人!”
这便需要出言试探了,杨泽道:“要是这次没能给皇上祈到福,那不知梁大总管该如何交待,下官劝大总管一句,还是赶紧找人,替你说说情吧,不知梁大总管平日里和哪位位高权重的人交好!”
就如同川剧变脸似的,梁大忠的表情瞬间由愤怒又变成了痛苦,他道:“平日里咱家和谁都挺好的,谁让咱家给办事,咱家都是尽力巴结,可现在咱家自己有了事儿,在出京之前便求了一圈,结果谁都闭门不见,没半个人帮忙啊!”
他有心说,那些位高权重的人都不是东西,良心都被狗吃了,可一想到那些人的身份,他又不敢说了,万一这话说出来,被传了出去,那他就算是祈福成功,再回京城时,怕也得有一大群的人难为他!
杨泽哦了声,心想:“这是个平常四处卖好,四处站队的人,想着以他的聪明才智,呸,这死太监有个屁的聪明才智,讨好各方面的势力,谁也不得罪,想让各方面的势力都以为他是自己人,结果呢,谁也不傻,他这种乱站队的人,出了事往往是第一个被抛弃的人。”
“那去求求长公主呢,她不会看着不管吧?”杨泽又问了句。
梁大忠摇了摇头,他倒是真去求过长公主,如果长公主这次真能帮他,他就会真的站到长公主的队里去了,可人家长公主不要他,找了个借口,连见都不见他。
“那相王呢?”杨泽又很明确地问出了另一个人,主要的试探就是这两个人了,长公主和相王,别的人象永安公主那样的,也没啥戏,问不问无所谓。
梁大忠又摇了摇头,相王向来是不爱管闲事的,自然更加不会管他。
试探完毕,这个梁副大总管就是一个谁也不要的废物,或者说因为他只是个副的大总管,又因为正的大总管压着他,所以别人也不把他当回事,如果他能再升级,取代了现在的大总管,那他就从废物,变成宝物了。
梁大忠忽然奇道:“杨大人,你为何进京啊,看外面还有不少的兵将,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这么多人进京,莫非有什么大事?”
他对于自己的事无可奈何,可打听起别人的事来,就精神头儿倍足了,典型的一个八卦老太监。
杨泽正在考虑怎么帮梁大忠渡过难关,随口道:“是有件大事儿,不过,现在还不能说……啊,这绝非是下官不把梁大总管当自己人,而是真的不能说。下官正在想着,有什么方法,能让大总管你不受到责罚。”
梁大忠立刻不问是啥大事儿了,他忙道:“什么方法,你可想到了?”他是很关心这个的。
独孤女皇的身体现在不见好转,而且有越来越差的趋势,其实说白了他的祈福是一定不会成功的,退一步讲,出现了万一的情况,他祈福之后,独孤女皇的身体变好了,对他来讲也不见得是好事,那么等下次独孤女皇的身体再有了些问题,大总管必会说,上次你祈福很有用处,所以这差事以后就由你专门负责吧,再去祈一次福,难道次次都指望着万一的情况发生?梁大忠早晚是死路一条。想都不用想,结果肯定是这个!
杨泽道:“下官有这么个法子,说出来给梁大总管听听,能不能好使,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快说快说,杨大人的法子一定是好的!”梁大忠喜道。
法子还没说出来呢,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好的?杨泽道:“不管能不能真的祈来福,只要梁大总管你用了心,皇上便不会怪罪,某些人想借此为理由。整治你老人家,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用心,这种事情当然是要用心的了!”梁大忠有点泄气,这算什么主意,难道给皇帝祈福,谁还敢不用心么!
杨泽笑了笑,道:“是不是用心,得让别人看到才行。”他把自己的主意说了出来。
这个主意就是梁大忠到了西山之后,衣不解带。还不吃饭,在山上当着官员们的面,连续跪上三天三夜,当然水还是得喝点儿的。要不然非得死在山上不可,如此一来,大家不就看到梁大忠很用心了么,传到独孤女皇的耳朵里。这么忠心的奴才就算不能从上天那里祈来些福气,是个没用的废物,但终究也是个忠心的废物。虽留着无用,但杀了也挺可惜的,就随他去吧,梁大忠不就逃过这一劫了么。
梁大忠听罢,苦笑着说道:“杨大人啊杨大人,你的这个招术早就有人用过了。”
“已经有人用过了?那么那个人成功了吗,这人倒也有些心计!”杨泽忍不住夸了一句。
梁大忠道:“什么叫有些心计,是很有心计,这个人就是前任的中书省宰相刘大人啊!他是宰相,代表皇上去西山祈福,他连续在山上跪了整整九天九夜,每天只喝水,结果九天之后,他整个人都快废了,皇上的身体却仍旧不见好转,皇上仍说他不肯用心,结果把他的脑袋给砍了,全家流放!”
这是明显的整大臣啊!杨泽叫道:“九天九夜,他只喝水,还没死?这位刘相爷好强壮的身体啊!”
九天不吃东西,还是跪着的,竟然没死,其实这不能用强壮来形容了,只能用非人类来形容了,这也太强悍了。
梁大忠嗨了声,道:“那水其实是参汤和鸡汤,用来保命的,他以为跪废了双腿,皇上就能饶了他,可皇上还不是照样咔嚓了他,所以你那招根本没用。正因为如此,宫里的那个混帐王八蛋,才说大臣们祈福可能没用,也不会用心,不如用宫里的人,一来都是皇上用熟了的人,必会用心,二来不是大臣,换个身份,也许有用。”
“结果就派了你来?那说明不是皇上要怎么着你,是那位大总管要怎么着你啊!”杨泽惊道:“不会是想杀了你祭奠上天吧!”
梁大忠脸色更加难看,杨泽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是极有可能啊!
杨泽一拍大腿,道:“那既然这招不好用,只好换一个招儿了,反正只要不是皇上想要怎么着你,那就好办,干脆,梁大总管,你自己烧死你自己吧!”
梁大忠先是一愣,随即大怒,说的这是人话么,我干嘛要烧死我自己,就算祈福不成功,宫里的那个混蛋大总管也不过就是想办法砍了我的脑袋,那也比被烧死强啊,就算要死,我干嘛要选这么个死法!
杨泽忙道:“梁大总管,你不要误会,听我好好和你解释,那位大总管不是有心想把你祭天么,不用他动手,你自己来就好了……”没等他把话说完,梁大忠就要暴走了。
“放屁,亏我还把你当好人,和你推心置腹,结果你就是这么消遣咱家的吗!”梁大忠怒不可遏地叫道,跳起身来,看他的样子是要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