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八天没见皇上临朝,虽然众臣还是每天早上都会来一趟,但是明显的是以打探消息为目的。
今天早上一如既往的如此,众臣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交换着消息,压低的声音合在一起就如同蚊子的翁翁声,让人听了更是心烦意乱。
褚白智冷眼看着这一切,褚家两儿也和父亲般眼观鼻,鼻观心,不掺和进去,也没人敢来向他们打探消息,毕竟,他们的话题人物可是人家的亲外孙女,亲外甥女。
第一个发现几个老臣进来的便是褚白智,在场的众多大臣里,他是唯一熟知内情的,皇宫里遍布着各方势力的眼线,按理来说皇上醒来的消息应该传开了才对,可是今天早上一入朝,他便发现了不对劲,除了他们父子三外,居然再没有人知道,还是和以往几天一样在讨论着安宁公主的所做所为,难道皇上下令封锁消息了?他又怎么会知道整个皇宫都在情儿的监控之中,如果情儿不想传开的消息,自是传不出去。
微微躬身行礼,“见过几位老大人。”
话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其他人听清楚,望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瞬间被几位平时轻易不上朝的老大人严肃的样子吓到,纷纷禁声,弯下了身形。
窦太师冷哼一声,懒得理会他们,径自站到最前边,琢磨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永延殿里,一身皇袍加身的钟离翔云看上去异常威严,很好的遮掩住了身体的孱弱无力。
情儿也早早起床了,掩嘴打了个呵欠,这皇帝真是不轻松,天天要这么早起,怪不得历朝历代会出那么多因为美色误了朝的昏君,换了她,她也宁愿做昏君。
钟离翔云看她那样子失笑,这般懒散的情儿他可见得少,“情儿,要不你再去睡会,别陪朕去上朝了,朕的身体不会有事。”
她也不想啊,可是父亲的身体没人比她更清楚,昨天才从昏睡中醒过来,虽然毒素除尽了,可是底子的损伤可不是一个晚上便能恢复过来的,她再想念莲奕舒适的怀抱也不得不早起了。
回头看了下趴在桌子上的男人,情儿眼底有着抱歉,莲奕的睡眠很浅,自从进了宫后他便没有好好睡过,一点点异动都会吵醒他,可是皇宫人多嘴杂,就算是寂静的晚上走动的人也多,也怪不得这几天他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像是感应到情儿的歉意,百里莲奕看向她,宠溺的笑笑,走到她身边坐下,端起她的茶一饮而尽,就几个晚上没睡好便是这样子,都记不起以前几年都睡不着,靠打坐来恢复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拉过情儿的手亲了亲,“我没事,回去后你陪我好好睡几天当是补偿了好不好?”
情儿温驯的点头,“好,陪你。”
说的人没觉得,听的人已经是满头黑线,钟离翔云瞪向当着他的面说轻薄话的男人,他们眼里还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吗?
“情儿,你们一直同枕而眠?”
情儿一愣,旋即明白是父亲误会了,紧握了下百里莲奕的手便放开,走到钟离翔云面前帮他整理衣服,解释道:“莲奕失眠很严重,抱着我他能睡着,没有其他的,您别误会。”
这样已经算是出格了好不好?钟离翔云有些无力,却也什么都不能说,情儿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自打研儿去世后,便再没人教导她,她一直就是一个人长大的,吃了多少苦才学得这一身本事情儿从来没说过,却一直给与他尊重,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她?
而且,那个男人的眼光跟冰刀似的,他还真有点担心他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这人一怒之下会拆了他这皇宫,那腾龙就真要出大名了。
算了,这个男人眼里的情意假不了,虽然桀骜不顺了一点,但不是被情儿制得死死的吗?只要情儿幸福就好,他能为她做的大概就是给他们祝福了。
如果研儿还在,一定也会如他这般想吧,他们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并且已经强大到可以为他这个父亲遮风挡雨。
“行了,父皇也不多说你什么,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
情儿点了点头,不答话,莲奕是她的选择,如果有朝一日莲奕不再爱她,背弃了他们的感情,那只能说是她瞎了眼,看错了人,该承受的,也只是她自己而已。
望向那个男人,对上他的眼睛,眼底的寂寥已经散去许多,但是在他眼底的人,依旧只有她,至少暂时来说,她是幸福的,这就够了,谁能够保证爱情能持续一辈子?
“皇上,时间到了。”成容小声提醒道。
“恩,走吧,情儿,你扶着朕。”原本打算上前的成容赶紧后退一步,让出位置,他知道皇上是以这样的方式宣告,这是他宠爱的女儿,她所做出的决定他都认同。
百里莲奕有些不满,正想发作,钟离翔云继续道:“莲奕,皇位后面有一道屏风,一会成容会带你去那里。”话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里离情儿很近。”
纠结了一下,百里莲奕同意了,离情儿近就可以,好在这个人类世界的皇者还有点眼色,他要是说让他也跟着一起上朝,那就是把他放在了从属的位置上,他向来高高在上惯了,怎么可能忍受矮人一头,就算看在情儿的面子上不发作,他也会暗中做怪,把这仇报回来的。
他真的压抑太久了,和情儿在一起后,很少觉得无聊,心底作怪的因子潜藏了起来,悠然居那个地方的人太单纯,就算他想做怪,也实在找不到对象。
要是钟离翔云给了他这机会,他不把这皇宫折腾得翻个个儿,他就白姓了百里这个姓。
自从四位老臣进来后,大殿里便安静下来,聪明的人已经预感到了些什么,更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收敛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恨不得隐起身形来让众人看不到他的存在。
半晌过后,成容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众臣下意识的下跪,恍然间才回过味来,悄悄的翻起眼皮看向那个身影,皇上这是……真的醒过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情儿扶着父亲从软榻上下来,移到皇位上坐定,拿出丝巾擦掉他额头上冒出的汗,果然,还是有些牵强了。
“平身。”
众臣低眉顺眼的站着,用眼角余光观察着高高在上的人,成容以前一直是站在皇上的左手边,今天站到了右手边,他原本的位置上放了张软椅,上面端坐着的,是最近皇城中最热门的人——安宁公主。
这是……
“一觉醒来,居然过去八天了,众位爱卿可还健康?”
“谢皇上惦记,臣安好。”声音很齐,就像提前演习过一般,情儿看得有趣,面纱下的嘴角勾起笑意。
“这几天时间倒也热闹,发生的事比一年发生的还要多,众位爱卿倒是说说,这些人这安的究竟是什么心啊”
这话没人敢答,连那几个老臣都低眉敛眼的做入定状。
钟离翔云也没期待他们的答案,笑意盎然的点名:“韦太傅,你说说看。”
韦德之额上的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双腿软了下去,“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哦?有罪?情儿,你怎么没告诉朕韦大傅和这些事有关系?”听着像是质问的话,却掩不住其中的笑意,情儿闭嘴不言,这里实际上真没她什么事,要不是担心父亲的身体,她压根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
韦德之这才知道安宁公主压根就没说他什么,他这是不打自招了,赶紧定了定心神,道:“启禀皇上,臣有罪,臣不该在公主初来那天与之为难,这些天安宁公主的所作所为老臣看在眼里,佩服在心里,老臣一直想和安宁公主认个罪,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请皇上降罪。”
不愧是太傅,说的话就是漂亮,黑的都说成了灰的,说一半留一半的倒也挺能让人信服,情儿右手托腮,看着下边的人表演,不答腔。
大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韦德之有些不安,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摇摇欲坠。
钟离翔云终于开口,“韦爱卿平身,这事算是揭过去了,希望下不为例。”
“臣谢主隆恩,谢公主不罪之恩。”
情儿冷眼旁观,难怪有人说,玩政治的人都有着九头身,短短和一会儿便可窥见一斑。
“韦天不顾大局,不执行命令,连降三极,职务另行安排,皇城统领暂由厉锦泽兼任。”
“……”一道道命令颁下去,有心的人一听就知道,今天所有的命令都和这些天安宁公主的指令毫不相冲,安宁公主的受宠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根本无人可以比拟。
看父亲一直冒汗,情儿上前一步探了探脉,皱眉低声道:“父亲,您需要休息了。”
钟离翔云有些无奈,确实是到底线了,向成容使了个眼色,成容见状,正想宣布退朝,一直安静着太常卿突然出列,躬身道:“启禀皇上,老臣有事要奏。”
情儿皱眉,钟离翔云拍了拍她的手,道:“准奏。”
“启禀皇上,安宁公主已到婚嫁之龄,老臣斗胆,想为犬子保个媒。”
PS:鬼鬼真不是存心断在这里的,俺对着月亮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