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想中的惊天动地并没有发生,不论是南慕封那儿还是南梓彦那儿,都没有丝毫动静,仿佛白日里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
楚遥倒也没觉得特别意外,这才是南忠公府的本来面目,任何肮脏的事都会被粉饰太平,便是这样的藏污纳垢,才是朱门大户后宅,虽然早就知道,难免心中仍有几分惆怅。
正当楚遥叹息时,清欢从外头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的侍女,偌大的披风像是要将整个人都藏起来似的,楚遥无意间多看了一眼,便这一眼叫她停住了。
这不是楚依依身边的侍女六音么?她怎么忽然跑来了?
“公主圣安。”六音跪到地上,恭敬地行了大礼。
楚遥也不叫她起身,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只是很可惜,六音是宫里长大的,素来是情绪不外露的。
“起来吧。”既然看不出什么,也就不为难人了,楚遥随意地挥手,便让人起身。
清欢立在楚遥身后,六音则始终半低着头,抿了抿唇,随即便开口说道:“我家郡主,想求公主救她一命。”
出口的话,竟是如此严重,还真是超出楚遥的意料之外。
“这话从何说起?”楚遥轻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就算堂姐有什么事,也该是找世子爷,找宫里的太后,怎么让你跑到我这来求救了呢?”
她的话,叫六音面上一滞,拢在袖中的手捏紧。
“下午三少夫人推了我家郡主,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一个时辰之前,袁氏派人送来了安胎药,郡主喝了药之后就不舒服了。”六音抿着唇,如是说道。
“没请大夫来看么?”楚遥忍不住蹙眉,暗暗猜测六音话里的意思。
莫不是,真叫她料准了,袁氏对楚依依腹中的孩子,起了杀心?
若是如此,她倒也不意外,后宅中这些事还少么?只是那袁氏竟能如此杀伐果敢,倒是有些出人意料,果然为了儿子,也是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
“郡主是懂一些药材的,她仔细看了安胎药,说是那里头似乎不太对。”六音把心一横,将话挑明,“怕是有人要害我家郡主的孩子,这府里的人郡主都信不过,只能叫奴婢来求公主了。”
楚遥心下叹息,盘算到最后竟是觉得她这个素来同她不对盘的堂妹才是值得信任的人么?亦或是,她也只是没法子的最后一个选择。
偌大的南忠公府,竟是寻不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了么?
“郡主的意思是,想来公主已经知道了她和……三少爷的事,以郡主的猜测,不管是世子爷还是袁氏,怕是都不会叫这个孩子活下来,可是郡主想保住这个孩子,所以……”六音说到这里,见楚遥神色依旧没有变化,便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一个小东西放到楚遥面前,“这是郡主的诚意。”
一只小巧玲珑的荷包,躺在案几上头。
“这是什么意思?”楚遥并不动手,只挑眉问话。
“郡主说,七公主素来讲信用,但凡答应的事就一定能做到,若是连七公主都保不住她的孩子,那么怕是再没有人能做到了。”六音顿了顿又解释,“荷包里头是一枚护身符,想必公主应该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听她说到这里,楚遥的面上有了意动,只见她伸手拿过荷包打开,果然见到一个精致的护身符,拆开护身符,里头有一块金片,那上头刻着“黑羽”两个字。
“看样子,我堂姐是料定了我一定会插手了?”楚遥把玩着护身符,轻笑起来。
“郡主说,只求公主看在堂姐妹的份上,救救那个无辜的孩子。”六音抬起头看向楚遥,低声说道,“奴婢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楚遥点头。
六音面上一片清明,只低声说道:“不管这个孩子的生父是谁,总是郡主的孩子,皇家的骨血,不是吗?”
是了,六音的话其实并没有错,对楚遥对整个皇室来说也确实如此。
“我这里有个会医理的侍女,你先带回去帮堂姐看一看,让她静下心想清楚,再回复我到底是不是要留下这个孩子。”楚遥说完,便朝着六音挥了挥手,六音知道七公主这是答应了,心下狠狠松了口气,便转身走了。
楚遥将护身符拿近,仔细地端详起来。
“公主真的要帮郡主么?这事可不好办。”清欢对这个护身符没什么兴趣,只觉得公主不该去趟这个浑水。
“她到底是我堂姐,你以为我能独善其身?既然总是要被牵涉在里头的,何不好好谋算一番呢?更何况,我那个郡主堂姐为了这个孩子,竟是连手里最大的筹码都送出来了,可见她是真的豁出去了。”楚遥不由地叹息一声,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知道,那种想要豁出性命保住孩子的心,是再真不过的了。
不管楚依依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南梓彦,既然她将护身符都送出来了,她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了,更何况六音其实没有说错,不管怎样这都是他们皇室的骨血,管他是南慕封的还是南梓彦的呢?
“可是听六音方才的意思,怕是袁氏为了三少爷,是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清欢皱眉,见自家公主的手覆在小腹上,忍不住道,“要不然这件事还是交给奴婢吧,公主还是别太伤神了。”
“罢了,就当是帮我的孩子积福吧。”楚遥叹了口气,朝清欢招了招手,等她凑近之后便低声吩咐了起来,清欢的眉头皱得死紧,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样不好吧?”清欢听完一大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要是万一被世子知道了,可就……”
楚遥却是毫不在意地轻笑:“真是期待,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的世子,会怎么样呢?”
虽说那个人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可是被戴了绿帽子,竟也能忍耐下来么?那样一个隐忍的人,真的是……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