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老汉的事,楚遥他们自然是不会去插手的,毕竟这是赌坊的事,他们虽然成了这里的幕后老板,但是这些规矩什么的并不清楚,贸然出手反而不妙。
不过就在楚遥打算关上窗户的时候,她的手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南谨轩疑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我想起来这是谁家的下人了。”楚遥眸子一亮,满含笑意地回看南谨轩,“看样子这个老汉运气不错,遇到了我们。”
南谨轩挑眉,虽然不知道她想起来这人是谁,但是见她这副得意的模样,想来又是个能让五皇子或是南慕封倒霉的人。
“陆管事,怕是要你帮忙演一出戏了。”南谨轩说完,便和楚遥一同下楼去了,陆管事只是笑了笑,便跟在了他们后头。
此时,大厅中的人已经微微四散开来,将中间的地方空了出来,那老汉拉扯着女儿,女儿哭喊着哀求,看着都让人心酸不已。
“爹,我可以干活,我什么活都可以干,求求你不要把我卖了。”女子跪在地上哭求着,可是老汉却是纹丝不动,铁了心要将她卖了。
“你个赔钱货,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你翅膀硬了,就敢反抗了是不是?”说话间,又狠狠地将女儿拉扯到一旁。
这时候,陆管事走了上来,冷冷地说道:“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容你这样撒野了?”
“陆管事,我是来还债的……”那老汉看到陆管事,眸子也亮了,忙不迭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儿说道,“我把她带来还赌债,陆管事你放心,我这闺女是个吃得起苦的,什么活都能干……”
陆管事冷笑一声:“我们这里是赌坊,可不是青楼,要你这么个小丫头做什么?”
那老汉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紧张地说道:“可是,上南街那儿的赌坊就可以用人抵押还债的,你们这里不行?”
上南街的赌坊?南谨轩立在一旁,眸子闪过精光,他正愁没机会动手整治那个赌坊来着,这会儿办法不是立刻就有了么?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楚遥一眼,这丫头还真是个福星,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反正她的主意还没打,他正愁的一桩事却是已经能解决了。
“赌坊有赌坊的规矩,上南街的南通赌坊能押人还债,那是他们做的生意,我们可不做这样的生意。”陆管事低喝一声,“你要是换不出钱,那就把你自己身上的东西留下一样好了,是留手还是留脚,你自己选。”
那老汉被一吓,脸色瞬间就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松开了抓着女儿的手,不停地求着:“陆管事,你再宽限我两天,我一定会凑银子还来的。”
“我们打开门做生意,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那我们还做什么生意?干脆关门大吉好了。”陆管事冷笑一声,朝着一旁的打手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抓住他,一人架住一边,抄起腰际的大刀,那老汉的脸当即就惨白如纸了。
“不要啊……求求你们,不要砍我爹的手脚,我……我们一定能凑出银子还钱的,求求你们。”那女子满脸泪痕,跪行到陆管事脚边,不停地求着他。
而她的手肘都在流血,大抵是方才被老汉抓着的时候撞到的,除了手肘,其他地方也是一圈圈的青紫,看着很是吓人。
“等一下。”楚遥忽然走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便转了过去,陆管事也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只见楚遥走到那女子身侧蹲下,视线落在她的手肘上,她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方巾,缠到了女子的手肘上,缓缓说道:“流了这么多血,不疼么?”
这一幕,怎么看就是怎么怪异。
人家在这里又哭又闹又打又砍的,他这么个公子哥走出来,却是旁若无人地为女子包扎伤口,这怎么看都透着古怪的违和感。
“你们这么多大男人,为难一个小姑娘,不觉得丢脸么?”楚遥压着嗓子,抬头看向陆管事,模样很是轻佻。
此时不管陆管事内心是如何地为这位公子的演技称赞,也只能继续假装不认识,只不耐烦地说道:“言公子,您第一次来不知道,像这样的人每日都有,我们可都见得多了。”
这倒是事实,可不是陆管事夸大其词,一旁的打手和小厮们都点点头,很是同意自家管事的话。
“可是既然让本公子碰上了,自然就不能见死不救的。”楚遥挑眉,摆出一副高傲的纨绔子弟的模样,眼角轻佻,很是轻视的模样。
“公子打算怎么救?”陆管事冷哼一声,“这老汉欠的可是一百两银子。”
楚遥嗤笑一声,随手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丢过去:“本公子帮他们还了,你们就别再为难一个小姑娘了,羞不羞。”
陆管事咬牙切齿地瞪着楚遥,旋即朝着两旁的人挥挥手,打手便松开了手,那老汉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抖个没完的。
“不过我倒是好奇,这老头方才想卖了你,你怎么还想为他还债?”楚遥好奇一问。
“就算他再不好,也是我爹。”女子抬手抹泪,旋即朝着楚遥狠狠地磕了个头,“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这笔银子一定会还给公子的。”
“不过一百两银子,本公子也没放在眼里。”楚遥大手一挥,将富家子弟的纨绔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公子……”那女子却是不依不饶地还要再说什么,不过却是被她爹打断了,那老汉站起身要上前拉着楚遥的手道谢。
这时候,一直在旁当雕塑的南谨轩,倏地挡在楚遥的面前,冷眼看着老汉,那老汉被他这么看了一眼,立刻收回了手,后退了好几步。
“谨轩,我们走吧。”楚遥偏头对南谨轩说道,那厢点点头,转身便走。
楚遥却是多看了那老汉的女儿一眼,眸子里仿佛多了一抹什么,不过南谨轩回头叫了她一声,她便跟了上去。
而立在一旁的陆管事却是看得清楚,这老汉的眸子里满是贪婪和算计,想来是方才言公子的最后一个眼神让他起了一些什么心思。
“怎么,银子还清了,还打算再赌两把?这次再输,可没人给你还债了。”陆管事嫌弃地扫了老汉一眼,冷哼一声,便转身上楼了。
那老汉也没在意陆管事的态度,只一溜烟地朝着楚遥他们方才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而那女子也只能跟着出去。
“方才那位公子是看上了这李老汉的闺女了吧?”旁边有人议论起来。
“我看未必,要是真看上了能这么轻易走人?”有人不同意。
“欲擒故纵你不懂啊?没看到那公子走的时候的眼神么,我打赌李老汉这是要去追人,说服他把他女儿买了。”那人又道。
“不至于吧?他还有这心思?”不由得唏嘘起来。
“可不是,这李老汉的赌心可重了,听说之前在上南街那儿的赌坊,就差点把他闺女给卖了,后来还是街坊邻居将那姑娘给救下了,没想到这次故态萌发,我看着姑娘最后也是逃不了被发卖的命运。”说话的人重重地叹了口气。
赌坊里头的人议论纷纷,而外头的情况也确实如方才这人所料,李老汉追上了楚遥和南谨轩,追得气喘吁吁。
“你……不是刚才那个老汉?”楚遥皱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是我是我。”老汉点头应是。
“你还有事吗?”楚遥摆出一副奇怪的模样。
那老汉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老汉是想来问问公子,有没有意思收侍女?我那个女儿,虽然不是花容月貌,但是好歹也是容貌清秀,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
“爹!”尾随而来的李姑娘,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爹仍想着将她卖掉的心思,方才是卖给赌坊,如今是卖给这位公子。
“央儿啊,爹也是为你着想啊,你跟着爹整日吃不饱穿不暖的,倒不如跟了这位公子,日后吃香的喝辣的,到那时候不要忘记爹对你的养育之恩就好了。”李老汉不要脸得说道。
李央儿的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她承认这位言公子出手相救,举止又有风度,确实很容易让人心动,但是同样的她也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们这样的云泥之别,别说是跟了他,就算是做他的侍女也是辱没了他。
“李老汉,我想你误会了,我对令小姐没有兴趣。”楚遥淡漠地说道。
那李老汉张大了嘴惊愕不已,而李央儿虽然早就知道必定是如此,但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却仍是有些难堪。
“失陪,我们还要去知府大人那儿……”楚遥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旋即又对南谨轩说道,“也不知道杨伯母的身体怎么样了,她那个侄子真是个惹人厌的,要不是他在京城惹事,杨伯母哪里会生病。”
却没想到,李老汉忽然瞪大了眸子说道:“我有办法。”
楚遥望着李老汉的视线里,满是意外,而眼底深处的得意和了然,只南谨轩看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