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灵溪郡的路途十分顺利。并且在乔家寨。白绮歌有个意外收获。。不需要再求助人力寻找战廷了。一脸茫然至今不知内情的太子护卫就在乔家寨。
战廷并不知道易宸暄又回到帝都并发动宫变。他本來在东宫尽职尽责保护遥皇等人。忽然间接到一封“來自乔家寨的求助信”才会连夜离开。等到了乔家寨发现所有人都对他的归來表示困惑才得知。根本沒有任何人给他写过信。说乔家寨遇到危险需要帮助更是空穴來风。
很简单。调虎离山之计。有人忌惮他这个“酒夜叉”会扰乱计划。因此來了这么一手。
不过在乔家寨收获的也未必都是好消息。几人刚商量完打算快马轻骑直闯帝都。紧接着乔家寨负责打探消息的人便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堂中。面上一片惊慌。
“有、有大军把帝都包围了。”
白绮歌的心咯噔一下。虽然隐约猜到易宸暄有动用兵力守护帝都的可能。但还是吃了一惊。
“安宁王若是想引白姑娘落入圈套何必如此。这样阻挡白姑娘路途。岂不是与他意愿相反吗。”宁惜醉摇着折扇眉头微皱。同样想不透易宸暄是何意。
乔老寨主见白绮歌和宁惜醉都犹犹豫豫无法决断。大掌一拍铁木椅。撸起衣袖一身豪迈:“管他奶奶的什么算计。白丫头你就说想不想进城。想的话咱家近千口子弟兄呢。都跟你过去。”
乔家寨是江湖第一寨。上上下下有千余人。不算那些老弱伤病也有**百人。若是全部出动也是不可小觑的庞大战力。然而白绮歌不敢一口答应。第一是与乔家寨交情不深。如此让乔家寨的兄弟为她赴死于心不忍。总感觉对不起乔青絮;二是不确定易宸暄派出多少人围守帝都。若是太多的话。这近千人去也只是送死。还不如不去。
见白绮歌并不打算接受乔家寨帮忙。叶花晚急得团团转。背着人耳目拼命掐战廷胳膊。无奈战廷老实过头。白绮歌说什么他都当成最正确的命令。完全沒有开口劝说的意思。
“白丫头。你可是有什么顾虑。”乔老寨主瞥了眼木讷的战廷深吸口气。“丫头啊。你是青絮的义妹。也就是我的干女儿。你有什么事咱乔家寨不上人那还说得过去吗。不是得让江湖上的兄弟戳咱脊梁骨。这事啊。我看也不用你为难。就这么定了。一会儿让雷老二去拾掇拾掇人。明儿一早都由你带着杀去帝都。”
乔老寨主态度强硬却是一片好意。白绮歌想起与乔青絮之间短暂但深厚的姐妹之情。对这些义字当头的山匪更是亲近。轻轻点点头。也不再提拒绝理由。
叶花晚哇啦一声高兴得跳起。抱着乔老寨主胳膊又是撒娇又是磨蹭。乔老寨主借着兴头干脆利落地安排人集合寨中兄弟。又叫人搬了整整两大坛陈年佳酿上來。一手拉着叶花晚。一手拉着白绮歌。非要吃上一顿“认亲饭”。一來二去。白绮歌和叶花晚两个竟都成了乔老寨主的干女儿。
战廷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着。天生的木讷中似乎多了几分刻意沉默。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乔老寨主时总会流露出几分愧疚。而这一切。并未逃过乔老寨主眼睛。
“小子。你过來。”忽然放下酒碗招了招手。乔老寨主把战廷唤到身边。趁着战廷一脸迷茫不知所措。出乎意料地抓起他的手放在叶花晚手背上。
“咦。哎。”叶花晚瞬间脸面通红。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老爹干什么……”
“干什么。小丫头心事。他这蠢木头看不出。老头子我还看不出吗。”乔老寨主佯装生气哼了一声。稍一用力。把战廷拉得踉跄半跪。眼看着两个人满脸绯红。乔老寨主又呵呵大笑:“臭小子。便宜了你。咱家俩闺女都稀罕你。你还不知足。给老子听着。以后你好好照顾叶丫头。她可是咱乔家寨的闺女。你敢对她不好就是对乔家寨的兄弟不敬。老头子做鬼也不带让你消停的。听见沒有。”
战廷张着嘴巴一脸苦相。甚至不清楚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事。回头见叶花晚低着头脸红得滴血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直忽略了缠在身边的小丫头。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负了乔青絮的一片痴心又害她惨死。背负着如此罪孽。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或者被别人喜欢。况且他的心。有一半都已经随着乔青絮去往另一个世间了。
尴尬神情渐渐化为哀伤。战廷慢慢抽回手。安静地跪在乔老寨主面前。
本來是撮合姻缘的。突如其來的沉寂让堂中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战廷身上。就连宁惜醉清朗眸中也染了一许黯然。
越是愚笨的人越忠诚。就如同战廷对易宸璟的誓死效忠。当他明白乔青絮一直在自己心里时。那颗心就很难接受别人了。然而这并非所有人希望见到的结果。活着就要向前走、向前看。战廷这样束缚在过去的阴影中。一辈子都不会幸福。
“起來。”陡然一声厉喝吓了众人一跳。战廷慌张抬头。只见乔老寨主怒容满面。却转眼间化作凄凉。深吸口气慢慢吐出。乔老寨主拉着叶花晚的手把小丫头揽在自己怀里。粗糙手掌轻柔地抚着乌黑头顶:“小子。青絮是我亲闺女。她死了我比你更难受。可是人总得活着不。活着就的有个奔头。你老想着那些事还能好好活着吗。青絮那丫头看着大大咧咧却贴心得紧。要是她知道你这般定是要心疼死。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情义二字。叶丫头对你一往情深。你忍心看着她小小年纪就受相思之苦吗。就好像老子不愿与朝廷为伍却愿意让兄弟们帮白丫头去救太子。白丫头和太子情谊深重。老子看重的是这点。所以才不介意什么朝廷江湖之分。你也是。再耽搁下去。不止青絮。连叶丫头的心都要凉了。”
细腻动情的话从粗犷豪放的老寨主口中说出。听起來是那样格格不入。然而沒有人笑。有的只是动情。是心疼。
“二当家的。老寨主说的对。大当家最放不下的就是您。您再消沉下去实在对不起大当家一片苦心啊。”
“叶庄主年纪是小了些。可她对二当家的心意我们都看得见。二当家可别误了叶庄主心意……”
渐渐地。周围多了乔家寨兄弟们七嘴八舌的劝说。好像所有人都看得出叶花晚对战廷抱着怎样的爱意。唯独这个深陷愧疚与悔恨的男人不懂。战廷有些呆滞。看着地面目光发直。不知道是想起了乔青絮还是为眼前状况感到为难。
如此场景总让人心里憋闷。白绮歌悄悄离开大堂走到外面。目光几许沉黯。
世间太多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人。或是天各一方。或是阴阳永隔。总有无数理由让眷属分别。让一段感情悲哀收场。那些人是抱着怎样的勇气活下去的呢。勇气之外。是不是还有难以想象的伤痛与思念。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满溢。无处掩藏。
她是这样的。
尤其现在。得知易宸璟身陷险境。随时可能失去性命的时候。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誓言说得好听却难做到。当易宸璟生死未卜时她只能在这里喝酒、强颜欢笑。这种无奈、无力。刺得心痛滴血。
“有红缨军和乔家寨这些兄弟。想要冲破封锁到宫中救太子还是有希望的。”
清淡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绮歌回身。毫不意外地看见宁惜醉柔和面容。
“白姑娘心思重。有什么情绪都压在心里。这样下去很容易变老。”半是玩笑地轻叹。宁惜醉走到白绮歌面前。温热手指轻轻刮过白皙脸颊上那道伤疤。“口口声声说要好好活着却总是逼迫自己。让太子知道岂不是要心疼么。宁某看见也要于心不忍的。”
“有些东西不是想要丢掉就能丢掉的。宁公子沒有过这样的体会吗。”站在宁惜醉身前。白绮歌不需要逼着自己露出笑容。
宁惜醉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有。很多时候。许多事情不是我想怎么做都可以的。就好比对白姑娘。我希望白姑娘能离开太子、离开遥国那片是非不断之地。可白姑娘绝对不会听我劝告。”
“他在那里。我自是离不开。”
各执己见的话題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每次都是无果收尾。宁惜醉知道白绮歌的执着。白绮歌也了解宁惜醉的好意。除了沉默以对外实在沒有其他方式能进行下去。
许久。宁惜醉开口换了话題:“如果只靠红缨军和乔家寨的力量不足以闯破封锁。白姑娘会接受安陵国的提议换取帮助吗。”
“也许吧。”白绮歌幽幽一叹。脸上现出落寞笑容。“若是这次能解宫变之围。也许我和宸璟还有复合的机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昭国百姓。更不知道这么做爹爹和娘亲会不会伤心。大概我和宸璟注定有缘无分。原本还想搏一搏天命的。发现与天竞争的结果竟是这么惨烈后。我已经不愿再失去任何亲人了。”
因着两人难以割舍的感情导致白灏城受骗殒命。这件事在白绮歌心里将会是一生的痛。同时。也是将她和易宸璟隔绝的重重帷帐。
又或者。是再不能并肩携手的唯一理由。</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