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说出来,反而松了口气。
凤浅兮垂下眼,想起自己给楚晔留下的那封信,他应该知道了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句话,从来都不是戏言。
然而上天捉弄,大底这一生我们依旧有缘无分。
……
空气里流动着沉默的因子,容臻终于慢慢转过身来,嘴角鲜血已被他不动声色的擦拭干净,脸色却还有着深深的疲倦。
"所以,你今天来……是与我谈条件?"
凤浅兮抬头看着他,哭笑哦。
"如果我还有条件可以和你谈的话。"
容臻又嘲弄的轻笑一声,眼神微微寂寥。
"为了救他,不惜牺牲自己作为代价?值得?"
凤浅兮摇摇头,"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不能奢求事事顺心,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我都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总是要试一试的,不是吗?如果不能……"
她状似无奈的耸耸肩,"我便陪他一起死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容臻脸色微微一变,不知是怒是伤还是更深的寂寞悲凉。
"你……就那么爱他?非他不可?"
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凤浅兮深吸一口气,"是。"
容臻浑身一震。
凤浅兮眼神无奈却又有释然的淡淡喜悦,"或许这就是命,也或许是劫。当初我算计他,却给自己设了瓮,到头来我们都输了,输给了老天爷。我已倾尽全力依旧无法逆天而行,便只能认命。"
容臻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凤浅兮也不说话,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半晌,容臻才道:"你想知道赤罗殇的秘密。"
肯定句,而非疑问。
凤浅兮点头。
"我只是奇怪,为何表哥非让我嫁给你不可?"
"呵~"
容臻又是一声轻笑,隐隐自嘲。
"你怎么不去问你表哥?这些事,他最清楚不过。"
凤浅兮沉默。
容臻又道:"兮儿,我曾庆幸你在我面前坦荡你的感情,但是现在,我极其厌恶你这般直白的告诉我你有多爱楚晔多放不下他。你可知这些话我听在耳朵里,心里有多痛?"
凤浅兮抿唇。
容臻坐下来
,神情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和桀骜自信,而是满满为情所伤的痛楚和悲凉。
"我只问你一句,当初你答应嫁给我,除了要为他取得解药,有没有想过真心做我的妻子?"
凤浅兮深吸一口气。
"有。"
容臻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话说开了凤浅兮也不藏着掖着,道:"那时的我还没恢复记忆,只是受锁心影响,我仍旧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死,然而我不能以帝王之尊失信于天下,也不能失信于你。所以我想过,救了他一命,从此就和他两不相欠。我安安心心做你的妻子,将我和他的那段感情彻底埋葬在前年那个除夕之夜。即便是恢复记忆以后,我也没想过要反悔。可我没想到他会来破坏婚礼,也没想到父皇会留下那样一旨诏书……"
她抿唇苦笑,"以至于之后发生的一切全然超出了我的预料。感情这种东西,向来不由人的主观意志掌控……"
容臻闭了闭眼,神情满满苦涩。
能主观掌控并且冷静对待的,就不是爱了。
所以当初她才在自己陷得不够深的时候给自己种下锁心。然而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压抑得越久,爆发得越浓烈。
她还能再一次让自己断情么?
不能。
爱情苦乐兼并,如毒蚀骨,谁能戒掉?
"那么……"容臻眼底茫然和幽暗兼并,目光慢慢落在她身上,"如果我要你再嫁我一次呢?"
凤浅兮一僵,随即淡淡微笑。
"可以。"
容臻瞳孔一缩,心中却并无当初那般狂妄喜悦,只余寂寞和凄凉。
"你想清楚……"
"不必。"凤浅兮神情淡漠并无勉强,"我走之前他已经写下了休书,我也在上面签了字,所以我现在是自由身。"
容臻一震。
"你……"
凤浅兮嘴角上扬,"我现在不是女帝不是公主也不是他人妇,不用对任何人交代我的婚姻。当然,只要你不嫌弃我曾嫁过人。"
容臻怔怔看着她,失了言语。
凤浅兮目光坦然,并无任何躲闪的看着他。
再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所以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条件和容臻谈判。
"不后悔吗?"
容臻眼神复杂,竟不知是喜是忧。
"不后悔。"她道:"也不反悔。"
后面四个字,让容臻再次一震,而后凄楚一笑。
"兮儿,我突然觉得……我有些不认识你了。也或许,我从来就不曾了解过你。"他神情茫然失落,眼中黝黑的疼痛不曾消散分毫,"直到今日我才发现自己多么可悲,我费尽心机的想要得到你,也成功的让你心甘情愿答应嫁给我,可你从不曾真正在意过我。"
凤浅兮一颤,怔怔看着他。这个华艳逼人桀骜张狂的男子,无论何时都自信肆意意气风发,却屡次在她面前露出疼痛不舍的神情。
他对她用情何其之深,而她对他又何其残忍?
"你可以为你的家国而答应嫁给我,可以为你的亲人努力奋斗拼命让自己强大,可以为楚晔不惜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感情,却从未给过我丝毫情谊。看似我拥有得最多,最起码我可以一辈子拥有你。但我能得到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
凤浅兮垂下眼,手指慢慢的弯起又松开,而后她道:"抱歉,或许我今天来错了。"
她转身就要走。
"我告诉你。"
身后传来容臻的声音,低沉无奈痛楚矛盾彷徨最后通通都变成破釜沉舟的决绝。
凤浅兮脚步一顿。
容臻望着她的背影,想着,这辈子或许就这么一次了,再任性一次也无妨。
直到她不爱他,知道她想嫁的从来都不是他这个人。但是仍旧渴望,仍旧期冀,仍旧……放不下。
放不下对她无尽的思念,放不下十余年来的执着,他只要想到她将会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颜如花他就嫉妒得发疯发狂。
所以就这样吧,得不到她的心,能得到她相伴终生也是好的。
否者这漫漫人生,他要如何一个人孤独的度过?
不,那太残忍。
所以,他认输。
在她面前,他从来都是输的那一个,从无例外。
"我告诉你。"
他声音空茫而艰涩,轻轻道:"你该知道,赤罗殇曾流落凡尘,正好……落入了我手中。"
凤浅兮猝然回头。
容臻笑容苦涩而自嘲,他是否该庆幸自己还有这样一个把柄来'要挟'她就范?
"赤罗殇那样的圣物,是不能沾惹凡尘之气的,尤其是不能落入凡人手中,否则会日渐丧失灵力。至于婆娑族失去赤罗殇为何没有倾覆,乃是上一届族长,也就是你的舅舅,牺牲了自己,以自己魂灵暂时保住了婆娑山的安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