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寻笑得无比温柔淡定,仿佛在很体贴的问春耕 “三叔组,你今天吃饭没有”。
杨老太爷也定定的注视着春耕,哪怕春耕说了那么多,可他还是想将疑点尽数打消掉再做判断。
“这个过了这么多年,我还真不太记得,应该是”春耕拼命回想大哥小时候有没有说过自己比家里的哥哥小几岁的事情,可过去那么久了,他哪里还记得住。这个促狭的死小子!他咬了咬牙,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杨老太爷,看杨老太爷的面庞,看起来年纪应该不算很大,哪怕是因为日子过的好而显得年轻,除去这个应该也比大哥大不几岁…紧皱着眉,他试探的开口:“我记得好像是两三岁”春耕边说边小心怕打量杨老太爷的脸色,可谁知一听他这么说,杨老太爷脸上的笑容立刻就静止了,随即无比认真的问道:“大多少?”
“这都过了几十年了,我当年年纪又小,记得不是很清楚,应该不超过五岁才对。”春耕心有点慌,他怎么也没想到春寻会问他这个。
春心看看春耕,又看看杨老太爷,她很确信自己从春老太爷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冷笑。
唔,难道爷爷的岁数有什么问题么?她也觉得这位杨老太爷比爷爷大不几岁的样子,就像三叔祖说的,最多不超过五岁啊。春心纳闷,再看看老哥,老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向三叔祖的眼神仿佛是看一条在网里垂死挣扎的鱼。
“老太爷,究竟谁真谁假,我想您应该有个判断了吧?”春寻收回了视线,心里有些好笑,若是没有三分把握,他岂会这么轻易进京?
杨老太爷冷冷的看着春耕:“你是自己交代,还是到官府那里去交代?”春耕吓了一大跳,也不敢在椅子上坐着了,飞快的站起来喊冤:“我真是记不清楚了,真的都过去多少年了,我那时候还小
”“不记得了?呵呵,别的你都能忘,可就这个你最不该忘!”杨老太爷狠狠的咬牙,他找了多年的兄弟啊,岂能让这奸诈小人蒙混冒充“我和我弟弟可是双生子!、,此言一出,不仅春耕愣住了,就连春心和再风也愣住了。
双胞胎?见鬼,不像啊。春心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杨老太爷,可确实杨老太爷跟爷爷有那么几分相似,但距离双胞胎的异卵双生?
若是异卵双生的话,基本上跟普通兄弟就没什么区别了,长得不那么像也正常。也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特意交代人去找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因为弟弟不会和他长得很像。
“我和弟弟虽说是双生子,但我们两个从小就长得不像。”回想起小时候,杨老太爷不由得有些感慨,弟弟走失的时候,爹娘时常感慨,若是他们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就好了,将来见了面也好相认,可惜虽是双生子却并不相像。
春耕是彻底的呆住了。
“倘使是普通兄弟,或许你会记不清楚,可这样的兄弟,你会忘了么?”杨老太爷狠狠的瞪着春耕,急促的呼吸了几口平复下情绪,这才召唤下人过来“把这个冒名认亲的混账给我赶出去!不,给我送交官府!”进门的两个小厮对视了一眼,立刻上前将不知该如何反应的春耕抓住就往外拖。
“且慢。”春寻忽然开口道“老太爷可否听在下一言?”
杨老太爷闻言怔了怔,忽然想起,倘使这年轻人的爷爷才是自己弟弟的话,那这年轻人就是自己的侄孙了。这么一想,他顿时就心里一热,连连点头道:“你说。”
两个小厮也停住了脚步。
春耕见状连忙大喊:“寻哥儿,我是你三爷爷啊,你可不能让人赶我……………,我,我,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三叔祖请稍安勿躁。”春寻淡笑着摆了摆手,起身到杨老太爷跟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正如他所说,他毕竟是我们的三叔祖,即使他无义,我们却不能无情。京城到晔县路程遥远,若是将他身无分文的赶走,怕是这辈子都不能返乡。他如今年事已高,若是进了大狱,怕是此生都不得出来了。所以呢,在下想雇柄马车送他回晔县,也算是尽一点孝心了,况且,即使我们祖父已经去世,但毕竟他也算做了我们祖父几十年的弟弟,我们不能让祖父不安心。”
“没错,我怎么说也是你三爷爷,寻哥儿,你是个有良心的就快点救我啊……”“我说三叔祖啊,我哥有良心,可你的良心呢?”春心没好气的瞥着春耕“你刚刚还在这位老太爷跟前说我们坏话呢。”
春耕此刻只求能不去见官, 平安回家,什么荣华富贵都成了浮云,听见春心讽刺自己,她也不反驳,连连点头道:“我是坏人,我没良心,你们是好人,你们得讲良心,你们得讲良心啊是不是?春丫头,你小时候三爷爷还抱过你咧……”
有些好笑的摇摇头,春寻开口道:“三叔祖放心,我一定会让人送你回晔县的。”
只要能回家,春耕是别无他求了。
见状,杨老太爷也只能感慨一声:“你这孩子倒是宅心仁厚。”
宅心仁厚?春心的嘴角抽了抽,那是你没有见到老哥谈笑间将人丢出去摔断胳膊的模样吧。
命人将春耕关起来,等候春寻处置,杨老太爷有些急切的一会儿打量春寻,一会儿打量春心,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孩子像他们杨家人。
既然已经打听到失散的弟弟是在春家,而且春耕所说的那些都能与当初的情景对上,他确信弟弟一定跟这几人有关,而这个年轻人竟然知道弟弟与他是双生子,想来他所说的话应该也可信才对。
“老太爷,一切都是机缘巧合,若不是风弟路过利州城去看望我妹妹~”
听自己老哥开口,春心忍不住就偷偷笑了,要说嘴皮子功夫,她已经将所有的潜力点都加到了攻击属性上,可她亲爱的老哥却是都加到了说服力上,那冷静的谈吐,那不急不忙的态度,那淡然温和的语气,让人想不信服都不行。
况且,这一切根本都是真的,他们底气足,说话自然就响亮。
小春”厉风在一旁轻声唤道“以后你可就是我妹妹了。”
诶?春心眨巴眨巴眼,好像是这样哈,她爷爷跟这小子的爷爷是亲兄弟,那她老爸跟这小子的老爸就是堂兄弟,而她跟这小子就是还没出五服的重堂兄妹,妥妥的近门子。
“以后你就要叫我哥哥了。”见春心似乎恍然绕过了这道弯,厉风笑了起来,他从前连想都不敢多想的事情啊。
“你以为当我哥哥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春心白他一眼,瞄了一眼跟老太爷相谈甚欢的老哥,低声道“告诉你,若是做我的哥哥,今后有人欺负我,你得护着我,我欺负别人,你得帮着我,我招惹麻烦,你得给我善后,麻烦惹上我,你得帮我挡掉,我不高兴的时候你负责逗我开心,我高兴的时候你不能扫我兴致……”
拉拉杂杂一大篇堪比入狱指南的规矩说下来,厉风已经不记得自己点了多少下头,说了多少个“好”了。
反正1小春现在是他妹妹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么?
春心偷偷别过脸露出了个阴笑,似乎这小子也很有成为妹控哥哥的潜质啊。
不过,真正让她最为关心的是老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竟然还会“宅心仁厚”的送那位妄想冒充爷爷的三叔祖回家?还是说,老哥打算在半路上直接送三叔祖回老家?
足足等到杨老太爷大笑着拍打着春寻的肩膀喊“乖侄孙”起身,将两家的关系彻底敲定后,春心才有机会拉了拉老哥的衣摆,低声问:“哥,你干嘛送那老东西回家?“打从春耕在爷爷去世后还想侵占他们家家产时起,她私底下就不再称呼春耕为三爷爷了。
“自然是让他回家享福了。”春寻拍拍妹妹的脑袋,轻声笑道“听说三叔祖来时,家里已经卖了宅子田产,就等着进京过好日子了。
如今三叔祖谎言被拆穿,怎么也要让他回家去告知家里一声,免得家里人苦等啊。”
听了春寻的话,春心眼睛微微一转,就忍不住低下头捂住嘴嘿嘿笑了起来。她还不知道那一大家子的德行么?恐怕是以为就要进京城过富贵日子了,在进京之前拼命挥霍着卖掉家产的那点银子呢。
春心不知道的是,留在西洼村等着京城来人接自己进城的那一大家子比她想象的还夸张。横竖是不打算回来了,那位三婶是把先前看不顺眼的人挨个骂了一通,三叔则是打鸡骂狗调戏小媳妇他用得着怕什么吗,京城那位堂哥可是大官呢!不光这两字口子,春耕的长子和次子更是拿了卖掉田产的那点银子进了赌场,往常只敢下一个铜板两个铜板的赌桌,如今是几十个的往上丢……
想必春耕回了家会深深地后悔,后悔自己怎么不留在京城要饭。
不过,这一切都跟春心春寻兄妹两个无关了,如今杨家好不容易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正欢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