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窗下一株粉白芍药开的无力,连花瓣也慵慵懒懒似绽非绽。屋内有些安静,只闻得一页一页翻书的声音。
陆淑怡侧倚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幼学琼林》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珠帘轻动,墨菊端着一盏才冰镇好的雪梨汤缓缓走了进来,笑吟吟道:“三小姐看书也累了,先喝口梨汤润润肺。”
待人走近了,她忽地压低了声音,沉了面色道:“果然如您所料,安姨娘一早派了人在府外头等着福儿,只等着福儿发卖出去就要杀她灭口。”
陆淑怡面色如水,放了手中的书接过雪梨汤,冷哼一声道:“安姨娘果然是怕事发,想要杀人灭口……哼,这才像是她做事的风格。”
墨菊咬了咬唇,往前凑了凑:“不过您放心,福儿我已经叫我外头认识的人安置在沙窝村了。那里偏僻,还有大山做依靠,应该很安全。”言及此处,墨菊皱了皱眉道:“只是昨晚上福儿挨了一顿打,熬不熬过去还两说呢!”
陆淑怡翘着小指,缓缓喝着汤匙中的汤汁,声音四平八稳道:“她罪孽深重,害母亲好苦,若是死了……那便是老天不让她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可您不是说还要用她扳倒安姨娘吗?”墨菊眨了眨眼睛,有些担心道:“要是死了,不是正合了安姨娘的意。”
“放心,作恶之人哪有那么容易就死?磨难未够,她死不了的。得了空,我找个由头出去看看她,好好问问她为何要坑害我母亲。”陆淑怡咽下最后一口汤汁,拿着帕子拭了拭嘴角,轻轻一笑道:“外头可有什么传言没有?”
墨菊接过空碗盏,嘴角勾了勾,眼中闪着快意道:“有传言,方才我从香榭院回来的时候,听几个小丫头在庑廊下议论。”她四周看一眼,小声道:“说什么六小姐为了何家表少爷和七小姐不睦,两人吵了一架,六小姐还被七小姐气病了诸如此类的话……”
她掩着帕子扑哧一笑,好笑道:“还有一种说法,说是七小姐悄悄打听何家表少爷的喜好,说是七小姐心里惦记着何家表少爷呢……”
陆淑怡听着心中痛快,看来这水仙办事还是很靠谱的,这么快府里人就听说了。
将来得好好培养培养这个水仙,等妹妹出嫁的时候,她也能成了得力的帮手。
“三小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陆淑怡一手支着下巴,略一沉吟道:“看样子,环儿也该上场了,否则她可真是辜负安姨娘从前的栽培了。”
“环儿?”墨菊挑起了修眉,没弄明白陆淑怡的意思。
Wшw◆тTk án◆¢ o
陆淑怡睨她一眼,轻巧一笑道:“母亲晌午叫赵嬷嬷送来了一碟子山楂糕,我瞧着酸,不想吃,你拿出去赏给秀儿吃吧!”她顿一顿,斟酌道:“就说这两日她去八妹妹那里打络子辛苦了,我特意给她的。”
墨菊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又要赏秀儿,不由怔怔道:“您这两日赏她的东西不少了,这山楂糕……”
陆淑怡把玩着床榻上涂金镂花银香球,垂着睫毛咯的笑了一声:“去吧,不过是一碟子吃食,我都舍得,你有什么不舍得的。”她目不斜视,缓缓道:“顺便让环儿去趟花园子,替我摘些凤仙花来,我要染指甲。”
墨菊愣了愣,还是端着山楂糕缓缓走了出去。
门外墨菊声音清悦:“秀儿,这是三小姐赏给你的山楂糕,说你帮八小姐打络子辛苦了。”
秀儿立在廊下,又惊又喜。惊得是从昨儿个开始三小姐就赏了她两回东西了,连着这次就三回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不免让她觉得吃惊。喜的是三小姐赏她东西,她也能得了体面,能在揽月阁的这些小丫头面前赚足面子。
秀儿自是一脸春风得意,欢喜谢过,忙捻起一片糕殷勤道:“墨菊姐也吃一块吧!”
墨菊笑着推一推:“这是三小姐赏给你的,还是你吃吧!”转首间,她分明看到环儿那冷如冰刺的眼神,她只装看不见,慢条斯理道:“环儿,三小姐说她想染指甲,要你去花园子里摘些凤仙花来。”
环儿一愣,没有东西吃也就罢了,这大热天的,太阳底下都能晒死蚂蚁,凭什么让她去摘凤仙花?
她微微一滞,可墨菊立刻扬眉,声音亦带了几分冰冷:“怎么?你不去?三小姐支使不动你了?还是说我是外人,觉得不配支使你?”
环儿垂眉看着自己的足尖,狠狠捏着手中帕子。她同秀儿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可如今待遇却天差地别,她如何能甘心。她眼风狠狠扫过秀儿,只咬一咬牙,从赤缝间挤出一个“是”字,便匆匆而去。
墨菊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里,回话道:“环儿去了。”
陆淑怡看似心情很好,起身拉了墨菊的手咯咯笑了一声,坐在妆台前道:“给我篦头好不好?”一面打开妆奁挑着里面的各色珠花,认真道:“戴什么好呢?”
墨菊哭笑不得,摇头道:“您怎么一下看似长大了,一下又似孩子,奴婢都晕了。”
陆淑怡偏过头冲墨菊眨一眨眼:“总之,以后我要好好过日子就对了。”
“好好好。”墨菊轻笑着拿过篦子,嘴角勾了一抹明媚……
却说环儿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恨。这大热天的,别的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在屋里头避暑,她倒要顶着大日头去给陆淑怡摘水仙花,供她涂指甲。
她咬着唇,抬脚踢起路上一块鹅卵石子,口中狠狠骂了一句:“呸,凭什么……”一面就绕路去了安姨娘的听雪斋。
听雪斋内此刻也不平静,安姨娘本想趁着福儿发卖出去这个空子将福儿劫杀,以绝后患。谁知道派出去的人竟然晚了一步,福儿已经被人买走,且寻不到踪迹。
安姨娘坐在榻上,紧紧皱着眉头,目光似乎失了焦距,入定了一般。
陈嬷嬷声音低沉,额上冒着冷汗:“您说说,这福儿到底被谁买走了?怎会如失踪一般?”
安姨娘心烦意乱,可到底还算能沉得住气,扬手道:“拿了笔墨过来,我要写信。”
从昨儿个杨氏进了这府里以后,这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她必须查一查才行,否则心里不踏实。若是杨氏搞的鬼,那她就得多个心眼才行。
陈嬷嬷很快拿来笔墨纸砚放在炕几上,伺候安姨娘写信。
待写好了信,纸上墨迹干透了,安姨娘方将信小心翼翼折好,肃着颜道:“找个信得过的人把这信送到我家,记住,一定要送到我二弟的手里。”
陈嬷嬷收好信应了声是便转首而去。
陈嬷嬷才走至门口,杏儿就一脸怒气带着两个十二三的小丫头走了进来。那两个小丫头浑身战战兢兢,一见到安姨娘就双腿发软,忍不住哭着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感谢各位亲爱的打赏,电脑昨天坏了,今天送去修,晚上九点才拿回来,好悲催。加上得了重感冒,头疼的厉害,真是没有精神啊!姐妹们要注意身体,最近感冒的人太多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