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的话说完后,很明显的感觉到夜影的身子一愣,而他隔着帽袍看着她的目光也充满的好奇和探究。
半晌后,夜影才将目光收了回来,虽然已经知道了天心的想法,却还是开口解释道:“沫儿的幻尘应该是吞噬了某种魔兽的灵魂,而且他的体内还有些奇怪的东西,所以才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可是那灵魂应该还没有融合多少,沫儿在这种情况下让幻尘强行使用不属于它的能量,如果不好好处理,恐怕醒来之后,幻尘就会变成初生状态,并且三五年之内是别想融合那灵魂了。”
天心双眼微眯,三五年?
“空蝉虽然是毒蛊,可是它拥有一种能力,能够和别的蛊虫交流,并且它的体内能够分泌出一种液体,是所有蛊虫的最爱,服食之后在空蝉的引导下,那些蛊虫就能觉醒本命能量,所以只要它进去沫儿体内安抚幻尘,让它愿意沉睡一段日子来修补这次的损伤,并且让它服食一些那种液体,到时候再加上空蝉的引导,说不定幻尘还能因祸得福。”夜影娓娓道来,解释的极其详尽。
天心点点头,释然道:“那就好。”
如果这次真的让幻尘恢复初生状态,并且三五年内都和小虫的灵魂不能再次融合,三五年后,才能再次融合,谁知道需要花费多少的时间才能达到树灵所要求的修为,如果达不到,她们去远古战场试练的愿望就等于是泡了汤,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等,还好有夜影解决了这个问题。
解释通后,夜影便不再说话,而天心也没意思多讲。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呆在房中,直到空蝉从金沫儿体内爬出,原本小小的身子,似乎比起进去的时候,胖了不只一圈。
夜影站起身来让空蝉趴在胸口,然后不知从哪拿出一卷药布,撕下一块帮金沫儿颈部止了血后,再将另外一块撕成条状,轻轻的在她颈上绕了一圈,最后在一侧打了个活结。
“嘶嘶~”空蝉见他的动作。不耐烦的叫了几声。
“别急,我没事,只是损耗了一些冥甲而已。没什么大碍。”夜影轻声对着空蝉说道。
“嘶嘶~”
“恩,这就走,我知道你很累,乖!”
安抚的摸了摸暴躁不安的空蝉,夜影回头看了眼金沫儿。才对着天心说道:“我先走了。”
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不想让沫儿和金儿知道你还活着?”
天心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没有凝问,没有好奇,只是平白直述的话语却让夜影的脚僵在了半空中。
“你知道了什么?”夜影转过身来,正对着天心,沉声问道。
天心淡淡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明明还活着,而且生活在离黑巫族并不远的兰斯城。默默的关注着他们这么多年却又不回来寻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影的声音突然冷淡了下来,略显狼狈的一转身,推开门就冲了出去,身形十分踉跄。
天心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床榻上昏迷的金沫儿。还是跟了出去。
如果换做是旁人,哪怕是亲爹亲娘亲儿子相见不相认或是彼此仇恨甚至以命相搏。天心都不会有任何的心思想要插手,毕竟那是人家的私事,跟她毫无关系,而且她本来就不是爱多管闲事自找麻烦的人。
可是金沫儿却不同,她是她认定的朋友,之前两人一起闲聊的时候,金沫儿曾经很多次说起过她失踪的大哥,甚至在族人大会前三天的准备时间里,只要每次一聊到以前族内的事或人,她总会说着说着就拉歪了话题扯到她大哥身上。
当夜影突然出现在金家院中救了金沫儿的时候,天心就觉得疑惑不已,他一点也不像是会多管闲事的人,可是加上上一次在八支动乱时救下金儿,他已经连续两次主动将自己陷入麻烦之中,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只是前来交易的人该做的事情。
而且之前连续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常常消失无踪,连天心都寻不到他的踪影,而这次面对那个高高瘦瘦的老头时却又能一口叫出他圣殿来人的身份,这些无不让天心万分不解。
但是当后来看到他使用的能力也是蛊虫的时候,天心脑中似乎有道明悟的亮光闪过,隐隐的将之前所有的不解都连在了一起。
再加上刚刚他对金沫儿所做的一切,天心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金昊乾,昊天之地,朗朗乾坤,我一直奇怪沫儿一直念念叨叨的人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见到了,突然觉得还不如不见的好。”天心靠在门框上,像是自言自语,声音却不小。
夜影停了下来,想要回头,却又强忍了下来。
天心见状也没在意,晃晃悠悠的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两只手交叉在一起,转动着手指随意说道:“有个傻女人一直告诉我说,她原来有个大哥,虽然资质不高,领取的幼生本命蛊也不好,可是他却无比的疼爱着她这个妹妹和当时才不到两岁的幼弟,当年,他们的娘骤然去世,阿爹却不在族内,两个还都是孩子的家伙无所适从,是他们的大哥不停的搂着他们安慰,才让她度过了那一段难过的日子。”
“后来,傻女人渐渐长大,因为没有娘亲的教养,阿爹又经常不在家,性格变暴躁乖张,成天惹是生非,连她的阿爹也开始觉得她不听话而有些厌烦于她,只有大哥一直宠着她,溺爱着她,无论她惹出了多大的麻烦,大哥总会帮她摆平。有一次偷偷从族内溜了出去,傻女人看着什么都新奇,为了一串小小的碧霞珠就跟人争执的面红耳赤最后还动了手,吃了大亏的傻女人哭着回到了族内,是她大哥,带着她寻到那几个人,将他们揍的鼻青脸肿差点残废,然后捧回了如小山一般多的碧霞珠,哄的她眉开眼笑……”
天心的语气一如开始那般淡然,眼中清澈如水,看着微微颤抖着身子的夜影,继续道:“当傻女人成长到习于事故能够独自揍翻欺负自己的人时,一次偷溜出去玩了几天后再次回来的时候,却骤然听到大哥消失在血魂海内的消息,当场就哭晕了过去,那次的悲伤,甚至要强过她娘去世的那次。虽然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傻女人表面上仿佛早就遗忘了大哥,大大咧咧的开朗无比,实际上却是将他放在了心底,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寻他,每次不小心提起时,都会哭得跟小孩一般。”
“她……还记得我吗?”夜影隐在黑袍下的脸色看不清楚,声音中却满是哽咽的嘶哑。
“没有谁会轻易忘记至亲至爱的人,你不也是吗?就算不愿意回来跟他们相认,却仍然待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时时刻刻的关注着他们的一切。”天心幽幽道,想起了芸娘,裴师,还有,前世的爸爸妈妈。
夜影闻言哽咽声重了几分,半晌后才喃喃说道:“我以为,这么多年,他们早该忘了我。”
“为何不和他们相认?”天心淡淡问道。
“如今的我,怎么和他们相认……”
夜影说话间,伸手一扯,拉下罩袍,那罩袍下的面孔,骤然暴露在天心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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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心瞪大着眼,看着眼前的这张脸,眼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略有些卷曲的棕色长发披散在身后,俊逸的脸颊上有些因为激动而留下的绯红,眼眸明如皓月,里面浸着少许的水渍,长长的睫毛弯弯翘起,在眼睑处打下了一片扇形的阴影,这张脸,虽然比不上依繁那般妖孽,可是绝色的花无倾比起来,也不逊色分毫。
这本应该是个极品的俊逸美男子,可是,无论他的脸,眼,还是耳廓,脖子,他所有暴露在外界的皮肤都是一半是透明的血红色,一般则是略显白皙的正常肤色,就如同阴阳人一般,给人的感觉无比诡异,而且在他血红色的那半边肌肤之上,居然还有着些奇怪的神秘纹路。
而他原本左眼的地方,眼眶里却是空空如也,深深的凹陷下去,只剩下一个幽森的黑洞,黑洞之上,半个额头也都是森森白骨。
天心不是没见过其他肤色的人,前世的黑人白人并不少,何况这里是异世,哪怕是见到浑身上下都是血红色的人,亦或是受伤像他这么严重居然还能活着,天心也不会觉得这么惊讶,只当他是奇迹生还,可是夜影不同,先不说他那半边半边的不同颜色,光是红色肌肤上的那些纹路,居然不断的溢出着强大的能量,就像是,符箓!
可是,符箓这东西是依靠精神力绘制的,必须要有着力物,否则精神力便会不断的逸散,根本不可能成型,那他身上的那些纹路,到底是什么?
“怎么会这样?”天心无比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