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薄绸,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肚子往小桌几下藏。
可是已经晚了,莫凭澜已经发现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那样子,像是四五个月的样子,她衣服穿的宽松根本看不出来,要不是她下意识的动作,他根本不会注意。
瞳孔缩的更紧,莫凭澜的心跳却快的不像话,这孩子……还在。
本来,他是没怀疑孩子流掉的。
长安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小产现象,那天又流了那么多血,护士还给了他一瓶血肉。
可是后来她从医院逃走了,几个护士医生竟然都是假的,他自然就怀疑了孩子还在。
但是他又怕,怕即便当时孩子保住,但长安恨他外面又那么凶险,孩子还是会遭遇不测。
金粉阁的那次花魁大赛,他亲眼看着长安肆无忌惮的跳舞,他更以为孩子没有了,否则她又怎能跟没事人一样。
再后来她中枪跳湖,别说孩子了,就是命都不知有没有。
他恼他怒,他怂恿赫连曜火烧了七步街杀了杨四虐死金娘,可是这一切都没有用,他救赎不了自己。
可即便心里疼得要死,他还是要装着很开心的样子,到处去跟人说何欢儿怀孕了。
尤其是在雪苼面前,他装的特别开心,雪苼也骂的更狠。
没事,他不在乎,自古要成大事者儿女私情算得了什么,她莫长安死了也好,从此再无什么能威胁到自己。
可当陈逸枫走到他前面,说能提供长安的消息时,不管是真是假,他觉得自己那颗枯死的心一下就活过来了。
现在看着她黑了丑了,他心里却觉得她最美,再看到她的小腹,他的心几乎要飞起来,他的长安没事,他的孩子没事。
可是,这一切都只能藏在心里,他在面上还要表露出对长安的憎恶和变态的掌控欲。
长安的手伸到了笸箩下,就要把枪拿出来。
莫凭澜早已经洞悉她的意图,用手给压住,他深深看着她,眸光似缱绻,“长安,孩子还在。”
长安眸子猩红,想要摆脱他,“莫凭澜,你不要自作多情,我虽然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
她的话成功惹恼了莫凭澜,他眯着眼睛,双眸如寒潭,对着门口说:“你说的人是他吗?”
陈桥一脚把耿青给踹进来。
长安知道这次又连累了耿青。
可耿青这傻子偏偏往自己身上招黑,他听到了长安说孩子是自己的,就拼命喊:‘你们这群畜生,莫凭澜,你放开长安,放开我孩子的妈妈。’
“长安?长安也是你叫的?来人,把他的嘴巴给我缝上。”
长安怕耿青遭难,“莫凭澜,你放了耿青,我跟你回去。”
他却不领情,看着长安不过是自己砧板上的鱼肉,“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
“孩子是你的。”
说出这句话,长安已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果然,莫凭澜勾起嘴角,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长安咬牙忍着眼泪,“莫凭澜,我跟着你走,但是你要放了耿青。不,我要看着你给他盘缠离开云州。”
莫凭澜很是不屑,“他算个什么东西,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不会跟他计较。”
长安闭上了眼睛,须臾便张开,她从二月初从家里被杨四半掳半劫的弄走,到现在都将近三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九死一声也有四个多月,她累了,有了莫凭澜的孩子倒是不怕他加害她,而且出来转了一圈儿什么都没得到,也许谜底就在他身边。
但是,她不会妥协。
“现在就给耿青钱,让他走。”
耿青还想说话,给长安大声呵斥了,“你闭嘴,按照以前说的,离开这里。”
莫凭澜挑眉,他扫了耿青一眼,让陈桥去准备银票。
耿青知道长安要他去京都投奔韩风凛,他现在这样也对付不了莫凭澜,只好忍着。
莫凭澜给了陈桥几十个零散大洋,然后又给了他几张银票,加起来有五百个大洋。
“现在可以了吗?”
“我要先等他上船,谁知道你会不会暗中劫杀他。”
看着长安如此维护他,莫凭澜很是不高兴。
“我要是想杀他,到哪里都可以。”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长安还是不答应,最后亲自看着耿青被送上了船才放心。
耿青冲她挥手,哭了。
长安心里也难受,她又失去了一个诚心对她好的人。
莫凭澜说:‘现在人走了,可以了吧?’
莫凭澜翘起嘴角,把人给抱到怀里。
他华美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低低的声音贴在耳朵上,“黑了也瘦了,回家我好好给你补补。”
长安不以为然,但是讽刺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莫凭澜把长安找回来并没有告诉何欢儿,但是她却早就知道。
不错,长安的来去从来都掌握在她手里,她不过是她手里的棋子。
何欢儿是谁?
她是拨动整个云州的那只巨手,是长安想拨开迷雾要看到的那个幕后人。
她何欢儿,并不姓何,她随母姓洪,是大洪朝的国姓,而她的母亲,就是洪朝最后一个皇帝的女儿颐屏公主。
这位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嫡长女,她从小却是跟随皇太后长大的,皇太后垂帘听政数十载,差点就废了儿子成为女帝,可惜天下的谋反让她忧郁成疾先死了,要是大洪朝不亡就废了儿子让这位孙女公主成为她的接班人。
朝代的更迭粉碎了她的女皇梦,却没有粉碎她的野心。皇太后死了后没有跟先皇合葬,而是选择了云州的云梦山里做了自己的陵墓。
因为有位著名的堪舆大师对她说过,这山里是凤凰窝,只要黄金铺地珠玉在侧,定能凤凰涅槃起死回生。
老太太晚年也是糊涂了,她甚至派人偷空了大洪朝里所有的金银珠宝以及天下重宝全部放在这云梦山里,这件事她让自己最信任的孙女颐屏去做。
可是什么也挽救不了大洪朝,在革命军的洋枪队攻入皇宫的那一刻,皇帝上吊而死,死前还砍死了自己的皇妃皇子,甚至连襁褓里的孩子都没放过。
颐屏却早有打算,在自己的父皇动手之前早带着黄祖母留给她的护宝护卫队不知所踪。
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早在大洪朝亡国之前就看清了状况,当时她借着皇宫的力量建立了天女会,网罗了一批宫女嬷嬷为自己所用,后来大洪朝亡了建立民国,再也没有皇宫内院,这批人更是归了她的麾下。
妇人之心要窃国自然不敢公然跟新成立的国民政府对抗,她利用这帮妇人打入了民国新贵的后宅,想通过女人之手瓦解一个还不是很成熟的新政权。
但是天不遂人愿,她年纪轻轻却因为荒淫无度染上了怪病,不但不能生育,连生命都有危险。
她不甘心半生的布置就落入别人的手里,她瓦解了身边的护法和式神女,让他们猜疑内讧,又去抱养了一个女孩,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她养这女孩的方式很特别,不是当成公主娇贵的养,而是让她跟着嬷嬷们一起去权贵的宅子里当佣人学机灵。
这个女孩就是洪欢儿,后来改名何欢儿。
也是机缘巧合,她跟莫凭澜扯上了关系,后来郄宁来找莫凭澜,公主就让她潜伏在莫凭澜身边。
再后来,她想要回到公主身边的时候就借了长安的手,说她把自己带到七步街后背人拐卖,从小在长安和莫凭澜心里埋下嫌隙。
她回到江南后,公主就死了,而她已经不需要再教诲,就开始按照这位公主的布局收线了。
这位颐屏公主也真是不简单,她把大半个国家都布好了自己的钉子,然后再根据大洪朝的一张藏宝图,要颠覆民国。
说到底,何欢儿也不过是这位公主生命的延续,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而是颐屏。
到了今日,何欢儿已经把棋子一颗颗摆上棋盘,只要她一挥手,必定有一场厮杀,而她就是那个获利的人。
她恨颐屏,又佩服她,这个女人要不是贪色,活着恐怕早就拿下了天下。
这次,她能让莫凭澜找到长安,自然是需要长安来推动呆滞的布局,莫长安、尹雪苼、赫连曜、封平军、余州军、中央军,天下。
她沾沾自喜,几乎看到了结局,却忘了有句古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是有人看透了她的计谋,一步步跟着她走,要得到的就是最后的利益。
长安这次并没有给带回到莫家,莫凭澜在外头给她寻了个宅子,并找了一名叫凤姑的婆子照顾他。
这房子是梅尔先生的产业,送给了莫凭澜。
二层小楼的房子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前后都有花园,显得很清幽。
长安的卧室在二楼,从木质的旋转楼梯而上,橡木门大弹簧床,屋里到处是堆锦叠修的布置,华美的很。
长安从阴暗的小屋船板到了这样的环境里,难免有些恍若隔世。
可是再好的环境也改变不了这是个金丝笼的命运,其实她是宁愿回到莫府的。
那样,她可以离着秘密更近一些,但是不知道莫凭澜为什么不让自己回去,怕何欢儿伤害自己吗?
这样可笑的想法一闪而过,听说何欢儿也怀孕了,他大概是怕自己伤害何欢儿才是真。
在长安的认知里,莫凭澜太护何欢儿了,把她当成这世界上做柔弱最需要保护的女人。
一切都安顿好,莫凭澜却没有在这里停留,只是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女医生。
下人吴嫂带着女人走到卧室,给长安做了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长安也没排斥,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医生给长安开了一些补血的药材,又跟凤姑说了一些补血膳食的制作,然后告辞。
原来,长安有些贫血。
这个是没法子避免的,动荡不安到处游荡,她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她最不放心的是耿青,因为阿忠的那件事让她心有余悸。
莫凭澜不是杨四,但他真狠起来杨四是没法子比的。
虽然她看着耿青上船了,但是就像莫凭澜说的,他要杀人到哪里都是有办法的。
他会不会忌讳自己跟耿青在一起住了俩个月就把耿青给杀人灭口?
她很后悔没跟他说清楚,真想马上请了人来说她跟耿青没什么。
可这么做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她越是对耿青好,依着莫凭澜的脾气,耿青就越是有危险。
开始几天,长安忐忑不安,几乎要忍不住去找莫凭澜。
可是莫凭澜却跟消失了一样,根本就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他到底要干什么?长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
莫凭澜没来,何欢儿倒是来了。
长安没有意外,看到她的时候她眼皮子抖了抖,没有一丝情绪的泄漏。
何欢儿肚子还不显,却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绣折枝梅花旗袍,暮春的天气还挽了条流苏披肩,粉白的小脸儿搽着胭脂,看似低调的发髻上插着几根白玉梅花簪,跟耳朵上的梅花耳坠是一套,随着她的步子走动一晃一晃,在她临水照花一般的容颜里加了一抹俏皮。
一进门儿她自顾自的在沙发上坐下,还一脸抱歉的对长安说:“长安,请原谅我的不敬。实在是因为前段时间我落入水里后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身子愈发受不了。”
长安的眸子自然落在她的小腹上,她回头吩咐吴嫂,“你去给欢儿夫人煮杯茶来,就那种安胎的参茶。”
吴嫂应声去了,何欢儿却腹诽,这莫长安出去溜了一圈有长进呀,她还以为她会竭斯底里的跟自己发脾气,却没有想到这般的冷静。
长安在她对面坐了,却也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她。
第一次,何欢儿给人盯出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吭吭俩声,跟在她身边的嬷嬷瓶姑忙上前递上礼盒,“夫人,这是我们家夫人给您的。”
长安瞥了一眼,是燕窝之类的补品,她从燕窝落在了瓶姑的身上,骤然在心里打了个突。
这个女人笑里藏刀,几乎每条皱纹都藏着尖刻,更诧异的是她竟然觉得在哪里见过她。
记忆里搜刮了一遍却没有,她敛着笑容淡淡的说:“何欢儿,你好歹也是帮着莫凭澜管家的,怎么手底下的人一点规矩都没有,这送礼物就该在刚才交给吴嫂,你现在拿出来,难道让我自己亲手接了下人的不成?”
何欢儿皱起眉,她没想到长安竟然在这个地方发难,送礼不过是登门的障眼法,坐着好看。
现在可好,竟然给她拿了法式,生生给了何欢儿一个下马威。
何欢儿气的要命,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你不过是攥在我心里的一个蚂蚱,要你生要你死都是我一句话的事儿,先姑且让你乐上一乐。”
这么想着,何欢儿眉眼间又软了几分,“倒是谢谢你的提醒了,我不比你出身豪门,这家里中馈也主持不好,不过是澜哥抬举罢了。要是你能回家帮我分担,我们俩个人商量着,倒是给澜哥省了不少事,也好让他专心在外经营事业。”
长安吃的那点早饭差点吐出来。
她毫不客气的说:“你不用怕我会抢你了你当家的权利,莫家是我的家,现在给你们这对狗男女夺去了,你觉得我还能坦然的回去给你们当家?别来恶心我。”
何欢儿铁青了脸。
她撑开一块遮羞布,可是长安愣是给扯下来,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的让人头皮发麻。
其实,何欢儿还是要脸的,她就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她欺人难以自欺,所谓的公主身份不过是个工具,她是颐屏生命的延续,要是真能复国成功她可真就成就了千古万代的千秋霸业,她自可活的恣意光荣,可这是复国呀。
纵然是颐屏数年经营,她何欢儿不过是一介女流,她不是正经的王孙公主,也没有见过那权倾天下的风姿,反而颐屏这些年让她用最下贱的艺伎身份潜伏,对她来说能做了莫府的夫人这样已经是最大的荣光了,那等劳什子公主实在没有这莫夫人尊贵。
而且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琴瑟和鸣,才是最幸福的。
如果能选择,她宁可只做莫凭澜的夫人。
但是,她没得选择,对她来说,不做颐屏的续命,她只有死。
想到这里她愈发的恨莫长安。
她凭什么生下来就是天之娇女,即便现在被逼的九死一生还是那么傲气,凭什么呀。
再看对面的人粗黑了许多的面孔,一袭青色长裙盖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神色却越发显得帧静,这还是那个任性骄横的莫长安吗?
她的加害到头来却不断的磨砺了她。
此时,吴嫂端着参茶出来,一人一杯放在俩个年轻女人面前。
长安若无其事端起来准备喝,却没有错过瓶姑和何欢儿眼睛里交错而过的光芒。
她心里警铃大作,这俩个人要做什么。
何欢儿端起粉彩梅花的茶盅,掀开盖子撮着嫩红的小嘴儿吹了一口,就要喝。
“等等。”瓶姑忽然阻止了她。
长安抬头看着她们,倒是要看看耍的什么花招。
瓶姑伸手去接茶盅,“夫人,大夫不是说您最近有点内热,不适合参茶这些大补的东西。”
何欢儿恍然大悟,“我倒是忘了,有劳嬷嬷提醒了。”
她说着把茶杯递过去,瓶姑的手却错过了,茶杯瞬间倾斜,茶水洒了出来。
茶水尽数洒在了瓶姑的手上,她烫的急忙缩手,却也红了。
低头去查看的时候,何欢儿忽然尖声大叫,“嬷嬷,你的手!”
长安也为她是烫的厉害,可是定睛看过去却发现那嬷嬷手上戴的银戒子变成了黑色。
在富贵之家乃至帝王家,要是想试试茶水饭食里有没有毒就用银针刺探,若是银针变黑就证明这里面有毒。
现在,瓶姑手里的银戒子变黑了,不就是说茶水里长安下毒了吗?
长安心里冷笑,她以为何欢儿能带来什么高杆的嫁祸招数,可到了今天,她的手段竟然跟前面陷害耿青还有过年仓库里那次一样,还是这么小家子气。
俗话说光脚不怕穿鞋的,她莫长安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就怕莫凭澜不高兴不信任的莫长安了,他要怎么处置随便。
见莫长安有恃无恐的样子,甚至还拿起茶杯继续喝茶,何欢儿心头诧异,却也只好把戏唱下去。
她对长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长安蹙眉:“什么呀,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厢瓶姑已经发难,指着长安说:“你这恶毒的女人,我们夫人好心来看你,你竟下这等毒手。”
长安砰的把茶杯放在桌上,“我下什么毒手?你们说的话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
何欢儿手有些抖,“莫长安,你还狡辩,这茶水里有毒。”
“有毒?”长安摸着肚子,“我的意思是我喝了有毒的茶水?”
吴嫂吓得跪下发抖,“夫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呀,那茶水怎么会有毒?”
这吴嫂是莫凭澜安排的人,长安也不担心她被牵累,越发的无辜,“你们别闹了,我有些乏了,你们闹够了就走,这里不留饭。”
何欢儿真没想到长安会这样无礼,现在好比扔了个刺猬给人家,可是人家偏偏就是不怕不看绕着走,她竟然不能把这场戏给唱下去。
长安站起来,想要往楼上去。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下来见到她们,何欢儿这女人一天到晚不消停,估计又要搬出莫凭澜来欺压自己了。
长安心里倒是有几分希翼,不知道莫凭澜现在会怎么样?还跟以前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自己吗?要是真那样,莫凭澜可是个十足的笨蛋呀。
见她要离开,瓶姑竟然伸手去拉她。
长安面色一凛,她们也太过分了,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吗?
伸手就抓起放在多宝格上的花瓶儿,连带着里面的玫瑰花都砸在了瓶姑的头上。
一声惨叫,那瓶姑倒在了地上。
何欢儿捏着拳头,一脸的杀气,哪里还有半分柔弱。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化让屋里气氛陷入了僵局,趴在地上的吴嫂紧紧攥住拳头盯着何欢儿,而倒在地上的瓶姑也慢慢爬起来,抹了一把带血的脸,朝着长安走过去……
门被人大力推开,莫凭澜阔步走进来,“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