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落镇,入夜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原本也算是人丁兴旺,商贸云集的集镇,此时却十室九空,家家大门紧闭。阵阵呜咽的风从窄街巷道穿过,卷起了不知道被哪家遗忘的稻草堆,细碎的稻草漫天飞舞,更添夜色的诡异和集镇的落寞。
“咦,那边竟然有户人家”,许是异兽化身,曦禾的鼻子总是十分灵验,往往在目力所见之前就能闻到各种气息。君若水与独孤傲云对视一眼,呼吸的瞬间就抵达了处十分荒凉破败的农家小院,听得里面有妇人刻意压低的哭泣之声。
“桃儿,你为什么那么傻,枫落镇马上就有东陵国的军队攻过来了,叫你跟着隔壁家的叔伯逃走,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呢”。
“娘亲,我跟叔伯走了段路程,可是想起娘亲不在身边,就不想走了。就算死,桃儿也不离开娘亲”,紧接着回答的是声极为清脆的女声。听在耳中稚嫩非常,估摸着也就8、9岁光景。
“娘亲腿脚不便,又患有重病,是半个踏进棺材的人,你还那么小……呜呜,我可怜的孩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傻啊”,妇人哭了半晌,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听见妇人咳嗽,名叫桃儿的女孩忙近至身边,体贴的替妇人捶背,一面天真的仰着小脸:“娘亲,反正我都回来啦,想走也走不了了。您不是常说好人有好报吗?我们从来都没有做什么坏事,娘亲您一直都接济别人,做好事也从来不留名。没准,老天爷会看在娘亲总做好事的份上,让那东陵国的大军突然退回去呢”。
“傻丫头”,妇人长叹了一声:“若是我们的缡王殿下还在国中,那东陵国和西川国也不敢攻打赤炎……嘘,桃儿,你听见外面有什么响动没有?”。
桃儿警惕的翻身下床,趴到破败的窗边,只一瞬,明亮的大眼睛就闪过一丝惊慌。她小小的身躯微微一僵,迅速溜回了妇人身边:“娘亲,不好了,我看见镇子那头忽然现出了好多火光,也不知道是不是敌人发动进攻了”。
妇人身子一僵,忙推着桃儿的身子,压低的声线道:“桃儿,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记住,千万不要出来,快啊,快走”。
“不,娘亲你陪我一起躲起来”,亲眼见到熟悉的地方火光冲天,桃儿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发颤,声音都有些变形。不过,即便害怕的腿脚都有些迈不动,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一个人出去逃生。
躲在暗处的君若水轻轻捏了把曦禾的脸蛋:“小包子,那小女孩看起来很不错,你想不想娶了做媳妇?”。
“才不要”,曦禾傲娇的翻了个白眼,堂堂白泽大人的后裔,怎么可能找个一点儿灵力都没有的野丫头当媳妇呢,他撇了撇,傲娇的哼了一声:“再说,本王的王后只有一个,就是坏女人”。
君若水忍不住弹了他一个暴栗,这小包子口没遮拦,估计连成亲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还敢整天念叨自己是他的王后,她此刻真的很想将把小家伙带坏的风烬狠狠抽打一顿。
“跟你开个玩笑啦,不过,待会儿你能去保护桃儿和她的娘亲吗?”,君若水抬眸看了看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她势必要和独孤傲云去那边帮忙,但若是有流窜的士兵经过此处,这对可怜的母女必然性命不保,所以就将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小包子好了。
“哼,坏女人,凭什么?”,曦禾傲娇的双手环胸,保护屋里那两个手无傅鸡之力的女人自然不在话下,但坏女人总是一有事就把自己落下,他才不会,也不想听她的话呢。
“说吧,什么条件?”,君若水哪里不知道小包子的言外之意。果然,下一秒就见到小包子瞪着那双比湖泊还要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那你明天就当我的王后。风烬说了,只有让女人成为自己的人,才会听话,才不会不声不响地跑丢”。
君若水:“……”,她真是越来越有把风烬暴扁一顿的冲动了,瞧瞧这么可爱的小包子就要被带坏了,真叫人忧桑。
君若水不知道说啥,独孤傲云那厢已然沉不住气了,乳臭未干的小不点,竟然还敢心心念念惦记自己的妻子,真是婶婶可忍叔叔不可忍。所以,傲娇的小国主再一次华丽丽的飞了出去,只不过这次被丢飞的距离不是很远,落点正好对着农家用来盛放馊水的大木桶而已。
“小包子,乖,我们去去就来,你好好保护她们”,君若水聚音成线道,趁着小包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和独孤傲云的身形一晃,朝枫落镇不远的火光处飞掠而去。
曦禾卯足了劲才控制好身形,他捏着鼻子,望着距自己不到三步远的馊水木桶,恨恨望向那两道离弦之箭般的光影。他堂堂白泽大人的后裔,曦禾小国主竟然差点被独孤傲云丢到了馊水桶,简直是奇耻大辱。
“喂,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曦禾正沉浸在满腹的牢骚中,耳边冷不防传来清脆的女声。转过身,就看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手里捏了把砍柴火用的斧头,怯生生的望着自己,不难看出她连斧头都拿不稳,只不过在勉力支撑而已。
“我是谁,想干什么,为什么要告诉你”,曦禾正在气头上,朝那小女孩又走进了几分。见到是个和自己身形差不多的小男孩,桃儿倒是松了口气,手里的斧头也桄榔一声掉在了地上:“听说打仗的人,都长得人高马大,你跟我差不多大,想来也是个来避难的。来,要不要进屋坐坐”。
曦禾看着她向自己伸出来的那只小手,眉头轻轻皱了皱,傲娇的推开了她的手。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她那只小手上布满了各种茧子,甚至裂口。说不上为什么,他忽然就有点不忍心起来,虽然没有拉起她的手,却迈着小短腿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