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 被折磨的王常在(还有
儿子终于对自己说起裕亲王相关的事,岚琪竟松了口气似的,比任何时候都耐心,拉了儿子坐下说:“胤禛你慢慢讲,额娘听着。”
四阿哥奇怪地看着母亲,忽然笑:“额娘你紧张什么?”
岚琪一愣,摸摸自己的脸颊,见儿子笑意黠然,知道他故意的,又羞又气,伸手拍打他:“你只会欺负我。”
四阿哥心情不坏,拉了母亲的手说:“额娘生气的模样,最好看。”
母子俩没个正经,岚琪虽欢喜,可眼下有要紧的事,定下心来问:“你做什么问大伯母?”
胤禛才道:“额娘,往后我要有什么事,毓溪若来找你哭闹,您千万要把她轰出去,紫禁城的门也别叫她进,不许她丢这个脸。”
“你是说?”岚琪怔住,她猜想儿子是心疼伯父,担心儿子会不理解他父亲的做法,怎么这事儿就绕道毓溪身上去了,和毓溪什么相干?
胤禛吃了半块金丝枣泥饼,口中带着枣泥香甜气息说:“当日伯父在朝阳门外一言不发,慷慨从容地接受惩罚,回过头伯母却来皇祖母跟前哭闹,实在给伯父丢脸,伯父那样英雄气概,伯母该坚强地站在他身后才对。”他塞下整块枣泥饼,口齿不清地说,“将来毓溪跟着我,我会告诉他,不论何时何地都要留在我身边,我的事不用她操心不用她出头,她只要在家等着我就好。”
岚琪托腮看着儿子,她算是信了血脉的传承,眼前这小家伙跟他老子一样,不吃枣泥也说得一嘴哄人的甜言蜜语,沾点儿蜜吃点儿枣,更能哄得别人晕头转向,她自己就被吃定了,瞧这光景,儿媳妇和婆婆必定是一个出息,将来她还是费心多疼疼儿媳妇才好,不然光看她傻乎乎被丈夫哄得晕头转向,就怪可怜了。
胤禛见母亲不言语,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额娘怎么不说话?”
岚琪则正经问:“皇阿玛对伯父的惩处,你怎么看?额娘这几天担心你不高兴,想问又不敢问,你们兄弟之间,可有什么说法?”
四阿哥道:“太傅对二哥说,这就是帝王之气,将来太子也要如此,朝政之上没有亲情手足,只有江山社稷和胜败输赢。”
岚琪微微蹙眉:“你听见那些话,所以你也这么想了?”
胤禛摇头:“在听见这些话之前,儿臣就这么想了,父皇不是无情之人,噶尔丹也的确是逃跑了,皇阿玛并没有冤枉伯父。”
岚琪有些意外,儿子继续说道:“我也为伯父难过,可朝政和国家大于一切,额娘您想,若是此番就把噶尔丹剿灭,朝廷可有几十年安枕无忧,但噶尔丹跑了,他那样野心勃勃,若干年后必然再犯,朝廷随时都要为战争做准备,军需耗费都是老百姓的血汗,但原本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的确是伯父疏忽了。”
“你这样想?”岚琪呆呆地问着,她的儿子,竟已有这般心智?总看他会为了一些小事心里不自在,这一年多来为他开导了不少心事,可这件事上他却如此理智冷清,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大是大非之上,一点儿不含糊。
胤禛反问:“额娘觉得我这样想不对?”
“不是不对,是额娘有些意外。”岚琪笑着掩盖真实的情绪,她说不上不高兴,可没来由的,也真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也许是儿子的突然成长让她措手不及,可她应该明白,儿子终有一天要离去,隔着高墙皇城,她再也不能干涉儿子的心意。那是早晚的事。
胤禛又说:“但伯母毕竟是女流之辈,总有顾及不到的事,额娘若有机会开导劝慰一番,也是好的。”
见儿子一本正经,岚琪嗔怪:“女流之辈怎么了?”自然这是玩笑话,说着说着便把话岔开,她不想再和儿子继续这个话题,说多了就是议论朝政,她原本想要就此事开导儿子的念头就有些僭越底线,这上头的事说不清,自己有分寸才好。
之后岚琪只与环春提起几句,环春笑着劝她:“明年这会儿,四阿哥大概都成家了,娘娘就放宽心,让四阿哥自己成长吧。”
岚琪却笑:“哪儿那么容易放下的,孩子是前世就欠下的债。”
那之后,天气越来越冷,十一月连着三五天狂风暴雪,紫禁城里暗无天日不分昼夜,等雪霁天晴宫外传来的消息,临近城镇都受到雪灾,皇帝拨款赈灾忙得脚不沾地,更于月末带人亲自往京外视察灾情。
冬日雪灾夏日必有水灾,现下朝廷一面敦促灾后救济,一面就要防备春暖花开后的洪涝,皇帝这一趟出门,虽只在京城附近,也有三四天的光景不在宫里。结果在外头感染了风寒,圣驾直接到畅春园去养病,派人往宫里把德妃接去照顾,在畅春园一直待到了腊月才回宫。
帝妃二人在园子里何种光景,宫里的人看不到也猜不到,但见皇帝神采奕奕,德妃回宫时春光满面,就足够她们嫉妒了。女人之间感慨的是,原来在皇帝心里还有那么一个人,再年轻新鲜的,也比不上她。
岚琪自知这般犯了众怒引六宫侧目,可她不再是昔日的小常在,不用在乎那些闲言碎语,更不必看人脸色,回宫后一切照旧,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且说她不在宫里那段日子,是端嫔和布贵人在永和宫为她照顾孩子们,等她回来时,布贵人就毫不客气地怪她:“你在园子里乐呵,我和端姐姐可累坏了,几个小东西都是要找娘的,头两天还好些,之后怎么也不见你回来,一个一个挨着哭,我们怎么也哄不好,又怕孩子有什么闪失被太后责怪,里外不是人。”
岚琪自然好好哄几位姐姐,感激她们的辛苦,姐妹几个坐下说闲话时,端嫔道:“亏得你回来了,若是再多住几天,只怕启祥宫里那个小常在,要被折磨坏了。这个僖嫔啊,我真是不知说她什么好了,她眼皮子怎么就那么浅。”
岚琪听着端嫔和布姐姐絮叨,才晓得她不在宫里这些天,王常在没少被僖嫔欺负,更一度被僖嫔罚跪在启祥宫门外,大冷的天跪在生硬的地砖上,据说还是惠妃最后出面,让僖嫔悠着点别闹出人命,才保住王常在一条性命。
岚琪直觉得不可思议:“僖嫔不怕王常在向皇上告状?”
端嫔哼笑:“她大概是觉得,皇上只把你叫去侍疾,这个王常在失宠了,就落井下石的欺负。所以才说她眼皮子浅,等过几天皇上又惦记起王氏了,就够她受了。”
布贵人则说:“反是皇上奇怪,既然喜欢王氏,为什么把她送去启祥宫,那儿几时消停过。”
果然大家都奇怪皇帝这一决定,但谁也不会“好心”去帮王氏,姐妹们散了后,岚琪与环春说起来,也是唏嘘不已,环春留守在宫内照顾阿哥公主,没有随主子去畅春园,宫里的事她都知道,从宫女太监那儿打听来的消息说:“僖嫔娘娘不是没道理地瞎折腾王常在,是指使后院两个答应和王常在过不去,总是挖了坑等王常在跳下去,她犯了错坏了规矩,僖嫔就照章办事拿宫规压她,毕竟是启祥宫的人,僖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王常在半点不能反抗。”
岚琪苦笑:“她倒是聪明,照着规矩来,王常在连告状都没底气,可王氏怎么那么傻呢,一点不懂自保,她就不怕真的被折磨死?”
环春无奈地说:“王常在的娘家远在江南,连沾亲带故的曹大人李大人都举家在江南供职,京城里连个亲戚都没有,宫里就更不要说了。主子那会儿是被太皇太后捧在手心里的,谁能和您比呀?僖嫔娘娘不就是欺负王常在无依无靠吗?”
岚琪直觉得心累:“都是一样的人,何必苦苦相逼。”
环春道:“昔日那些人还欺负觉禅贵人呢,如今都知道觉禅贵人和您交好,您看谁还敢动她一手指头?就算是章答应,宜妃那儿多少算是一个依靠,别人不管答应是否和您交恶了,看在宜妃娘娘的面子上,也不敢欺负她。这位王常在,可什么依靠都没有,一旦皇上撂下她不管了,她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岚琪轻叹:“总不见得,我去让她依靠,我没有这样好的心。”
环春笑道:“奴婢也知道娘娘没这么好心。”
“你越来越放肆。”岚琪嗔怪,一面催她预备香汤沐浴,好让自己解乏。她在畅春园可真没宫里人想得那么美,温情旖旎自然有,可头几天病着的人,没少折腾她,最难伺候的就是那个主儿。
一切预备妥当,环春伺候主子更衣入浴,瞧见岚琪脖子里斑斑红印,腰上腿上亦有些许痕迹,岚琪自己似乎是忘记了,等浸入香汤猛然想起来,就见环春低眉垂首抿着嘴忍笑,掬了一把热水便扑在她身上,急道:“你笑什么,不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