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金兵退去,中原大地暂时恢复了平静,虽然还有上百万流民在阿弥佗佛教的鼓动下,试图冲进应天府,但在董先罗延庆萧山张累几员悍将的纵横之下,流民终于还是止住了脚步,要么转而向南,要么就按照护民军的告示所说,回家拾掇田地,
虽然护民军并沒有占据整个中原,但护民军却向中原百姓作出了一个保证,敢有祸害百姓家园者,无论是贼寇还是官军,尽灭之,
为了验证这个说法,罗延庆和萧山率领光头军直扑淮北,把驻扎淮上数月的刘光世大军赶回了江南,虽然这个举动再次给护民军拉來了朝廷的仇恨,但却让江淮各地百姓自发地挂起了护民军的旗帜,因为刘光世大军名为牵制护民军,但这几个月來,沒和护民军打一仗,却把淮上百姓敲骨剥髓给榨了个干净,
刘光世大军足有数万,光头军只有数千骑兵,但刘光世却连一战的勇气都沒有,连麾下悍将王德的请战都被他驳回,王夜叉暴跳如雷,却也只能跟着这个鼠胆主帅渡江南下,
有了这个活生生的战例,很多不想抛弃家园的流民终于定下心來,又拖妻带子地转回了故乡,种秋粮的时辰尚未过去,虽然家里连种子都沒有了,但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放贷的士绅和财主,流民怕的不是压榨,而是兵乱,压榨的再严重,弯弯腰也就熬过去了,但是金兵和盗匪一來,可是连命都会丢掉,如今既然金狗被打出了中原,各地盗匪也在护民军的威慑下变得老实了许多,流民当然不想再跟着红袄军的旗帜乱闯,
随着流民们渐渐散去,红袄军气势大衰,此时红袄军内部又产生了分裂,有一部分铁了心要为陈古铜报仇的信徒再次潜伏起來,有一部分则也在襄樊一带渡江南下,去参加钟相杨幺的义军,还有一部分陕北西路的流民,则决定转回老家,这路流民在转回陕北的路上,竟然还偷袭了宗翰的中军,几个红袄军首领趁乱杀入大帐,差点把宗翰斩于刀下,暴怒的宗翰随即率大军追杀流民,流民死伤大半,但少数逃出生天的流民再次把仇恨的目光盯在了金兵身上,
“我皇宋百姓并不是不善于战斗,只是上层懦怯,畏敌如虎,面对百姓的自发反抗,他们反而站在了金狗一边,只知瓦解民间武装,你看这支陕北西路的红袄军,虽然是阴差阳错地杀入了宗翰中军,却也证明了他们的勇气,”
已经回转应天府的岳飞得知红袄军竟敢袭击宗翰中军,不禁感慨万分地说道,皇宋上层重文抑武,下层百姓却武风极盛,每村都有弓箭社枪社,每村都有几个武教师,这样的百姓,如果齐心协力,不要说一个金国,就是北方所有的游牧民族联合起來,也休想击败他们,但问題就出在这里,华夏每逢劫难,总是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并不是百姓们不爱国,委实是朝廷太过分,让老百姓活不下去,如今金兵虽退,但整个宋境依然兵火连天,江南有钟相杨幺李七之乱,中原有红袄军四处串连,河北西路,王彦的大军对牛皋占据的相州虎视眈眈,至于更北的大名府和真定府,虽然斩杀了常胜军的首领郭药师,但宗望却又派出了十几万汉儿军,死死拖住了梁兴毕进,让他们不能放手安抚地方,
“岳帅此言有理,只要有一个领袖站出來,我中原男儿绝对可以把金狗打回老家,”薛弼笑道,“不过幸运的是,目前我们中原已经有了一个领袖,”
岳飞摇了摇头,“我算不得什么领袖,我只是因势利导,激起了中原男儿的勇气,真正领袖中原男儿的是那股不屈之气,沒有人可以真正地奴役我们,”
此时应天府军帅府里,不但黄纵和李八少都在,连李清照和岳母都在这里,李清照看到岳飞和薛弼又把话題引到了军事之上,当即咳了一声,望着岳飞说道,“鹏举,你自从去夏起兵,打了差不多一年仗,如今战事稍歇,你也该考虑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家国天下,先有家,才有国,后有天下,岳伯母,你说是吗,”
此番众人聚集在军帅府里,本就是为了谈论岳飞和李孝娥的婚事,沒想到红袄军的战报差点让话題歪楼,幸亏李清照又把话題拽了回來,
岳母呵呵笑道,“清照的话自然有理,鹏举,如今趁着众人都在这里,咱们也该谈谈你的婚事了,你和孝娥年龄都不小了,再拖下去,我可就老得抱不动孙子了,”
岳飞想到温婉美丽的李孝娥,见惯刀兵的内心就涌起了一股温柔,“一切听凭母亲和岳丈大人做主,”
李八少哈哈大笑道,“婚姻大事,自然要挑个黄道吉日,有清照和黄知府在这里,就麻烦他们挑一个黄道吉日吧,”
李清照笑道,“就选在五月二十九,大吉之日,”
岳飞要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中原,护民军的地盘自然不用说,百姓们都发自内心地祝贺,各地乡绅纷纷打点行装,准备去汴梁送份彩礼,喝杯喜酒,
岳飞成亲的地点不是应天府,而是百废待兴的汴梁,这本來只是岳飞出于恢复汴梁民生所做的打算,却被有心人解读为岳飞有称帝的野心,比如赵构就在宫殿里大发雷霆,大骂岳飞有不臣之心,毕竟汴梁是他老赵家一百多年的皇城,如今却已经成了护民军的地盘,岳飞一旦在汴梁扎下根基,那么整个中原真的就会姓岳了,但是骂归骂,赵构依然决定要派一个使臣前往汴梁给岳飞贺礼,他思來想去,最后决定派韩肖胄做贺使,
岳飞曾在韩家做过佃户,所以在韩肖胄面前,他永远都是个下人身份,虽然相州的韩肖贵投降金国,致使宗室赵不试身亡,但韩肖胄在赵构的朝堂上并沒有受到太多攻击,
不过赵构也知道韩家在朝堂上的势力太过盘根错节,不过这次他们的老巢已经被施全给清洗了,牛皋率军打进相州城之后,施全和赵玉英两个人亲手把相州韩家的所有直系亲属给杀了个干干净净,韩肖胄对护民军现在是恨之入骨,派他前往汴梁,根本不担心他会投靠护民军,
岳飞可不知道韩肖胄将作为朝廷的使臣到达汴梁,他现在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即将到來的婚事之上,如果按照岳母的看法,既然百姓们都过得那么苦,婚事就要按最节俭的方式來办,但是黄纵薛弼李八少李清照等人却主张把婚事往大了办,办得天下皆知,办得人山人海,最好办得天下士绅都來贺喜,
李清照说道,“岳伯母,正因为如今的汴梁百姓过得苦,我们才要把这个婚礼往大了办,只要中原的财主士绅都來到汴梁,相信他们就不会全部离开,他们的钱财商铺将使汴梁迅速恢复过來,再说了,就算我们不接受那些富绅的彩礼,他们也不会分给百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大大方方地把他们的彩礼接收下,一是安了他们的心,二是可以赈济百姓,这才是两全齐美的事呢,”
岳母被李清照说得瞠目结舌,最后只能苦笑道,“按你这么一说,如果我坚持要节俭办婚礼,岂不是害了中原百姓,清照啊,你这张嘴着实厉害,依你就是,”
随着岳飞婚事传遍中原的还有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六月份将在汴梁大相国寺举办的扑买大会,据说大相国寺方丈智源大师不忍见百姓遭难,本着佛祖的慈悲之心,决定把寺中所有开过光的金玉宝器全部捐献出來,以为百姓求得几顿稀粥之费,
这个消息让准备动身前往汴梁的富商乡绅们随身带的金银数量又增多了几倍,大相国寺可是皇宋的护民禅寺啊,智源方丈据说是佛祖转世,拥有不可思议的神通,不说把那些开过光的金玉宝器买回家中,就是沾沾手,也足以去除三世秽气啊,
正如李八少等人所预料的,随着富豪乡绅陆续抵达汴梁,很快就有精明的商人看到了商机,他们或租或买,把那些荒废的商铺重新开张起來,不过十余日,汴梁的几条主大街上商铺的招牌重新又挂了起來,
等到了五月二十八号那一天,整个汴梁城已经人山人海,再不见一丝兵火后的荒凉,除了衣着华丽的富商,身穿员外服的士绅,手执刀枪的护民军士兵,以及虎背雄腰一身肃杀之气的将军之外,更多的则是穿着带补丁却又浆洗得极为干净的衣服的流民,
之所以來了这么多流民,却是因为李八少为了营造更大的喜气,早已拿出了十万两银子,准备了足够多的面食糕点,婚礼三天之内,凡是进入汴梁的百姓,吃住全免费,当然了,吃的只是馍头,住的也是最简陋的废墟式房子,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刚刚种下秋粮的汴梁周边流民当即沸腾起來,数十万流民纷纷在各屯乡老的率领下,翻出了箱子底的最好的衣服,浆洗得干干净净,然后穿在身上进入了汴梁,反正在护民军的地盘上,进城不需要交进城钱,
反正到了五月二十九日这一天,整个汴梁似乎又恢复了宣和年间的繁华,只有那些横亘在天空下的楼台废墟,昭示着这个城市曾经受过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