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连已经得手的星图都准备分给别人,这再度证明,方乾元真正想要的,是九图合一的这个结果,而非星图本身。
只是看破这一点容易,想要参破,并且真正付诸于行动,却又非得有大勇气和大魄力不可。
一直以来都以前辈高人自居,始终把方乾元视作小辈的穆王,也禁不住要为之折服。
他知道,这个提议一出,玄阴宗,幽冥宗,大荒宗,万象宗,都要努力争取,同为邪道大宗,共同进退的私下盟约,立刻就抛到脑后。
说到底,他也只是空口白牙,以许诺帮助他们挤入联盟而获得支持,而方乾元,却是拿出了真材实料。
同样大受震撼的,还有对罗家有所不满的四大家族之人。
他们受到卓爻成挑拨,准备走归藏长老那边的门路,来个里应外合,但现在突然又发现,似乎没有必要那么麻烦。
既然方乾元如此开明豁达,跟着他走,岂不更加划算?
五大世家虽然号称中立,立场始终偏向正道和秩序阵营,若有正道大能折服他们,附其骥尾,亦是未尝不可。
穆王犹自不甘,意有所指的问道:“那也只得七席,倘若将来,九图各自掌握在不同之人手中,亦或集中起来,又将如何?”
众人禁不住再度看向方乾元,穆王这一问,摆明了就是针对手中持有着三张星图的方乾元,又或者,是他背后的苍云宗。
因为方乾元如今强势,并不意味着永远强势。
他未得长生不朽,终有老死之时,星图流传后人,便是苍云宗之物。
倘若后人不肖,苍云宗沦于平庸,以其大宗之位格,也仅仅只有执掌一份星图的资格,多出的星图,必定遭人惦记。
方乾元恍若没有察觉穆王语中的恶意,只道:“天命无常,惟有德者居之。”
“有德者居之……”穆王嘿然一笑,自觉颓败。
方乾元连生前身后之事都已经看透,并不在意后人能否守住此等宝物,他还能多说什么?
但真论起来,无论方乾元今日如何作答,未来之事,也不会有所转移。
因为怀璧其罪,重宝珍物,总是会引起争抢。
他这么说,也是求真务实的表现,与主张分配星图的思路源出一脉,始终都不曾有所改变。
相比之下,无论邪道大宗,四大家族,还是魔盟中人,二教传人,暗中耍弄阴谋诡计,都显得空泛虚假,不切实际。
这是他们无法聚拢人心,促成决议的原因所在,只要在座之人不傻,都是宁可听信方乾元之言,为着他抛出的利益而奋起争夺。
哪怕他们也能看透,可供争夺的星图不多,但至少,机会是真真切切,存在于眼前的。
夜王和殷远征听到,同样暗自皱眉。
若说方乾元引入竞争,主张只认星图不认人,以维系这一联盟的体制,最为不利的,便要数他们。
但他们亦无法提出反对,因为现实本来便是如此。
他们这些年能够保住星图,靠的也是自身实力和加入联盟所借取的大势。
现如今,自身实力尚存,对着星图虎视眈眈的势力,却一下多了许多,即便按照在场众人公平投选决议,他们也争不过。
直到此时,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若要更好的保住星图,保住联盟之中的权利和地位,只有紧跟方乾元脚步,获取他的支持才行。
谁叫他是当今时代的正道领袖,修为实力又高深莫测,足以傲视群雄呢?
……
商定了基本的原则,剩余之事,便属于旁枝末节了。
不过众人对此亦是非常关心,几乎如同世俗商贾,锱铢必较,追问了许多问题。
结果终是确认,方乾元承认世间强者为尊的准则,甚至公开主张,通过竞争来维持各方势力的权利和地位,以决出执掌《飞仙图录》星图的资格。
这并非鼓吹弱肉强食,反是为了避免战争无限扩大,生灵涂炭。
此外,他也承认现有的格局,力主允许竞争之余,兼顾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如夜王,罗牧云,殷远征之流,无论个人实力,还是背后的势力,都要弱于大宗,但他们手中掌握着星图,必要时候,可以来个鱼死网破,那么本着务实的理念,就要照顾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交出星图,换取实实在在的利益。
这一切,都可以用求真务实来概括,方乾元并无因为自己实力占优便霸凌天下,把所有人逼向对立面的打算,也不过于软弱,令各方继续自行其是,始终无法促成星图合一大业。
于是,众人都纷纷认可方乾元理念,迅速达成协议,决定于当日便尽快把星图交出,完成拼合。
由于事前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夜王等人来此与会,也把各自的星图都带了过来,而且,他们最为信赖的,无疑还是自身实力,当然是贴身收藏最为稳妥。
当下,他们便把手中的星图交了出来,全部集中在方乾元之手。
众人不禁把目光投向方乾元,只见方乾元手持九份星图,灵元运转间,各自悬空浮现,一块块飞向彼此。
当所有星图卷轴都接触到在一起之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它们竟然像是虚幻的光影一般,彼此融合。
布帛般的底面,灵光闪耀,一张巨大的星空图景从中照映了出来。
它所投射的,并非寻常平面,似乎因为九图合一的缘故,多出了宇道维度的变化,投射在空中,竟然呈现出真实立体的图案。
于是众人很快便又看见,空中元气震动,凝化成为一颗浑圆凝实的星辰,如同日月悬空,定在中心不动。
陡然之间,四周景象变换,一颗颗星辰,一个个界域,接连浮现出来。
虚空之中,光影幻变,带出如同绸布般的星河幻影,通向无垠虚空的所在。
“这……这颗星辰,是我们所在的世界?”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神都为其所牵引,所有人的注意,都被这一片充满着蔚蓝灵蕴的奇异星域深深吸引住了。
内心深处生出的莫名悸动,让他们立刻就明白了,这颗处在中心深处的特殊星辰,正是他们如今所在的御灵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