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学忠经过所部野战医院的救护,此时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听手下报告了南昌城内的乱况,他心忧若焚,不顾伤痛便让麾下独立机步旅余下的部队护卫他前往张少帅所在地。无独有偶,他们赶到的时候,恰逢张少帅成功接收三支乱兵的指挥权、成小山又宣布服从张少帅的指挥,这让张少帅手上实际控制的兵力达到了将近两万人的规模。
兵乱一事对张少帅打击太大,他看见缠头的于学忠从车上下来,紧走几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泣道:“孝侯,我张学良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兄弟们要如此反对我?!”
于学忠一路行来,沿途所遇到的一切无不让他触目心惊,“疯了,疯了,他们疯了!”他嘴里一度喃喃念着这番话,百思不得其解缪澄流和何国柱等人怎么就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甚至千夫所指的事情。少帅真情流露,让他心中酸楚。他内心深处虽然已经认可学兵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东北军就没了感情。而他这一路走来已经想得很清楚,如果说在此之前东北军并入学兵军仅仅是“易帜”的话,那么经历此事以后,东北军这一番号可就要真正的从世上消失了。“总司令!”他护住张少帅,喊出这三个字以后同样泣不成声。
王卓然刚刚和成小山深谈过,他见状于心不忍,走到两人身边道:“副总座,于副总,你们无需自责,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是有小人作祟哪!”
张、于二人转头看向他。
“成团长,请过来一下,”王卓然招手让成小山上来,向于学忠介绍道:“这位是分配到骑六师的教导团的团长成小山,他们不久前刚刚抓获一个军统特务,而据他掌握的情报,这起事件之所以会失控,就和军统和中统的人有关,具体情况,你们请问他吧。”
王卓然对张少帅太了解了,他清楚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此次兵乱不管以何种结局收场,他肯定都会引咎辞职。而无论于公于私,这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故在成小山出现以后,他便把这个主意打到了成小山的身上。和成小山一番交谈,得知成小山的行动并不是受欧阳云和学兵军总司令部的指示,而是他自发的行为,他刚开始比较失望,然而接下来,当他从成小山口中得知他们居然控制了一个军统特务,他心中一动,立刻追问此事。得到更详实的信息以后,他大喜过望,对如何劝解张少帅便有了全盘的想法。
如王卓然所设想的那样,张少帅在得知有军统和中统的人参与兵乱之后,他的注意力果然得到了转移,不再执著于自责,而是开始想着如何善后。于学忠也没想到其中居然有中统和军统的影子,他感慨的道:“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以为在抗日局势如此恶劣的情况下,委员长为大局计,怎么也该放弃追责了,没想到”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喊出攘外必先安内这样的话,”张少帅苦笑,然后问他:“孝侯,说说你的想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于学忠想了想,看着他认真的道:“总司令,经过此事以后,我想我们在某些立场上必须拿出鲜明的态度了。我以为,不管兵变的幕后发起者是出于何种居心,但兵变演变到如今这一步,他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总司令,我以为最妥善的处理办法是立刻上报总司令部,请总司令部给出处理意见。当然,那样的话,我们东北军可就真的要四分五裂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小心翼翼,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张少帅的脸色。
张少帅对何国柱和缪澄流已经失望透顶,不过,毕竟是东北军的元老,对于如何处理他们,他心中依旧存在犹豫。内心深处,他纵然已经决定为了抗日大局而放弃个人利益,但是却依旧不希望看到父辈的心血就此付诸东流。然而此事的恶劣程度让他知道,如果不严肃处理的话,那不仅对当下的抗日局势有影响,而且会影响到东北军其他人的前程。他向于学忠征求意见,本就有希望通过他的判断坚定己身想法的念头,听于学忠说完,他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剖明心迹道:“我既然决定易帜,便已经放弃了东北军这个执念。只要能够打败鬼子,只要能够杀回东北,让我做出怎样的牺牲我都在所不惜!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
于学忠依旧巴巴的望着他,因为他还没说具体该如何做呢。
便在此时,一个通讯参谋跑出来,大声喊:“副总座,欧阳总司令的电话!”
张少帅和于学忠、王卓然对视一眼,三个人一起走向电讯室,稍后,张少帅平复心情拿起了电话。
欧阳云能在此时打进这个电话并不容易,那是狐瞳南昌小组的学兵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搭建起来的临时线路。欧阳云打电话给张少帅谓两件事,一件事是了解叛乱情况,再就是向他通报,他已经派出丁一率狼牙前来平叛。
欧阳云张口叛军闭嘴叛军,这让张少帅暗暗心惊,他有心想要指正这种说法,但是看到于学忠和王卓然一齐在旁边连连摇手,最终忍了下来,只是以比较恭谨的语气表示接受总司令部的安排。
搁了电话,张少帅眉头紧蹙,看着于学忠和王卓然道:“狼牙全体出动,定性为平叛的话,那么他们可就完全没有退路了。”
于学忠和王卓然自然之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于学忠道:“总司令,我们想要打回东北去,部队绝对不能再三心二意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也好,部队从此就纯净了。”
王卓然道:“欧阳总司令的说法或许有所偏颇,但是我以为从他的角度并不过分,学兵军号称人民子弟兵,他们做出如此丧尽天伦的事情,这对学兵军的威信损害太过,不用雷霆手段,只怕学兵军之前在江西的种种布置都有化为泡影之虞。”
张少帅凄然道:“可是大家毕竟兄弟一场!”
“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王卓然紧跟一句。
张少帅想想也是这样,遂摇头叹息这才不再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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