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福建攻略(十六)

黄广成的态度一前一后判若两人。不怪他,盖因为现在的民国,司令一抓一大把,所以,这个欧阳司令究竟是多大的官,他也是稀里糊涂的。不过,一旦得知他竟然就是救了自家二小的贵人,老人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当欧阳云回头找到他,希望他带自己上山的时候,虽然明知这样会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难做,他还是爽气的答应了。

就在黄广成带着欧阳云等三人抄近路往霸王山狂奔的时候,霸王山西南面十公里处的一座无名小山脚下,林海葛带着自己那个团的人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里。

林海葛干劲十足,一心要为原粤系正名,将学兵军嫡系比下去,在他的带领下,学二军学四师010旅学32团的千余弟兄皆精神抖擞,只用了三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就跑了二十公里左右的路程,来到了这片山区。

学32团能从将近百余支团级部队中脱颖而出,进入会操的团体前十名,官兵的军事素质是相当高的,随着林海葛手势一挥,所有人便立刻停下来。连营级主官在派出警戒部队之后,其他人便席地而坐,喝水的喝水,整理枪械的整理枪械。

林海葛虽然只有千余人马,而霸王山上却有五千余人,但是,作为拥有轻重武器的正规军,他对此战信心十足。

让全部人立刻就地分两拨进餐,林海葛带着几个贴身警卫和副团长张朝政朝山顶上爬去。

侦察部队老早就派出去了。他们的行军速度,远在大部队之上,算算距离和时间,此刻,他们也应该回来了。

出了大浦之后,行军路线便是按照侦察队员们留下的标记,现在,眼看着霸王山就在前面,他需要得到更详细的情报。

“啪!”“啪!”“哒哒哒!”忽然,离他们大约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头里传出了枪声。先是一声两声,接着就密集起来,而且还夹杂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

从枪声判断,既有中正式,亦有卫青式。林海葛立刻意识到侦察分队遭遇了敌人,而且显然发生了激战。拔出手枪,他对张朝政吼道:“快,回去带大部队赶过来。小伍,你们跟我走!”

小伍是警卫排的排长,立刻吆喝一声,带着兄弟们跟着他冲下山去,一边招呼道:“兄弟们,注意保护团座安全!”

担任侦察任务的都是警卫排的尖兵,出于习惯,林海葛并没有编制专门的侦察连。这批尖兵一共无五人,个个都是拳脚枪械功夫一流。身上配备的又是学兵军的制式装备,五个人实则上能当一个排用。不过,从卫青式枪声的密度来看,他们应该已经出现了伤亡。

林海葛的判断极为准确,当他们冲到那座山山脚下的时候,五个侦察兵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而且,他的左肩也已经中枪。

追击他的土匪有三十余人,一色的中正式,应该是霸王山上的精兵了。“啪!”“啪!”土匪们很懂得爱惜子弹,轻易不发枪,但是一旦开枪必然能够形成杀伤。在望远镜里,林海葛看见那个仅余的名叫陈强的警卫藏身在一棵大树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心中无边的怒火登时蹿了上来:“他奶奶的,一群土匪而已,竟然敢动我的人,不想活了。小伍,给我传令,此战,不要俘虏。”

霸王山在“小诸葛”的经营下,周边山头的防护做得相当的到位,比如这座堪当南门的小山上,他就布置了一个连的人马。

巧了,该连连长正是黄广成的大崽,名叫黄阿云的。

和他老子一样,黄阿运做事相当的谨慎,因此,这座被他称做“南山门”的小山上,到处都被设下了机关,而且在山顶必经处,还用山石垒出了三座暗堡。

林海葛手下的警卫,能被派出来担当侦察尖兵的,自然拥有一定的反机关能力。不过,他们虽然能躲过那些机关,却没能察觉到暗堡的存在。所以吃了大亏,稀里糊涂的就丢了两人。

什么样的将,出什么样的兵。林海葛是个死不认输一点亏都不肯吃的人,他手下的兵们自然也是如此。虽然被暗枪放倒两人,但是,剩下的三人依旧没把这帮土匪放在眼里。三人通过手势交流了看法之后,留下一个人以防不测,其他两个人便开始强攻。遂料,这下子可就捅了马蜂窝。

以当地保护者自居的霸王山的山匪们,自然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在自己的心脏地带,竟然遭到了敌人的挑衅,包括黄阿云在内,一个个都气得够呛。后者一声令下,足足五十余人比便杀了出来。

交战初期,因为三个警卫并没有暴露卫青式武器的连续性能,土匪们蜂窝而出就吃了大亏。其中,仅陈强抓住机会的一个扫射就撩下了他们五人。

土匪们不知道步枪也能连射,见过冲锋枪的立刻联想到了这种武器,当时就有人怒骂:“丢他娘,这帮崽子竟然有冲锋枪!兄弟们,小心了。”

“丢他娘,他们人少,怕个球!”

黄阿云比他的手下冷静,立刻下令全体注意隐蔽,然后压低声音说:“全部分开,各自行动!杀死一个敌人的,老子奖励五个银元。活捉一个,奖励十个!”

别看霸王山是个匪帮,但单纯以战力和士兵素质而言,这帮土匪却不比一般的正规军差,至少不比前粤军差——这也是他们能够盘桓此地近十年,而没被剿灭的主要原因这一。

黄阿云当这个连长有一年多了,早已经熟谙了草上侠他们的用来激励匪兵们的那一套,他话音一落,立刻激得不少匪兵嗷嗷直叫,有人更是直接喊出了对将要到手的奖励的用法:“太好了,老子都好几个月没下山找妞了。黄连长,跟着您老人家就是有意思!兄弟们,上啊!杀了那几个够娘养的,下山找女人啰!”

他这话喊出口,登时让不少人眼冒红光,嗷嗷叫着便扑入了山上的灌木丛里,开始了针对陈强等三人的“围剿”。

开始还有人妄想活捉他们,但在连续死了五个人之后,这帮匪兵学乖了,再不指望多赚五个银元了,子弹上膛,纷纷开始了狙杀行动。

陈强等三人也是大意了,没想到匪兵们的枪法会那么准。仅仅过去了十分钟不到,其他两人一个被直接击中心口战死,还有一人被击中腹部之后,自知必死,找机会引爆了身上的手榴弹,和两个匪兵同归于尽。

这一幕发生之后,陈强固然是心痛得滴血。黄阿云也感觉出了不对:这几个兵的作战风格和粤系、中央军不太一样啊?联想起前几天发生的那场战事,他开始怀疑,他们现在面对的乃是学兵军了。

他家老二自从在广州蒙难获释之后,便被他带上了山,此时正在山上的新兵营里接受训练呢。有感于学兵军对自己家还是有恩的,黄阿云不禁有些犹豫起来。混山头的,首重恩义,他很快有了决定,命令手下一定抓活的,便带着人朝陈强包抄上去。而为了防止陈强伤人,他专门安排了四个神枪手,一枪一枪的打在他藏身那棵树的两侧,竟然生生的将陈强压制在里面动弹不得。

如果不是林海葛及时赶到,黄阿云说不定真能活捉陈强。

林海葛性子急,冲下山的过程中,已经从小伍手上抢过了卫青式冲锋枪。他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暴露行踪,引来土匪的注意,将将冲进射程,手上的冲锋枪便响了,“哒哒哒”声中,一个弹夹已经被他打完了。

这时,他距离那帮土匪足有三百米,如此远的距离,卫青式的准头大大的削低,子弹的杀伤力也剧减。他二十发子弹,结果只打死一人,伤了两个。这样的战绩,放在平时一定会羞煞死他,此时为了救人,他却是相当的满意。

山匪们被这番打击惊到,果然开始四下隐蔽,登时解了陈强的围。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黄阿云判断形势,知道事不可为,嘶喊一声,立刻带着人马朝山上撤去。开始,那帮匪兵还很不满意,因为觉得对方也就那么点人马。而等张朝政带着大队人马出现在山脚下,他们却开始谄媚起自己的连长来,连说倘若不是连长大人有先见之明,此时他们肯定被反包围了。毕竟,五块银元和性命之间究竟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陈强被小伍他们抬到林海葛面前的时候,脸上已经流满了悔恨的泪水。五个兄弟,最后只回来一个,偏偏活着的这个还是带队的,这让他羞愧得当场自杀的心都有。当然,死掉的四个兄弟也不是什么价值都没有,毕竟让他探明了土匪们的实力。见到林海葛,他强忍悲痛,谏言道:“团座,这帮山匪果然厉害,还请您当心哪!”

林海葛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他竟然说出这种熊话,忍耐不住之下,一个耳刮子就扇了上去,吼道:“不就死了几个人吗?我们粤军就这么点骨气!丢他娘!敢动老子的兄弟,老子非活剐了这帮土匪不可!张朝政!”

“到!”

“待会我带一个营先上,你带一个营从左边绕绕看,这座山上的兔崽子,一个都不能放啰!”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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