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树银花不夜天,伍相仪稳稳的坐在前行的步撵上,看着空中炸开的烟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她出门溜弯时一个茶楼戏子说的话,如烟花般绚烂却又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她当时听到这句话,不以为意。一个茶楼戏子而已居然还渴望着男人只专宠她一个,有道是戏子无情,男人最是无情。
女人的青春短暂,刚出生是牙牙学语的稚儿,待到长到十五年华还没有享受几时的少女天真,便嫁做人母,终生只守着之一个男人,男人朝三暮四被称作风流倜傥,男人三妻四妾便是为祖宗传宗接待,女人只要稍有出格,就回被别人指着骂水性杨花,这个时代终究是对女子不公,她想她有朝一日坐上高位,定会改变这传统。
"太子妃,宁详宫到了。"伍相仪身边随侍的丫鬟,见伍相仪神情恍惚,压低声音说道。
伍相仪回过神来,看着对面来来往往的人,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伍相仪容貌绝色,身段窈窕,她很懂自己的优势,更会精致的装扮自己。所以她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纱锻罗裙,披着鹅黄披风,更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抬头迎面就看到了在不远处停步撵的曲檀香,没有一个女人喜欢看到别的女人更适合自己喜欢颜色的衣服。伍相仪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她不得不承认,曲檀香穿的恰到好处。这雪色红梅襦裙配着白裘袄,不仅让人心生怜惜却又觉得华贵无比,出现在今晚的场合的确是在适合不过了。
曲檀香看着伍相仪这身打扮,心底里不由的赞叹,这伍相仪果然是姿态容貌一点也不输于有着第一美女之称的凌雪姬,当真是容貌上乘。
两人见面只是相识一笑,仿佛昨天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进入宁详宫,伍相仪停下步撵,扶着丫鬟的手缓缓的从右侧门进入,传旨太监见到她,低下头喊到"太子妃到!"
伍相仪进去后,看到现场皇室女眷如此之多,分左右坐下,不过好在整个宁详宫很大,中间还建着台子,伍相仪跟着引导宫女坐在凌雪姬下首的位置,斜着看过去就见到曲檀香坐在她位置的斜对面,中间隔着三个人,伍相仪攥紧左手的宽大袖口,紧握着那一瓶东西,她想这位置是极好的。
曲檀香看着到坐如此之多的人,也暗自感叹着,这一个赏菊的排场,弄的如此之大,恐怕连后宫中哪位最大的主也是没有的殊荣,也更加从侧面展示了凌雪姬是多么受宠。
可也是,一个是皇上后宫管理琐事的女人,一个是用来专宠的女人,两者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试问谁会宠爱一个后宫地位极高的女人,曲檀香想来想去也觉的这凌雪姬也怪有本事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还要随时考虑着帝心难测,怪不得这宫里年满二十的宫女太监们就说,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险恶的狠。
曲檀香从小住的碧落宫就有一些年龄大了出来的老人,小的时候曲檀香还时常的缠着这老宫女将皇宫里那点事。
现如今,人老将去,那时常给曲檀香讲宫里新鲜事的老宫女早已经不在了。留下的也只有曲檀香对她的怀念。
曲檀香回过神,知道自己想跑了,思绪又回到了宴席之上,看着凌雪姬和一众妇人交谈。
时不时还被夸的,开怀大笑,果然这后宫呆多了人也变了。
曲檀香想着低头喝着自己面前的酒,这酒甜甜的和上次宴会上喝的一样,不过却带股子淡淡的花香。
曲檀香甚是喜欢这种酒的香气,当下便多饮了几杯,她实在是爱惨了这酒的味道。
曲檀香有一口没一口的浅酌,这边伍相仪看曲檀香的注意力没有在她这里,便放下心中的担心了,她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最合适的下手机会。
宴席进行到一半,中途要休息。
伍相仪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宴席,结伴去透气,这边曲檀香还在喝酒,更是没有把目光投到她这里,而坐在她上首的凌雪姬也在靠着椅子休息。
伍相仪知道她下手的机会来了。不过她没有急于动手她的耐心向来很好。
所有人再次回到宴会,宴会进行的热闹而流俗,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歌舞升平不假,却是宫中数见不鲜的东西,让人只烦不奇了。
曲檀香对这样的宴会没有感觉,向来厌烦。她继续独自喝酒。
伍相仪一直坐在下首看着凌雪姬,只见凌雪姬不知怎的今日兴致如此之浓,不久桌上摆的酒壶就已经空了。
凌雪姬命身边的随侍的丫鬟,去拿酒壶。
要说今天凌雪姬如何这么高兴,莫过于北冥轩的来信,收到北冥轩的信,凌雪姬多日来心头积聚的乌云一瞬间变得晴朗。
大概爱情就是当你知道了他并不是你所崇拜的人,而且明白他还存在着种种缺点,却仍然选择了他,并不因为他的缺点而抛弃他的全部,否定他的全部。
凌雪姬知道她选择相信北冥轩是正确的,原本在楚皇让她办赏菊宴的时候,他兴致乏乏,提不起半分兴致,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北冥轩来信为止。
接到北冥轩的信,她就同意了听楚皇的意见来办赏菊宴。
所以她在宴会上才兴致高涨,没多大一会酒就喝没了。
"那去取酒的丫鬟怎么还没回来。"凌雪姬对身旁另一个倒酒的丫鬟询问道。
"许是有些事情耽搁了吧,不过一会应该就能回了,娘娘你今天就别喝了吧。"那倒酒的丫鬟担心的对凌雪姬说道。
"娘娘今天兴致如此好,你怎能扰了娘娘兴致,亏的是娘娘脾气好,不怪你。"伍相仪听到那丫鬟的话起身对那丫鬟说道。
"参见太子妃。"那丫鬟急忙行礼道。
"起来吧,去把我桌上的酒拿过来。"伍相仪让那丫鬟去把她桌上的酒拿过来。
那丫鬟看看坐在上首的凌雪姬,无声的询问道。
"你去吧,本宫正好要和太子妃饮个痛快。"凌雪姬摆摆手对那丫鬟说着。
"是,娘娘。"丫鬟领命,就拿起了伍相仪桌子上的酒。
丫鬟拿来酒后,把桌子上分别属于伍相仪和凌雪姬的酒杯斟满,双手恭敬的拿着。
凌雪姬率先拿起其中的一杯,随后伍相仪也拿起另一杯。
凌雪姬也算机智了,用鼻子和眼睛观察着这酒中是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观察了半天,这酒杯种得酒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然后便放心的喝下了。
伍相仪用另一个袖子挡住了拿着酒杯的手,只露出有眼睛的一半脸,她抬头看到凌雪姬喝下那杯加了东西的酒。
随后放下心来,把手中那杯拿着的酒,在看不到的地方倒到随身携带的锦帕中,她这么做其实是在两杯酒里都加了东西,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伍相仪把空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假装擦了擦嘴,然后继续和凌雪姬交谈,凌雪姬不知道伍相仪和她今日这般交好是为何,不过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要与伍相仪这种女人交好,那样会害了她自己的。
凌雪姬,一直听从自己心里的声音,她知道她的直觉很准,所有事情无论好坏,她只凭着自己的直觉做事。
可凌雪姬虽然总直觉躲过了一切大的破坏,可面对心机如此深的伍相仪,她得直接认为不可以和伍相仪深交,但是却无法准确的躲避过去。
宴席结束,所有人全部离开了宁详宫。
伍相仪坐着步撵离开了宁详宫,已经是亥时,吹着冷风,伍相仪越加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明知道计划马上成功了,为什么她还在此刻觉得孤寂了呢。
"这天太冷了""。伍相仪坐在步撵上自言自语道。"这天当然冷现在已经是秋季了。"跟在步撵旁边的丫鬟对伍相仪说着。
是啊,已经是秋天了,这秋老虎确实凶的很,岂能有不冷的道理。伍相仪心中感叹着,转眼到了秋天了,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了,以前怎的从来没觉的。
这一夜,出奇的静。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伍相仪踏着这样的夜,回到了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