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尽灯枯？
杜衡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一个月前从首都出发的时候，他也是和郑渊成照过面的。对于郑渊成的现状，杜衡心里多多少少是有点数的。
你要说郑渊成血虚气弱，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就过了才一个月不到，生病也就五天的时间，直接变成油尽灯枯的局面，这一点杜衡是有点不相信的。
就算是癌症后期的病人，在经过癌细胞、化疗、药物的多重折磨下，那都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是郑渊成了。
而郑渊成是前列腺感染，大小便不通，你要说是感染发炎引发多器官衰竭，哪怕说是被屎尿憋死，杜衡都能接受。
但是你说现在已经到了等死的局面，杜衡是不能接受的。
就算这句话是国医大师说的，他也不能接受。
要是郑渊成还能救，自己有这样一个身份，就能名正言顺的做治疗了。
汪攀说的很轻松，但是事情好像办的不是顺利。
郑老的儿子也来了脾气，很不爽的看了一下刚说话的医生。
郑渊成的儿子直接跳了起来，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伸手就把杜衡，还有刚围上来的几人，全都推出了病床的周围。
郑老的儿子犹豫了，一个五十来岁，头上也白发出现的中老年，把视线转向了首一的这些医生。
这是郑渊成住院之后，杜衡第一次见到他。
有尿意，和最终能不能尿出来，这还是有区别的。
有了家属的确定回答，杜衡也就不再犹豫了，直接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出了一个汤剂：莱菔子、栀子、芩。。。大黄、芒硝。
“放心吧汪校，要是真的已经到了没办法挽回的程度，那我也不会胡来的。”杜衡对着汪攀做出了保证。
但是杜衡却没有直接喂服粉剂，而是拿过一个生鸡蛋打碎，去除蛋黄后，以蛋清调糊，再以黄酒送下。
就这么一直到了第二天十点左右，杜衡这才接到医院医务处的电话，这事才算是定了下来。
所以他对此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只是静静的等待郑渊成儿子收拾好帘子后的事情，他再上前看看就行。
而这只能说明，自己的名气还是不够大，还需努力啊。
中医理论是有点虚无，但是中医诊断病情，那也是遵循事物客观发展规律的，所以杜衡没有亲眼看见郑渊成的情况，他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的。
汪攀有点纠结的说道，“可。。。可。。。”
而对于杜衡来说，这没有一点点的意外。
而后便是粉剂了。
杜衡非常肯定的点头，“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是有把握的。”
他们因为郑渊成的问题，是想尽了各种的办法，用药、用导管、手术等等办法，也找遍了全首都最好的泌尿专家。
那些曾经为了郑渊成煞费苦心的大夫，全都一个个的凑了过来。
而被看着的医生则悠悠的说道，“郑先生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他们这些人可和郑渊成的儿子不一样，他们知道现在还不能高兴，得等最后的结果才行。
郑老的儿子面皮微微抽动，盯着杜衡问道，“杜副主任，你这是有办法？”
现在郑老是人实、脉实、症实，不能再拖，不能再慢了，必须速战速决，才有一线希望。”
小便？
杜衡眼睛一亮，这个提议好啊。
“那就这样，这边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上班了，我那边也有病人等着呢。”
而当他走出病房的时候，之前那些对他爱睬不睬的首大一院的医生，居然跟着把他送出了病房外面。
并交代备药的医生，来的时候，带三个生鸡蛋，一壶黄酒。
“好好好，我一定遵照杜主任你的要求办。”
当天晚上一直等到八九点的时候，杜衡都没有等到消息。不得已，杜衡只能回家。
这话一出，床边上郑渊成的儿子就赶紧的说道，“爹，你不要胡说，你刚喝了杜副主任的药，这不很快就醒过来了。
杜衡皱皱眉头，没有过多的言语，径直往郑渊成的身边走了过去。
而且细看之下，郑渊成口舌生疮，红肿一片。
脉沉滑数，苔黄厚腻。
郑渊成的儿子看到父亲睁开眼睛，顿时心中惊喜万分，一个箭步就窜到了老爹的身边，声音很小却又很急促的问道，“爹，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难受吗？”
不爽？
等到郑渊成的儿子再次拉开帘幕，郑渊成却已经再一次的睡了过去，并且轻轻的响起了呼噜声。
杜衡的要求听着很麻烦，而首大一院的这些医生，态度虽然不咋地，但是配合上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拿着已经签了字的两张药方，直接就走。
以至于聊了快有半个小时了，总共加起来，却不超过二十句对话。
另外，他们也就此表明，这件事情和他们没关系，你要同意治疗我们就配合，你要是不同意，我们还是配合。
万万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以公对公的形式，来解决这个事情。
而经过查检查知道，郑渊成就是邪热充斥三焦的实证，只需要泻下来，把三焦打通，那么他的问题，不管是感染还是二便不通，都会迎刃而解。
好像每个词都沾点边，但又完全不合适，反正就是有点爱睬不睬的样子。
杜衡没有理会那个说话的医生，而是看着郑老的儿子说道，“郑老这是上下不通，二便全闭，属邪热充斥三焦之症。
要是以其他身份进去，那可就没有这份便利了。
他们把目光直接转向了杜衡，震惊、震惊、震惊，还有就是不可思议。
杜衡缓缓走到郑渊成的身边，语调缓缓的说道，“听说郑老你受伤了，我来看看。”
而就在大家看着郑渊成又一次要入睡的时候，郑渊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我想。。。小便。”
随后又是寂静无声的等待。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帘子里，全都屏气凝神的等待着。
而且我记着老陈前面来看过我，说我是元阳耗尽，油尽灯枯了啊。”
这位杜副主任，是应你的请求请来的医生，要不要接受他的治疗，看你的意思。”
随即拉上帘子之后，便拿出了那个基本没有用过的接尿壶。
在场的众人，除了杜衡之外，其他人好像都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不自觉的往前一小步，想要确认一下，刚才郑渊成确实说了要小便的话。
但是你想让我们做决定，那是不可能的。
或许是这个声音太过敷衍，郑渊成的儿子赶忙续上说道，“吃也是能吃，但是吃上一点立马就吐。”
所以啊，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安心的接受治疗就行。”
郑渊成的儿子赶紧点头，“这个不难，我都记下来了。”
鄙视？
他之前就说过，郑渊成是有气血弱的问题，但绝对没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等到杜衡一走，郑渊成有所好转的事情，立马就传遍了整个科室。
我现在去找郑老的儿子，让他去向医院申请就行。”
汪攀叹了口气，“当然能行了，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保健组的专家，身份是够了的。
郑渊成微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瞥了一眼床边上自己的儿子后说道，“滚远点，别说话了。”
等到杜衡这么一说，郑渊成的儿子也反应了过来，赶忙一个劲儿的点头，“爹，杜副主任说的没错，你看看你这脑瓜子，清楚的很啊，可一点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没有解决问题不说，还给人家下了病危通知书。
郑渊成眼睛眯了一下，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次逃不过去了，该死了。”
郑渊成的儿子更是惊喜万分，握着老父亲的手都有了一点点的颤抖，“爹，你说你要小便？”
也就是这么一看，才有一个不情不愿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能。”
自己的老子交给你们也有一个星期了，没治好不说，你们还给我治到病危了，哪来的脸说这话的？
全身上下的管子密布，有输氧的、有输液的、也有导尿的。
但是汪攀现在也算是了解杜衡的为人，面色犹豫了一下后，直接说道，“算了，省的以后麻烦，伱还是用特邀专家的名义进去吧。”
他们算是被杜衡给折服了。
首一大夫的话，很明显是看不起杜衡，哪怕他是好朋友的副主任，还有那个挂名的保健专家，但他们就是看不起。
杜衡没有叫醒郑渊成，只是检查完之后，便转头对郑渊成的儿子嘱咐到，“郑老师，粉剂的做法你看会了吧？”
杜衡交代了一下自己手头的工作，有点哭笑不得的再次往首大一院赶去。
而在等药的这段时间，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待在病房内，听着机器‘嘀嘀嘀’的声音。
时间越久，来看望郑渊成的人就越多，就连那位给郑渊成已经下了油尽灯枯评语的陈老，也在家人的陪同下，再次来看望自己的老伙计。
等你再喝两次，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话一出，郑渊成的儿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有点慌乱的看向了杜衡。
而他整个人，也已经陷入到一个浅昏迷的状态，身体略显浮肿，肤色也是黯淡发青，但是细看之下，皮肤下又有一点点的红。
大概快到一个小时左右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的郑渊成，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有痛苦，也有点茫然的扫视着病房内的一切。
郑渊成的身体很虚，说上两句话，就得休息好一会儿。而且精神头也不是很好，在休息的时候，突然就睡过去了。
随即转头望向杜衡，语含恳切地说道，“杜副主任，那就麻烦你了。”
这样的场面很尴尬，很无聊，甚至有点憋屈。
这让杜衡不由的侧目回望，挨着从陪同进来的那些医生，还有家属的脸上一晃而过。
但好在这样的等待不是白费的。
现在倒好，就眼前这个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来的‘专家’，一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副主任，就这么灌了两口中药，一个小时的时间，难倒无数人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而杜衡问完之后，并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杜衡有点疑惑，他不明白这些大夫，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到了这里，杜衡好像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对自己的态度。
但这种现象，却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说明郑渊成并没有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随后又是一个粉剂：大黄、海金沙、琥珀、泽泻。。。大蜈蚣，一共做三包。
四十多分钟后，杜衡需要的药被送来了过来。
敌意？
另外头上、胸口也是贴满了细细的电线，把他的生命体征，一丝不落的传送到仪器上，让医生护士能随时了解他的最新情况。
随即赶紧问道，“汪校，这能行吗？”
而杜衡则是轻轻笑了起来，“郑老，你也是老大夫了，你见过哪个到了油尽灯枯阶段的病人，如你一般记忆清晰、思维敏捷的？
到了那个程度，不是浑浑噩噩，就是昏睡不起，这和你现在的状态，可一点都不像啊。”
郑渊成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视线缓缓的转到杜衡的身上，用着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小杜，你怎么来了？”
而当郑渊成的儿子拿着接尿壶，一脸喜意的从帘子后走出来后，大家看着雪白的接尿壶里，那影影绰绰晃荡的液体，一个个的再也绷不住了。
杜衡交代完之后，便离开了病房。
郑渊成闭着眼睛，声音小小的说道，“我自己什么情况，我心里是有数的。
先是汤剂，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送进嘴里。
杜衡缓缓站起身，轻声的问了一句，“郑老这几天能吃东西吗？”
不过现在他也能理解汪攀的行为了，心里也就没有那么生气，只是语气坚定的说道，“汪校，想想办法，我想进去看一眼郑老。”
郑渊成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小便，老脸有点害羞，所以只是轻轻的点了下脑袋，并小声的说道，“让他们都出去，你快给我接一下，有点憋不住了。”
他们想要亲眼确认一下，这个已经被大家放弃的大佬，是不是真的又有了希望。
“那就好。”杜衡轻声说道，“汤剂和粉末，每过三个小时喂服一次，到了晚上的时候，郑老应该就能脱离危险了。”
看到已经有所好转的郑渊成，陈老是开心的。
但是看到杜衡开出来的药，陈老是不解的。
药方主要是泄下，这个没问题，他能看得懂。
但当时他也给郑渊成试探性的用了泄下药，没有效果之后，他才说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杜衡用的就行？
为什么自己用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