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大使馆的电话，陈彦光觉得这还不够保险。
他又拨通了方律师的电话：
“方叔，你不是在霓虹进修过吗？认不认识山口组的人啊？”
“我现在人在京都，遇到点小麻烦……”
电话那头，方唐镜律师听得哭笑不得。
他告诉陈彦光：“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古董店涉嫌文物走私，那大使馆也帮不上什么忙呀。”
“这种事，得国内的文物局给他们的驻华大使馆发正式文件，一层一层的审批下去，才有让文物归国的可能。”
“你们也别纠结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房间里，德川大介的说法和方律师如出一辙。
他很有礼貌的告诉张扬：
“这件青铜器是我花钱从其他藏家手里买的，钱货两清。”
“我理解张桑伱们对于文物保护的热情，但是你们没有证据证明，我店里这件商品的来源有问题。”
张扬摇摇头：“有证据的哦。”
他从手机里翻出一张图片，展示在大家面前。
是曾工从国内传来的，刚才那件青铜卣原装的盖子。
之前盗墓的人，手上的活儿太粗糙，把盖子都挖碎了。
所以才会有这件残缺的卣卖到国外。
“东西就在粤省的博物馆，不信可以拿去给第三方机构做鉴定，看它们是不是一套。”
“你现在相信这件东西是盗墓贼的赃物了吧？”张扬非常自信的说道。
没点实打实的证据，他又怎么会出手呢！
“我没办法相信。”德川大介尴尬的笑道。
“这件东西，现在是我的私人收藏。”
“不过看你们很有诚意，我可以让出一点利润。”
他伸出一只手掌，表示愿意按50%的价格，把那件青铜卣卖给张扬。
“靠，他这波莫名其妙的打折，不就是信了的意思吗？”
已经回到房间的陈彦光，小声在张扬耳边嘀咕道。
“是啊，但是这家伙多少想挣点钱。”
“那咱们答应吗？让利50%也不错啊。”
陈彦光想起方律师的话，正式渠道那边，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更何况，人家愿不愿意管还两说呢。
“不错个屁，这是赃物，我们买回去，也是要义务上交的。”
张扬的思路很清晰，白票还行，纯亏的事他不干。
但也不能直接拒绝，那就没得聊了。
确认陈彦光已经给大使馆打了电话，张扬点了点头。
他让龚老板翻译自己的话：
“降价一半实在太棒了，德川先生大大的有良心，我同意买下来。”
“但是和这个青铜卣一样来源的其他赃物，能不能都以五折的价格卖给我？”
“我想把它们全部带回国。”
听完龚老板的翻译，德川大介开始还有点不相信。
没办法，张扬只能让陈彦光展示了一下他的钞能力。
看到河东集团海外账户上的余额，霓虹人喜上眉梢。
那表情就像在说：
哥，你有这么多钱，怎么不早说呀！
德川大介没怎么犹豫，当即表示：这样的好东西，他手上还有很多。
他的说法，和张扬的想法刚好印证上了。
干把盗卖的文物运送出境这么危险的事，不可能一次就卖一件残缺的卣。
这个德川大介，没少买啊！
……
“张桑你是我开店子这么久以来，见过最爱国的华夏人了。”
德川大介一边恭维着张扬，一边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本图册。
大小和当时拍卖会的藏品手册差不多。
张扬接过来粗略的翻了几页，人有点麻。
上面的文物不止有青铜器，还有古玉、陶器、骨制品等等，数量惊人。
都按市场价来算的话，哪怕打对折，河东集团账上那几千万刀，估计也要花个精光。
盗墓就算挣钱，也不是这样挣的。
谁的墓里塞恁多东西啊？
张扬翻回来看青铜器，想确定下墓主人的身份。
这下，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图册上不少青铜器的纹饰、形制，根本到不了西周，部分甚至有明显的汉代风格。
再一数鼎的数量，十四座。
难道古代曾经有两位身价七鼎的诸侯王是南同，死后葬在了一起？埋在了断背山？
或者这个图册上的东西，只是同一批出境的文物，而不是同一个墓葬里出来的？
又或者，其实图册上有假货？
张扬倾向于后两种可能性。
他合上图册：“东西没问题，但是我们还是要看一下实物才能确定。”
德川大介笑着点点头：“理解，毕竟是十几亿（日元）的大生意。”
“不过这些东西不在店里，都在我的私人仓库。”
“离得远吗？”
“不远，大概十分钟车程。”
张扬搜索了一下龚老板翻译的那个地名，是一个离弘法寺不远的物流园。
那就去看看吧。
众人从古玩店的后门走出来，刚绕到店子正面的那条街道，路上突然驶来了几辆警车。
闪烁着警报灯的警车准确停在古董店门口。
而在警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头插着一面随风飘扬的红旗。
“这是大使馆的车。”龚老板最先反应过来。
“真的？来的好快啊！”陈彦光眉开眼笑的说道。
……
十分钟后。
“陈先生，文物的事情我们会上报上去，但是目前确实没什么办法。”使馆的工作人员耐心的和陈彦光解释。
刚开始，年轻的工作人员还觉得这位富二代有被害妄想症。
这也没被绑架啊？哪来的犯罪份子呢？
可在张扬解释过后，工作人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么多疑似走私出境的被盗文物，正常人的话，恐怕只在教科书上的英法联军身上见过，误认为这是跨国犯罪集团一点不过分。
真在国外碰上了，“你跺你也麻”。
但也正因为是在国外，而且是在霓虹，绑架案还能报警请求当地警方协助，文物走私案，谁管呐！
“那就这么算了？靠，我刚才岂不是白表演了？”陈彦光相当不满意。
张扬的感受也差不多，今天错过去，也许明天，这些文物就不在京都了。
这时候，警察走过来，确认一下，没有绑架案的话，他们就要收工了。
张扬赶紧出声：“桥豆麻袋（等等）！”
其他人：“嗯？”
张扬拉过来龚老板。
“快，帮忙告诉他们，我有一批货物被盗了，而且对方存放赃物的地方，我知道！”
“盗窃案？”使馆的工作人员先是疑惑，随后两眼放光：“那我们这边可以提供给你法律援助。”
“那太好了，我从临海一直追踪盗窃者，来到霓虹，终于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张扬的眼神和语气里满是感慨。
陈彦光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桑……”
“滚滚滚。”张扬拍掉陈彦光的手，老生常谈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博物馆副馆长的身份。
【馆藏文物被盗，博物馆长千里追凶】的故事，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唯一对故事真实性表示质疑的是德川大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因为我想顺藤摸瓜，找到国内偷文物的那批人。”张扬冷笑着答道。
德川大介的脸色变了变，在众人询问的眼光中，他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从文物商人手上买下了一批古董而已，文物的具体来源，我一概不知。”
“我要那个人的联系方式。”张扬乘胜追击。
“没问题，那个人，我们叫他牛战士。”德川大介很配合的回答道。
“牛什么玩意儿？”张扬看向龚永豪：“哥，你的翻译准确吗？”
龚永豪很笃定的点点头，补充说：
“就是一个姓牛的人，每次交易都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