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和莫觉大概交谈了十分钟,两人重新走出收藏室的时候,就看到黎彦一脸见鬼的表情怔在原地。
因为就在刚刚,他才知道雅墅园这套公寓居然是俏俏的。
这他妈就意味着,他的小跟班偷东西偷到他妹妹头上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那提香的画……
黎彦回过神,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黎俏面前,“宝贝啊,你真的有提香的画?”
黎俏撇了下嘴角,莫觉已经屁颠屁颠地捧着画送了过去,“老板,画!”
黎彦目光闪烁,抓过黑布袋,径自去了一旁准备拆开看看,莫觉也像个小尾巴似的缀在他身后跟着。
此时,其他四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望着黎俏,等着她发话。
黎俏单手插兜靠着身旁的展柜,垂了垂眼睑,波澜不惊地对宋老六说道:“莫觉你带走吧。”
宋廖瞬时皱眉,他鼻翼翕动了两下,回身看着苏墨时等人,语出惊人,“你们今晚见到莫觉了吗?”
夏思妤手里正拿着一方砚台,闻声她就低下头兀自欣赏,“莫觉是谁?”
见状,沈清野直接打开展柜的玻璃门,从里面摸出一支小巧的手枪把玩,“六子,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最淡定的莫过于苏墨时,他捏了捏眉心,往窗外偏了下头,“莫觉我不认识,但我好像看见商先生的车了。”
黎俏怎么会不明白他们的用意,她失笑着走到窗前,探身往楼下看了看。
夜色浓稠,小雨未歇,淅淅沥沥的雨幕之中,隐约能看到路灯下,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只有一辆。
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车身上有没有logo标志。
黎俏抿着嘴角收回视线,默了默,重新抬起头,“老六,原则都不要了?”
宋廖憨厚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像极了刚正不阿的正经人,但他说出来的话,那是相当打脸,“我想要的时候才要。”
一个莫觉而已,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是黎俏二哥的身边人。
放他一马和原则无关,仅仅是不想让他们的崽崽为难。
这时,黎俏来到宋廖的跟前,看着他那双炯炯的眸子,立场很坚定,“带她走,你总要给国际刑警组织和各大博物馆一个交代。”
“崽崽……”
黎俏抬起掌心,打断了他的话,“放心,我自有安排。她犯了错,要承担一些后果。”
宋老六为人执拗又护短,他板着脸,语气都沉了,“她做过的事,连我们在边境做的千分之一都比不上。”
黎俏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那不一样,法律之外,捅破了天也没人管我们。你今天不带她走,难保以后不会有其他的国际刑警继续追踪莫觉的下落。到那时,再想帮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宋廖迟疑了,因为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你先带她走,其他的事,等你回了国际刑警组织,我再告诉你怎么做。”
宋老六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头应允。
就这样,国际惯犯莫觉从这天开始,彻底消失在了这段传奇之中。
当然,莫觉被宋廖带走的那一刻,她抱着黎彦的胳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一会叮嘱老板好好吃饭,一会又泪眼汪汪地请求老板别忘了她,甚至还悄咪咪地告诉黎彦,喜欢什么都记到小本本上,一定要等她回来。
莫觉知道自己会回来,但黎彦……不知道。
他手里还拎着提香的那幅遗作,低头看着莫觉像个没人要的孩子似的,心里很不舒服,连提香的画都不香了。
黎彦薄唇紧抿,眼含祈求地看着黎俏,“俏俏,让我……”
黎俏甩给他一个淡漠的眼神,冷酷又无情。
黎彦也不敢再多说,平生第一次抬起手没有打莫觉的后脑勺,而是放在了她的头顶揉了揉。
然后,用最沙哑的嗓音,说出了最温柔的话,“进去好好改造,出来重新做人。老板等你。”
莫觉泪眼婆娑地仰头看着他,手指揪紧了他的西装外套,仰着脸呢喃:“老板,一言为定哦。”
边境五子:“……”
这是什么奇葩老板和奇葩跟班?
黎彦重重地叹了口气,别开脸,挥了挥手,“走吧。”
莫觉一步一回头,满脸不舍,“老板,等我,你千万要等我啊。”等我回来继续给你偷东西啊。
最后这句话,她没敢说,怕祖宗训她。
不多时,宋老六和其他几人打了声招呼,带着莫觉先行离开了雅墅园。
很奇怪的是,乖张的莫觉突然变得很乖巧,不逃了也不跑了,颠颠地跟着宋廖走了。
苏老四也适时上前对黎俏说道:“那我们也先回了,你也早点休息,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嗯。”
苏墨时等人相继离开了雅墅园,黎俏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半夜三点了。
她抬起眼皮看着愣神的二哥,“明天回家一趟,我有事要和你说。”
黎彦捧着画框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不少,“莫莫他……”
黎俏答非所问,“收藏室里还有十几幅画,喜欢什么自己拿。”
说罢,她抬脚出了门。
偌大的公寓楼内,只剩下黎彦自己站在原地捧着画开始仔细欣赏。
提香,威尼斯画派的代表作家,是最有才能的画家之一,他的小跟班,是最有才能的神偷,没有之一。
他明明在回忆提香的生平,可脑子里蹦出来的全都是莫觉。
……
雅墅园公寓楼外,黎俏站在雨廊下,望着墨黑的天空缓缓伸出了手。
雨停了,清新的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
右前方的停车场,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声。
黎俏挑眉看去,昏黄的路灯下,那辆劳斯莱斯的驾驶室,坐着一个人。
车前的挡风玻璃挂满了水珠,影影倬倬的光漏进车厢,却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黎俏像是受到了牵引,走下台阶,一步步靠近那辆车。
雨刷器被打开,水珠一一扫落,逐渐清晰的视野中,商郁坐在驾驶室,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撑着额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