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贝诚的开解让夏凡心情平复了不少,可是当回到宾馆关了灯独自一个人躺在单人床上时,夏凡依旧睡不着觉。?他如孩子般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双肩,眼睛却睁的大大的,牙齿在咯噔咯噔的响。
不是怕,而是恨,这种刻在骨子里的恨意,让他在刚刚那一刹那,差点失去理智爆发。他想杀了那个人,他想用刀?子捅烂了他的心肝脾胃肾,他甚至都在想哪里会摸到一把刀?子,他可以扑上去先切断了他的喉管,这样就不可能发生没捅死的事儿,要不是贝诚握过来的手,他怕是已经暴露了?——顾禾伸手相当不错,他压根不可能近身。那么,所有的计划都完了。
他将手掌塞入了自己的嘴里,咬着刚刚已经掐破的地?方,直到血腥味弥漫了满嘴,才渐渐放松下来,在心头将计划仔细想了一遍,觉得踏实了许多,这才叹着气缓缓的睡?去。这时候天都透亮了。
而这一夜,顾禾也没睡好。他是云城顾家的三少爷,是顾老爷子的老来子。刚刚改革开放时,走私的香烟、手表、?电器都是来钱的好路子,父亲带着大哥、二哥还有兄弟们做这行起了家,随后做得越来越大,这样的财势,原不就是一?般人能留得住的,同一个祖爷爷的京城顾家成了他们的靠山,他们也成了顾家的钱篓子。
因着父亲和哥哥们的能干,年少的时候,他过的是极为?舒适的生活,甚至有段时间,顾老爷子还准备让他走仕途,送他去了北京,住进了北京一系的顾家。在那里,跟着顾家的二代们,他的确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心的他也对京中的那些官员们摸了个一清二楚。可惜的是,他当官的美梦并?没有实现,大学毕业没多久,他家就出了件大事儿。
1984年,海南因为政策放宽,开始大量走私汽车。他家两个哥哥都掺和了进来,因着有北京顾家的关系,还有自家雄厚的财力,这笔买卖让他们家赚了个盆钵满盈。他记得那时候,即便在本家待着,那些叔伯兄弟们,见着他也是笑呵呵的,可见顾家得了多大的好处。
可政策不过持续了一年左右,就因为做得太过明目张胆,而被叫停。随之而来的,就是雷霆震怒般的清扫。他的大哥和二哥不知着了谁的道,竟是被当做典型抓了起来,那时候正是严打的后期,直接判了死刑。顾家说尽了力,无力回天的父亲带着两个嫂子和孩子急匆匆奔赴海南,却在中途出了车祸,除了父亲和二嫂,全部死亡。
他们顾家年轻一代,就剩了他一个男丁。
北京顾家的解释是许家,他信了一半,他相信顾家不会主动的对付他,但当许家下了手,他们未必就不会落井下石。没了顾老大和顾老二,只剩下一个已经老了的顾老爷?子,还有一个只知道交友的顾三少爷,云城顾家也就彻底的听话了。
但他没有丝毫表现出来,他从北京匆匆回了云城接手生意,五年来费尽心力,在父亲的帮助下撑起了整个家,当?然,还叫顾晖做二叔,每年按时上供利润,甚至,又来到了海南。只是,随着他年岁的增长,没有了孩子成了他的死穴,北京顾家第三代已经长起,这条发财的路子,他们怕是不愿意放在他手中了。
叹了口气,顾禾站起来,扯开了房间里的窗帘,站在四楼瞧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心中将贝家的谱系仔仔细细想了一?遍,贝家二代是云字辈,三代是言字辈,而且他见过贝云山一次,贝诚几乎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贝家二少爷的身份确定无疑。
最重要的是,他眯着眼睛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贝诚跟他是同一类人吧,所以连这种场合,都带着那个小白脸?他不禁一笑,还是太年轻。只是,这样的贝诚,到让他觉得有了跃跃欲试的感觉,如果拿住了贝诚,无论是贝家还是谢家,都会成了他的靠山,那么顾家就必然会有所顾忌,他们家的产业自然也就保住了。
当然,至于那个贝家第一大宝贝贝谦,他压根就没放在心里,他从来不信,贝云山能真不喜欢亲生儿子,不过是贝诚的方法不对罢了。至于贝诚会不会喜欢他,顾禾想了想长得倒是白皙清俊的夏凡,摇了摇头,这种没点阅历的小孩?子,寡淡的如同白开水一样,压根不算什么对手。
夏凡第二天早上谎称感冒了,避开贝诚跑到了医院里,将那只手包扎了一下才回了办公室。医生原本说让他涂了药膏后晾着恢复的比较快,可那上面的层层牙印夏凡如何敢给?别人瞧见,就没答应。因此回去的时候,那只手就成了捆好的猪蹄。
徐睿他们略表关心,老三和小玲还有小虎则是皱着眉头?问怎么了,夏凡回答特简单,早上在洗手间摔了一下。小虎?不爱说话,听了后只留了一句话,“我搬你那儿。”夏凡自?动翻译出了他的意思,这是害怕他生活不能自理呢,他倒是无所谓,也就没说话。
想了一夜顾禾的事,夏凡还是觉得要有足够的财力才可以,反正红线图已经到手了,他就想着早早跟贝诚商量一下贷款的事儿,直接进了贝诚的办公室。贝诚却正昂躺在老板椅中,皱着眉头不知跟谁打电话。
那边怕是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有些为难,“这段时间怕是不行,你也知道,我们这边土地已经批下来了,最近肯?定要忙着招标了,多谢好意了。”
那边的人似乎并没有放弃,听筒里传来一声笑,让夏凡的脊椎猛然挺了起来,是顾禾。他故意上前走一走,想要听听电话里顾禾说些什么,他难不成真要对贝诚下手?贝诚早瞧见他了,见他似是对电话有兴趣,直接摁了扬声键,顾禾有些低沉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
“那真是不巧,不过既然都在海口,还有的是机会,你要做房地产,各方面要配合的也多,我倒是认识几个建材供应商,不如有空咱们一起坐坐,也省得你再找。”
夏凡不由皱眉,顾禾何曾这样热心过?贝诚安抚的拍拍夏凡的肩膀,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只是话都到这份上了,他再拒绝,顾禾的面子就不好看了,只能应着,“那谢谢顾先生。”
等着挂了电话,夏凡担心道,“他态度有点怪。”贝诚点点头,“从哪边论,他也不该与我这么亲厚。不过有一点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地下来了,怎么办?一块开工好像紧张了一些,要不先把滨海大道的那块地招标?银行那边也的确?该动起来了,需要贷部分款项出来,咱们没后续资金啊。”
夏凡也是来说这个的,一提起这块地,他立刻摇头?道,“我不想现在动这两块地。”这话让贝诚愣了一下,他坐直了身体,有些不解的看着夏凡,“不动?空着?”
夏凡点点头,海南价格高的并不是房子,而是地皮。就算日后海南炒房,那多数是楼花,很多房子炒出了天价,到了最后,地皮上却是一块砖都没有呢。若想多赚钱,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拿着这两块地,去贷款,再用贷款买地,如果顺利的话,利用这段时间差,他们会积累下一笔天价的财富。只是中间要承担的也很多,譬如,银行每月的还款。
这事若非夏凡经历过,亲耳听过,他也是不肯信的。若是什么也不说,只是告诉贝诚他要贷款买地不开工,贝诚再信任他,也不能趟这个浑水,他得有个理由。夏凡斟酌地说,“这事儿我想了很多次,要怎么跟你说,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即便是现在,我也不能全都说出来,我只能说,海南的地在不远的日后,会特别值钱,现在圈下越多,日后获得的财富也越多,至于为什么,我没法告诉你。”
说到这里,他有些颓败,上次徐睿的质疑已经让他对这种合作方式有些后悔了,他实在应该自己来的,即便开始的规模小一点。贝诚上次站在他这边,可这次,他依旧在担?忧。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感,夏凡一向缺的很。所以,夏?凡有些自暴自弃的说,“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将我那份留下就成。”
这样没信心的口气,让贝诚心里很不舒服,他倒是想将人抱住,只是两人间显然没到那步呢,只能使劲的捶了捶夏?凡的肩头,骂道,“多大的事儿,用这么磨叽。”他这才瞧见夏凡的手,可今天实在不宜说这个,只得记下了,接着吩咐订餐的小玲,这几天不准有发物。
对于说服徐睿这事儿,显然不容易。因着夏凡所占的股?份少,再加上徐睿与他上次闹得不好,所以说服徐睿的麻烦事,贝诚压根没提,自己揽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了徐睿。徐睿一听这事儿,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冲着贝诚不敢置信的问道,“不开工?”未等贝诚回复,他接着质问,“不开工只买地,诚少爷,这不叫做房地产,这是傻子!您以为这是京城呢,随便一块地放着都能升值,这可是海南啊!”
他说着,直接一推桌子,走到窗户前,啪的一下打开了窗户,一张白脸气得发青,指着外面说,“您自己过来瞧瞧,海口最高级的大厦外面是什么,到处都是荒芜,这种地?方,您还想存地,是夏凡出的馊主意吧,我找他去。”
徐睿立刻要去夏凡的办公室,贝诚哪里肯,拦着他说,“是我想的,我觉得这地儿能发展起来。”徐睿被贝诚拦着,那是谢成然的最疼的外甥,他也不敢动手,只是皱着眉头道,“我不管你觉得,我是做生意的,看得是事实,证据,建立在实质分析上的前景。而不是感觉,凭借感觉赚钱的人,早就输掉了裤子了。”
这个已经四十岁,平时打扮的自己就像个绅士的男人,此时连风度都顾不上了,“诚少爷,我做了一辈子生意,这压根不靠谱,这事儿不能这么干。你不说,我去跟他说,你让开。他敢出这样的主意,难道还不敢见我吗?当什么缩头?乌龟!”
他却不知道,这边纷争一起,夏凡就出来了,一直在门口站着。小虎和老三听见徐睿这话,自然是不愿意,就想上去出头,夏凡却一把拦下他们,示意他们各回各的位置。小?虎跟到夏凡的办公室,才说,“你对付大舅妈的时候嘴巴这么厉害,干吗让着他,你才是老板呢!”
夏凡摇摇头,“我要出去,徐睿就非得走人了。你不觉得他立项的事儿办的特别利索吗?到哪儿去找这样的人才。?”小虎愣了一下,才道,“随你。”
徐睿找不到人发火,跟贝诚又说不通,只能恨恨离去,当天就搬出了宾馆。听小玲的消息是,他去找许杰市长了。?对于这个,夏凡倒是没多想,毕竟,生意怎么做,还是他和?贝诚拿主意的,旁人就算再不岔,也只能是建议而已。
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没两天,许杰秘书钟擎就将电话?打到了夏凡的座机上,依旧是上次笑话他衣衫的那副口气,“夏凡是吗?市长要见你,马上过来,在市政府。”说完,啪的一下挂了电话。夏凡愣了愣,苦笑的起了身,这是惹上大的了?
而与此同时,顾禾的电话又打到了贝诚的座机上,“上次约的几个朋友都说好了,下午六点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节奏有点慢,注意主要为了把事儿铺垫一下,后面就要一步步来了,
另外回复的事,网速实在太慢了,很抱歉没一一回复我都一一看了,谢谢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