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仪的心一窒,转瞬陷入史无前例的疼。
他这么冷落她了么?
他是为了她好。
因为他爱她!
她怎么还说这种傻话?
“你……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高峰仪终于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他把怀里的女人放下来。
白薇薇一落地就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站直了身子,跟小学生面对教导主任一样的:“我一个人在这里带着孩子已经很辛苦了,你不光不理解我,还要冷着我,想把我逼回去,你知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高峰仪一只手搭在她脑袋上,无奈叹息:“薇薇,我有苦衷的,以后再跟你讲。”
他有苦衷的,以后她就明白了。
“不管怎样,谢谢你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庭,守住底线,没有越雷池,以后我们两个人都要在这方面注意,彼此监督,彼此忠诚,好不好?”
高峰仪两只手按住她瘦削的肩,像征求意见一样。
白薇薇得到了这极大的尊重,自然也乖乖点头:“嗯。”
她从没有想过要越雷池一步,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加不会。
倒是高峰仪,他走得越来越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撇下自己,再也不回头。
看出女人眼底的犹疑,高峰仪赌咒发誓一样的虔诚:“我不会的,你放心,从前荒唐,以后绝对不会。”
他从前何曾荒唐过?
事已至此,他彻底跟白薇薇妥协让步到了极点。
白薇薇再不震颤,也太没有良心了。
她不晓得到底什么驱使得这个男人能够在这种时候让步到这种尺度。
可是她晓得,自己真的错了。
这段时间真的荒唐狠了。
一刹那的念头浮现出来,她觉得,她真的应该在家庭和事业上面做一个选择。
她必须要离开那个公司,哪怕她付出了短暂的心血,虎头蛇尾,但是也没办法。
他牺牲这么多,她再一意孤行,未免也太自私了。
白薇薇终于在感情上觉醒了一点,她终于看见了男人默不作声的付出。
也许她一直在帮着他照应家人,哪怕他母亲和妹妹能够有今天,全是靠她,这么说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在感情上,他们却是不对等的。
他付出的,远远比她要多。
她一直以来都有更多的选择,只是她暂时先选择了他。
而他,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去想过选择这回事,从娶了她开始,一直就是她,从没有想过洗牌重来。
男人的忠诚,是她远不能及的所在。
“对不起,对不起峰仪,我……”
白薇薇这一刻开始慌乱起来,从她意识到她的自私和无知开始,她陷入一种慌乱里。
可是男人很好地稳住她的情绪,他撑着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我,把那两个字收回去,安安分分地,陪我把这辈子走完。”
多么卑微的要求,她还不愿意吗?
再拿离婚出来说事儿,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
她踉跄了一步,跌在他怀里,像挣不脱命运网的疯鸟。
高峰仪搂着她,安抚了许久许久,才推开门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儿子高富帅倒在地上,额头上磕开了一个伤口,血液横流,连哭都没有多少声气了。
“儿子!”
白薇薇尖叫起来。
高峰仪眼疾手快冲上去把孩子抱起来,白薇薇赶紧回屋拿绷带,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之后,高峰仪抱着儿子往外面跑,白薇薇把门一锁,赶紧跟上。
夫妻俩又双双在大院儿道上跑,这回真是让人十足看够了笑话。
小俩口先是吵架,女人追着男人跑,现在是夫妻俩一起抱着孩子跑。
保不齐吧,惹火烧身了吧,两个大人光顾着吵架,也不顾及顾及那么点的孩子。
宋春花家住在一楼,看了个清清楚楚,赶紧端着碗就往楼上跑,去跟张腊梅和夏桂她们报信儿。
这回有得笑了,白薇薇也有这么惨的时候。
白薇薇心砰砰砰跳得厉害,整个人吓得快要昏死过去,她脸色惨白,跟着高峰仪上了一辆解放牌老军车,那军车还是跟值班室的小战士借的。
坐在车上,看着男人怀里的孩子血流得纱布都包不住了,白薇薇吓得捂紧了嘴巴,一个劲儿扇自己嘴巴。
“都怪我,都怪我……”
“疯了!”
高峰仪一只手伸过来攥住她的手:“不准打自己!”
他扬眉怒瞪着她:“你再打你一下试试,我把他从车上丢下去!”
白薇薇吓得噤声,捂住嘴,只剩下一双眼泪水哗哗往下掉,看得高峰仪一阵眼热,这就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经历过的伤痛?
他现在抱着儿子往医院跑,一颗心像掉在油锅里煎,他还是个大男人。
她呢?她才二十四岁,半大不大孩子心性,她当初一个人抱着高烧的儿子往医院跑是什么感受?
这一刻,高峰仪陷入深深的自责里。
他为什么要参军?
为什么要进部队当军人?
结婚六年多,他们聚少离多,她大好年华全耗在等待里。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她却更加辛苦,比从前又辛苦了百倍。
这就是他给她的生活?
高峰仪想狂笑,他真是愚不可及!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别哭了。”
男人单手伸到她脸上,慢慢地把她的泪水揩去,他眼神里的坚定像一剂强心剂,一下子镇定住了女人慌乱的心扉。
他不知道,她预知了未来,所以她没有安全感。
谁也没有给过她安全感。
母亲前世绝情,狠狠在她心口划了一刀。
父亲突然暴毙,又并不曾长久陪伴她的童年。
居然只有他,一个上辈子形同陌路,这辈子再续前缘的丈夫,一直以来在给与她安全感。
是啊,她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都不要,因为她知道,那些转瞬即云烟。
她只要从他身上得到的,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这一刻,她在心里对他说道:“高峰仪,有你真好!”
男人低头望了怀里的孩子一眼,他的哭声越来越微弱,本就已经听不大清楚,这会儿抱在这里怀里就像一只病鸡仔一样没得多少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