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静默,姜黎加重语气:“我自己也有女儿,你可见过我重男轻女,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又或者你觉得你妈重男轻女,嫌弃你是个女孩子?”
林染被说得脸颊滚烫,头越垂越低。
“你妈很爱你,我也很爱我的女儿,从你家到我们这个家,都不存在重男轻女思想,为何偏偏你不待见自己的女儿?而且你这两年因两个孩子动辄就和明涵发生争吵,难不成你觉得错都在明涵身上?初为人父母,多有不足,这点我能理解,可你重男轻女,及在有了自己孩子后对康康的态度转变,让我感到很失望!”
姜黎定定地看着林染:“我了解我自己的孩子,很清楚他不会没事找事,与自己的妻子发生争吵,这么说吧,我的孩子就没有不明事理的,他们知道夫妻间要忍让,要互相理解、信任,该包容的时候要包容,因为在他们婚前,我有一一告戒过,只希望他们能把小日子过得幸福,避免在婚姻生活中,因一点小事就闹不和,从而消磨夫妻感情。
可你却由于自己的一些心思,一次次把气撒在明涵身上,我知道后能忍一次两次,甚至三次四次,但忍得次数多了,我作为一个母亲,能不心疼我儿子?
但我再心疼,有指责过你什么吗?我装聋作哑,直至今日,要不是听到琪琪的哭声,我不会到你们院子,对着你说出刚才那么一番话。
不过,我说那些话的初衷,为的是点醒你,避免你继续错下去,你若能听进去最好,反之,你可以考虑考虑你和明涵的婚姻还有无必要持续下去!”
林染瞬间脸色苍白,她这次是真得触怒了婆婆,否则,婆婆不会想要她和洛明涵离婚,想到这,林染眼眶翻红,随之泪如雨下,她说:“妈,我错了!你说的我有全部记住,从今往后……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和明涵吵架,尤其是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乱发脾气。”
然,姜黎闻言并未做出回应。
见状,林染不由凄凄然又说:“妈,我会把康康当自己孩子疼爱,也会好好爱琪琪!”
“这话我如何相信?”
姜黎眉头微挑,出口的嗓音透着股清冷意味。
很显然,她这是对林染的保证持怀疑态度。
“……”
含泪的目光望向明涵,但林染发现明涵像是完全没察觉到,根本就没有看她,一时间,她心弦紧绷,不得不做出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定,只听她说:“妈,如果我做不出改变,继续因孩子们的事和明涵争吵,以及对俩孩子不管不顾,只要被你知道,我会主动离开这个家,与明涵去办离婚手续!”
这番话出口,林染最大的感受是心如刀绞,痛得都难以呼吸。
“行,这是你说的,但愿你说到做到,否则,一旦你再拿孩子的事在明涵面前闹腾,对俩孩子尽不到为人母的责任,我会亲自看着你离开这个家,顺便去民政局看着明涵和你结束婚姻关系!”
说到这,姜黎把视线挪向明涵:“一味的包容并不是真得对一个人好,你要记住,做什么都要有一个度,要是超过这个度,将会出现不可预估的后果。”
站起身,姜黎表情凝重,她静静地注视着明涵和林染,这两位在姜黎起身的时候,有一同跟着站起。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能结为夫妻,说明你们之间有缘分,可夫妻关系是需要用心经营的,要不然,就算这缘分再深厚,也终有一天会缘尽人散,到那时,不是后悔就能万事大吉,毕竟破镜虽能重圆,但它到底是有了裂缝。”
姜黎语重心长说着,见明涵和林染齐齐低下头,她留下一句:“你们都好好想想吧!”随着音落,她提步离去。
院中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林染语带哽咽,向明涵道歉:“对不起!”
“不用,我也有错,要是我对你能多点关心,我们之间应该就不会时常发生争吵。”嘴上虽是这么说来着,然而明涵心里却有那么点憋闷,也就是说,他并不认为他对林染这个妻子关心不够,事实上,确实是明涵此刻想得这样。
这么说吧,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明涵一直都有把林染放在心上,哪怕夫妻间添了两个孩子,该怎么对林染,明涵依旧怎么对待,可没有因为添了俩孩子的缘故,如林染自个想得那样,对她爱搭不理,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孩子身上。
然,林染钻进牛角尖,偶尔她唤明涵,而明涵正在给俩孩子讲故事,给出的回应慢了些,便被林染误以为不理她。
又或者明涵周末在家洗他们一家四口的衣服,林染却偏偏要出去逛街,明涵回应等洗完衣服再去,林染认为这是明涵不耐烦,是推脱。
总之,林染钻了牛角尖,用她的想法对明涵的言行进行评判,觉得她被忽视,觉得是康康和琪琪两小只抢夺了明涵的注意力,致使明涵一天天疏离、冷待她。
此时此刻,明涵是怎么想的不重要,他只知道媳妇需要哄,且为了家庭和谐,为了两个孩子能够被母亲用心呵护,他都得把林染哄好。
基于此,把过错往自个身上揽一半,明涵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不是这样,你没有错,是我想太多,又忘记自己作为母亲的责任,才动辄因孩子们和你吵架,说白了,就是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瞎矫情!”
听了林染的话,明涵伸臂揽住对方:“好了,发生过的事就让它过去,从今往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好好养俩孩子就成。”
林染带着鼻音轻“嗯”了声。
夫妻俩和好,一家四口之间的气氛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逐渐变得温馨和谐,且明涵和林染居住的院子里时常能听到孩子的笑声,可见俩孩子和他们的爸爸妈妈相处得很好。
“你这段日子的气色看起来特别好,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崔庆兰是林染的大学同学,三年多前被林染所在的医院从别的医院给挖了过来,好吧,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则是崔庆兰靠关系进如林染工作的医院。
在这要说的是,两人虽都是儿科医生,不过林染属于小儿外科的主治医师,崔庆兰则属于小儿内科主治医师,两人级别一样,由于在大学期间住同一宿舍,又因脾性相投,林染和崔庆兰完全称得上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即便走进社会,没在同一家医院工作,彼此间依旧保持着联系,甚至在节假日里没少相约去郊游、爬山、聚餐。
“没有。”
林染摇摇头,这会儿是午休时间,崔庆兰坐在林染办公室闲聊,看到林染笑着摇头,明显不想多说,她却没就此打住话头,继续追问:“真没有?”
“嗯。”
林染笑着应了声。
“我不信。”崔庆兰眼里染上一丝揶揄,她打趣:“莫不是最近和你爱人夫妻生活和谐,所以你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起来精力特别充沛。”
“咱们都多大的人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白?” 瞪眼崔庆兰,林染略有点不自在:“我爱人说回头春节放假,带我和俩孩子去马尔代夫玩。”
“那我可得提前恭喜你了!”
崔庆兰嘴上说着恭喜,心里不要太嫉妒。
三年多前她自认为幸福美满的婚姻,因第三者介入走向了破灭。
对方不过是个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实习医生,可她的丈夫就为了这么个女人,竟然背叛家庭、背叛他们夫妻多年的感情。
理由是她不想生孩子,而那位第三者已经怀上他的小孩,他想给他爱的女人和他们的孩子一个正当的身份,哪怕是净身出户,婚非离不可。
面对婚姻中的背叛者,她没有挽留,在对方净身出户后,两人迅速办了离婚手续,紧跟着她卖掉两人共同住过的那套房子,又通过家里的关系,从原工作的医院调离。
因为她和前夫是初参加工作认识的,换句话说,他们是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相识,然后谈了约莫多半年步入婚姻。
婚前她有和对方说好,介于两人工作都太忙,没必要要个孩子来添麻烦。
对方答应得很干脆。
结果呢?
出轨的理由是想要个孩子,离婚的理由是她不想生小孩,他想要给自己爱的女人和孩子一个家,一个正当的身份。
多么可笑啊!
明明是说好的事,怎能把这个拿出来做为他背叛家庭,背叛他们婚姻的借口?
为免气到自个,她和前夫是断得干干净净,哪怕如今同在北城工作,又都是从医,自离婚后,他们不曾见过一面。
离婚离得痛快,可一个人独处时,难免有些寂寞,尤其在身边有个家庭幸福的模板做参照,她忍不住就萌生出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既然是不该有的想法,那么站在道德层面,无疑是卑鄙又无耻。
但……但好朋友实在是嫁得太好,不仅夫家家世不简单,且好友丈夫自身的条件也没得说。
长得好、身材好、工作好,顾家,对妻子温柔体贴,在得知妻子难怀上孩子的时候,没有丝毫怨言不说,反倒出言安慰没孩子过二人世界更好,如果实在想要个小孩,就领养一个。
能知道这些,崔庆兰无疑都是从林染口中听来的。
林染对朋友不设防,没少在崔庆兰面前提她和明涵之间的事,却不知,她所谓的好朋友已然打起挖她墙角的主意。
譬如在她发牢骚,说家里俩孩子这不好那不好,说明涵不关心她的时候,崔庆兰会给出主意,即建议林染适当冷着俩孩子,这样孩子就会觉得害怕,觉得妈妈不要他们了,会主动向她靠近,及隔三差五在明涵面前闹闹小情绪,引起对方主意,从而增加夫妻生活乐趣,促进夫妻感情。
崔庆兰话说得巧妙,又摆出全然一副为你好的样儿,丝毫没引起林染怀疑,没察觉到对方用心不良。
“没什么好恭喜的,明涵说只要我想出去玩,不管是是前往国外,亦或是在咱们国内,他都可以带我去,不过前提是得有假期。”
林染凡尔赛不自知,这让崔庆兰心中不由一阵不适,觉得林染是故意的,想要她羡慕。
“你老公对你可真好,羡慕死我了呢!”
压下心中不适,崔庆兰脸上挂着笑容,眼里故意流露出满满的羡慕。
“用不着羡慕,回头我们出去玩,你要是有时间可以一起。”
林染笑说着,她是真得完全忘记曾有个王蔷,同科室的女医生挖过她墙角一事,否则,不会看不出崔庆兰的异样。
“那咱们可说好了,等你们夫妻下次再出去玩的时候,千万别忘记叫上我。”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前段时间这位和她丈夫的关系已经闹得有些僵,而她只需要适时再加把火,便能让对方的婚姻走上她前面那段婚姻的路,可现如今对方竟然峰回路转,让她的筹谋打了水漂,真够气人的!
“忘不了。”
林染微笑着回了句。
“对了,你和你老公是怎么和好的?”
崔庆兰装出一脸好奇问。
“是我妈和我婆婆把我点醒了。”
林染毫无戒备:“我按着你的法子行不通,我妈说我是好日子过够了在作死。”
“你婆婆是如何说的?”
崔庆兰状似随意又问。
“我婆婆……我婆婆说我没有为人妻为人母的样儿,说我是无病呻吟,没事找事……我婆婆说了很多,听完她的话,我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之前大错特错,差点把我和我老公的婚姻给作没了。”
林染目露懊悔,她说:“我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但我婆婆和我老公都没有在意,他们说不能生可以领养,不想领养就过两个人的小日子,后来是我自己决定领养小孩,可我却在把孩子带回家没多久……就忘记自己曾经说过什么,反正,我错得离谱。”
一抹复杂之色自崔庆兰眼底转瞬即逝,她开口:“你就不生你婆婆的气?她那么说你,换作是我的话,肯定得委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