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秀芬：“就没人上前把那婆媳俩拉开？”
“没用。”
姜大队长摇摇头，说：“春来媳妇脾气大得很，连劝架的人一起抓挠，后来还是派出所的同志到家里，婆媳俩才消停下来。”
姜大嫂：“春霞她嫂子也不用她的脑袋想想，就徐婶子对待春霞她们姐妹的态度，能把家里的钱票塞给春霞，又眼睁睁地看着春霞从家里离开？！”
“好了，不说徐家的事了，老大媳妇你去院门口看看老大把马车赶过来没有，你娘他们还得赶火车，这走得晚了怕是要误点。”
闻言，姜大嫂应了声，继而出了堂屋。
姜大队长：“东西都收拾好了？”
目光从姜黎和姜国安、姜一阳、姜一辰身上掠过，见四人点头，姜大队长的视线又挪向姜国胜：“路上护着点孩子。”
没错，姜国胜一家也是今个动身，而姜大队长口中说的孩子，指的是姜国胜的小儿子，即目前为止，姜大队长最小的孙子姜一文。
小孩儿目前尚不到三岁，是妥妥一奶团子。
“爸爸为什么不回家啊？”
“爹，你多保重！”
“小哥，你和阳阳辰辰在路上务必要照顾好娘。”
其实以姜国胜的身份，软卧或许不好买，但硬卧肯定能买到，而昨个傍晚听洛晏清说要前往大队部打电话找熟人订票，姜国胜随口提了句帮他订四张G城的硬卧，这事自是被洛晏清一口应下。
沈母怔了下，继而摇头，她苦笑着说：“有过那段经历，我嫌弃什么啊？我刚才是在想，以我家云修以前那身体，在农村要是没人帮衬，
沈母走向主卧，她打算稍作收拾便动身。
见沈母情绪明显有些激动，李老太太跟着起身，她劝说：“有话好好和孩子说，千万不要着急，免得伤了你们母子间的感情。”
李老太太问沈母。
担心崔大队长几人走散，姜黎随着人流朝前走的时候，不忘回头叮嘱崔大队长。
沈云修直接怔住，但短暂过后，他摇头：“没有。”
今个李老太太老两口带着小重孙来到这边主要是做搬入前最后一次清扫，这不，一看到熟人，沈母不自主便过来找李老太太聊两句。
走进售票大厅，不等姜黎说什么，崔大队长就掏出介绍信和钱，准备走向售票口。
一路上小心翼翼，终于抵达县城，姜黎一行人一刻没停，倒乘开往省城的班车……
……
崔小葵摇头，她也想知道沈云修为何要偷偷离开，要抛下她和一双儿女不管不顾，不再回到他们那个家？
“妈妈你别伤心，小语和哥哥爱你，我们最爱妈妈啦！”
这位不是旁人，正是沈云修的母亲，姓卢，名晓。
一下子家里人走了近乎一半，望着远去的马车和远去的亲人背影，姜一恒眼神坚定，一字一句说：“今年高考我一定要考上北城的大学！”
“那便明天搬过来吧，这样咱们也好做个伴儿……你不知道，我回来至今，一走进我那个家里，就忍不住想起我家老沈，你说……你说他怎么就没坚持下来呢？”
“陈世美！你就是当代陈世美！”
沈母：“村姑？你嫌弃你娶的女孩是村姑，那如果没有高考，如果你一辈子必须待在农村，你又会怎么做？”
姜三哥看眼儿子，他自是希望自己的几个儿子，日后像侄儿们一样，个个都能考上北城的好大学。
姜黎笑着点点头。
“你随我去书房。”
“装着吧。”
沈母被儿子气得直喘气，且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沈云修及时将沈母扶住，但却被沈母一把推开，她自个扶着书桌站稳，眼角湿润，哽声说：“你爸爸一辈子行事坦坦荡荡，你妈我也是坐得端行得正，为什么你偏偏长成现在这样？”
“你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答应，而你答应了，说明你在人家姑娘身上有所图，现在你考上了大学回到了沪城，
“孩子大了难免心事多，你多体谅些，没准过段日子他会和你说呢！”
至于崔大队长和儿子崔亚平，及闺女崔小葵娘仨，无疑紧跟着洛晏清几人。
没等沈云修说完，沈母走了过来，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没领结婚证，所以你就不承认那段婚姻，对吗？”
李老太太怔住，半晌，她问：“你家云修对秋沁那丫头现在是什么心思？”
“那你是不喜她结过婚还带着一个女儿想和云修重归于好？”
李老太太宽慰沈母：“何况农村的日子不是一般的苦，孩子在那边怕是没少受罪，你得让他缓缓不是？！”
“嗯。”
沈母：“没感情？没感情你娶人家姑娘做什么？”
马车上铺着厚厚一层麦秆，在这层麦秆上面，又被姜三嫂铺上了一床被褥，看着老娘和睿睿三只坐上马车，姜黎招呼姜二嫂抱着小侄子一起坐上去，结果姜二嫂摇头：“文文坐在咱娘怀里就好，我便不上去了。”
轻点点头，姜大队长摆手：“快走吧，你崔叔他们在镇上等着呢！”
她不知道这次去沪城是对还是错，但她想找沈云修问清楚，难道在他心里，真对她和俩孩子没有一点感情？
否则，如何能做得那样残忍，让她成为村里人口中的笑话，同时害得他们的孩子受委屈。
“我真做错了吗？”
“……妈妈不知道。”
“我……”
而和她说话的是以前的老同事，亦是现在的同事，姓李，名琴芳，即李老太太，两人皆是高校教授。
“大嫂、三哥……”
沈云修忽然抓了抓他自个的头发，继而蹲到地上，抱着头一脸痛苦说：“偷着离开是我不对，可我……可我想你和我爸，我想回咱们自己的家，我觉得崔小葵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一个村姑，要是让我和她过一辈子，我不知道我未来会不会发疯……”
姜黎把目光落回老娘身上，她说着，向老娘和姜二哥、姜国安等人挥挥手：“二哥二嫂、小哥……再见！”
现在只需要洛晏清找那个熟人取票即可。
姜国胜向姜大队长道别。
姜黎边说边朝姜大队长挥挥手。
沈母点头。
“……”
见状，洛晏清看向姜黎：“小黎……”
为免明睿被人群挤散，姜黎把小少年牢牢护在她胸前，一步步随着人流挪动。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老卢你要看开些，再说云修那孩子不是已经从农村回来了么，而且他正好考上了咱们这所大学，往后有他在你身边，你的日子难过不到哪去。”
沈母迟迟没做声，李老太太单挑一眉：“该不会嫌弃有个农村儿媳妇吧？”
沈母不给儿子留一点面子：“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不考虑他人感受，沈云修，你太让我失望了！在你爸爸闭上眼前，还惦记着你这个儿子，要是他知道他一手教养大的孩子是这么个德行，你说他的眼睛可还能闭上？”
姜黎的目光挪向姜大嫂、姜三哥等人身上，一一道别，见侄儿们朝自己挥手，她微笑说：“想小姑了就给小姑写信，再见！”
约莫过去七八分钟，洛晏清出现在姜黎面前：“票都拿到了。”
闻言，李老太太静默须臾，看着沈母说：“那如果你猜测属实，你会怎么办？”
她这会和李老太太坐在学校分给李老太太的住房里，不过，两家在一栋楼，且沈家就住在李老太太这套房子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走廊。
这是姜三哥的长子姜一飞的声音。
小姑娘叫沈语冰，这名字是沈云修给女儿取的，源自“夏虫不可语冰”中的后两个字；而小姑娘的哥哥名沈语海，无疑是“井蛙不可语海”里面的“语海”二字。
“不用。”
一进家门，瞧见沈云修和秋沁坐在客厅沙发上说话，一旁，秋沁的女儿雯雯正拿着块糕点在啃，沈母面无表情，对着秋沁就说：“小沁你带着孩子先回你家吧，阿姨有事要问云修。”
李老太太：“出意外没了。”
沈母一巴掌拍在书桌上，她凝视着沈云修：“难怪我问你在西北插队那几年的事，你要么闭口不谈，要么用有事搪塞我，沈云修，我现在要听实话！”
姜一飞满目认真：“我会的！”
“黎宝，我们买坐票就成。”
姜国胜没再多言，而是朝姜三哥和姜四哥这两个兄弟点点头，算是别过。
开往沪城的火车马上要检票，姜黎不由叮嘱姜国安和姜一阳、姜一辰哥俩。
沈母脸色难看，她说着，朝李老太太摆摆手：“我回去了，咱们改日再聊。”
沈母随口问：“小恩的父亲呢？”
李老太太问：“你说的是老秋家的小闺女？”
“你回来有没有和你妻子说？有没有和你妻子的家人说？”
沈母觉得她之前那两巴掌打得轻了，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神色恢复冷凝，问：“你们有孩子了吧？”
沈云修：“是她喜欢我，是她自个要嫁给我。”
“你以为你妈我的眼睛是装饰？”
闻言，姜大队长目露满意，而后把视线挪向明睿三只：“你们也一样，要用功学习，不能贪玩，还要听你们爸妈和姥姥的话。”
“没有，对吧？你没有和自己的妻子说，更没有和你妻子的家人提起，你其实是自个偷跑回来的……是不是？”
沈云修被沈母问得哑口无言。
从这不难看出她在插队的地方肯定有嫁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带着女儿，不见她男人跟着同到沪城。”
这句话又换来沈母重重一巴掌！
“我家老沈一辈子坐得端行得正，我也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沈云修是我们的孩子，他要是……
用你不喜欢，用你所谓的对人家姑娘没感情，来否认你们的婚姻，沈云修，你不觉得你这样太过于无耻了些？”
姜国胜点头。
和崔家人会和，没多等，就有班车要发往县城，于是，一行人坐上班车，姜黎透过车窗玻璃朝姜大哥挥挥手，待看不到姜大哥的身影，方收回视线。
可见你在插队的地方过得并不苦，那么我就想问问，这是谁带给你的？是谁让你的日子变得好过？
洛晏清掏出钱，欲还给姜二哥，不料，姜二哥一瞪眼：“收着。”
“二嫂，你抱着文文也坐上去吧。”
沈云修一再保持沉默。
“爹，阳阳他爸赶马车过来了。”
“放心，他们不会要你的命！”
“妈……你身体不好，要不……要不我先写封信回去……”
崔大队长扯开嗓门回应。
秋沁闻言，神色略显尴尬，她应了声，抱起女儿，低着头很快离去。
说到这，李老太太忽然想到什么，她问沈母：“你刚才说你家云修是在西北那边插队，看来他和我还有我家老罗挺有缘分。”
因为崔小葵的儿女尚年幼，其中近五岁大的男孩被舅舅崔亚平抱着，不到三岁半的妹妹是崔小葵自个抱在怀中。
说着，沈母叹气：“有走动，但看着又不像是在交往。”
崔小葵听到怀中女儿奶声奶气的问话，她神色怔愣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轻“嗯”了声。
“话虽如此，可云修那孩子变了，我感觉他和以前有很大不同，找他谈心，他也总是心不在焉，尤其是当我问起他在西北插队那几年的事，云修不是闭口不答，就是起身说他有事，老李……你说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沈母：“孩子多大了？”
“妈，我……”
“崔叔，你们跟紧点，等上了火车就好了！”
李老太太说出自己的猜测，就见沈母摇头：“倒不是这个原因，我是单纯不喜那丫头的行事作风。再说，云修明显有事瞒着我，我很怀疑他在插队的地方是不是也有成过家。”
李老太太不知，她今个这么编了个谎，会在未来生出一场小风波。
姜大嫂的声音从堂屋门口传过来，闻言，姜大队长发话：“走吧。”
昨个傍晚，洛晏清统计好今日要动身的人数，便前往大队部给宋所长拨了个电话，通过宋所长联系这边的熟人分别订了去往北城、沪城，及G城的软卧票。
“我不太能看出来。”
说到这，沈母蓦地站起身：“不行，我现在就得去问清楚，我绝对不容许沈云修做忘恩负义的事！”
不多会，堂屋里变得空荡荡的。
“娘，那我们去检票了。”
他要是真违背良心和道德做了什么，我哪怕不认他这个儿子，也不会让他污了我和老沈的名声！”
抱紧女儿，崔小葵轻声说了句。
沪城。
“妈妈，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了吗？”
沈云修抬起头，双眼通红，他望向沈母：“妈……”
嘴角紧抿，沈云修不语。
他多半很难撑到现如今平安回到沪城，而且……而且云修回来那天，我看他精气神和身上穿的都不错……”
镇上。
“老李，你说我家云修是不是死心眼？之前我家出事，秋沁那丫头提出和云修分手，现在云修回来，她又找上我家云修，看样子是想和我家云修重新在一起，这一点我很瞧不上。
沈云修知道自己把母亲气狠了，他眼里满是愧疚，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迟迟道不出后话。
姜大队长“嗯”了声。
崔大队长拎着一个鼓囊囊的蛇皮袋和一个大布兜走在儿女身后。
“是，我是有成家，但我和她没领结婚证……”
“收拾东西，我现在就陪着你去你插队的地方，去向你岳父岳母道歉，去接你的妻子和儿女。”
“问不出来？”
这话是姜大队长对姜国胜的长子姜一凯和次子姜一灏说的，他神色严肃：“父母工作忙，自个要懂事些，别成日只想着疯玩。”
“嗯，妈妈知道，妈妈也爱你们！”
好吧，姜三哥的小儿子，同样是奶团子一枚，不过，小家伙比堂弟姜一文稍微年长两三个月。
沈母：“小恩跟着你们姓，你孙女婿家里人愿意？”
好听且很有意义和内涵的名字，可见沈云修在给儿女起名时是真上了心，也应该是喜欢这双儿女的，但人心这东西是世间最难琢磨的，估计崔家人谁都没有想到，在满村人眼里人品极好的沈云修，会在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后……做出抛妻弃子和儿女这样恶劣的事。
“那你可得多用点功！”
沈云修的音尚未落下，就见母亲再次朝他走过来，下一刻，他脸上毫无疑问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不用多说，这G城的软卧票是帮姜二哥一家订的。
沈母通过沈云修的神色变化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她神色凝重：“我再问你一遍，在插队的地方你有没有成家？听不懂的话，我可以换一种问法，你是不是娶了当地的姑娘做妻子？”
姜国安：“放心吧。”
“爹，那我们这便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直接给我家里打电话。”
某知名高校职工家属区。
“他是孤儿，主动提出让小恩跟着我家小雪姓。”
沈云修：“可我已经回来了，而我也和那个女人没什么感情，总不能要我因为和他有过一段那样的婚姻，就对她一辈子负责吧？”
“回来后为什么不和我说起？”
闻言，沈母倒没多想，她说：“你家小恩很乖巧，就是小雪那孩子命苦了些！”
接过票，姜国胜看了眼，没多余话，随手就把四张软卧票的钱塞到洛晏清大衣兜里。
不料，有人这时敲门。
“……”
“儿子五岁，女儿三……”
沈母点头：“不是她还能是哪个。”
沈母嗤笑了声，说：“她应该也是偷跑回来的吧，而你并未告诉她你在农村有成家，甚至有了两个孩子的事，对吧？”
……
想起孙女儿，李老太太眉眼间不自主染上一抹痛色。
沈母走在前，在她身后，沈云修紧跟着，母子俩一进书房，沈母的脸色便冷了下来：“说吧，你是不是在你插队的地方成过家？”
说着，他递给姜国胜四张G城的软卧票：“二哥。”
况且她后来也去了南方一个农村插队，虽说同样有通过高考回来，可她是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女儿……
闻言，姜黎笑说：“咱们所有人的票我爱人都订好了。”
“什么时候搬过来？”
“回头我也考北城的大学。”
“……”
说着，沈母提步走出书房。
沈母眼角有泪水滴落，她痛声指责：“你怎么能这样做？在你回来当日，我看你精气神很不错，看你身上穿的也是八成新的衣服，
“那秋沁有没有告诉你，她是怎么回来的？又是否问过你在农村成没成家？”
“从小到大，我和你爸爸就是这样教你的？让你道德败坏，玩弄女孩子感情？”
周衡和张磊分别一手抱着龙凤胎，一手拎着行李走在前，洛晏清则左手拎着俩旅行包，右手护着姜黎和明睿紧跟在周衡二人身后。
“嗯。”
姜一凯哥俩不约而同应声：“知道了。”
火车站南来北往的乘客是真得很多，通过检票口，姜黎暗松口气，因为软卧票那边的车厢一眼望过去人并不多。
沈云修不做声。
沈母摇着头，一步步后退，她扶住桌沿：“是不是想和秋沁重新在一起？想帮着她养女儿？”
“叔跟紧着呢！”
火车站。
下雪天路滑，因此，班车开得比平常慢些。
你知道的，就你的身体素质，即便能扛到这次高考回城，但你会像现在这么精神吗？”
“咱们女人生孩子就如同过鬼门关，我家小雪……我家小雪她没能挺过去，确实是她命不太好。”
“就这一两天。”
沈云修点头。
看到妈妈眼角有泪水涌出，小姑娘用她的小手手帮妈妈擦拭。
住房面积差不多大，皆是三室一厅。
明睿三只重重地点点小脑袋。
沈云修眼眶泛红：“我不承认，有错？”
“我回都回来了，妈你想让我怎样？”
“回去后你们哥俩可要好好学习，争取回头也考个好大学。”
“你很自私！”
沈云修跟在沈母身后，他说：“我要是就这样回到那个家，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阿姨。”
李老太太在门外站着，看到是她，沈云修忙在脸上抹了一把，将李老太太请进门。
“你……”
看着沈云修，李老太太这一刻眼神极其复杂，在敲沈家门前，她有接到一通电话，也正是这通电话，她知道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