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招娣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窦主任第一眼看她，是她的分数吗？
接下来，窦爱红的视线却落到了姜淑兰的身上，就看到姜淑兰整个人虽然坐得很直，从表情上却看得出来整个人都快紧张得僵住了。
她咧了咧嘴。
“姜淑兰，你还有机会反对公开，要不要反对？”
姜淑兰摇了摇头。
“不了。”
“那好，你上前来，你的成绩，你自己来公布吧。”
那一刹，姜淑兰感觉自己的腿都软了下来，还要上去公布？
“不……不用了吧？我肯定不是最高分，该跟谁换窦主任你宣布就是了，我……我没有怨言的。”
要分数太差了，她到前面站着不是丢人吗？
窦爱红却摇了摇头，脚步往旁边挪了挪，朝着她抬了抬手。
“淑兰姐，不用怕了。去吧，就算不是最高分，但你想想，你一个才学了四个月的人，就算是拿到了最低分也值得骄傲了。外面还有二十几个读了很多年书的连及格都不行呢。”
安冉这话说得……还真是有道理啊。
姜淑兰听了之后，虽然还是很紧张，但起码没有刚才那样害怕了。
对呀！
她一个文盲学了四个月，就能够和这么多人一起考进来已经很厉害了。
她怕什么？
就是倒数第一名，也值得自己骄傲的了。
想着，她朝着安冉笑了笑，推开桌子大步走上了讲台。
在台上低着头站了几秒钟，深吸了一口气，她忽而抬起头来。
却被会议室最后的一个人吓了一跳。
“你……”
意识到自己太吃惊了，她连忙捂了捂嘴，笑着看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来的沈凌云。
“你怎么也来了？”
他是不是觉得她这么做是犯傻呀？
明明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在城里，离他很近很近，她却选择宣布成绩，万一……
“别怕，我在这儿呢。勇敢一点，公布自己的成绩吧。”再差，都已经让他足够惊喜了。
天知道这几天每天陪着她熬夜学习的时候，看着她一紧张就揪头发的样子，他有多心疼。
每天晚上都点着灯学到凌晨，一共也就能睡个三四个小时，偏偏躺到了床上她还睡不着，怕吵到他，总是等他睡了才蠕动唇瓣默默的背诵着算法口诀。
他有两次被她弄醒了之后，听着她背不出来就急得压抑着低泣的动静，真是差点就没忍住抱住她，劝她别学了，咱们不进城了。
考不上有什么关系？
他养着她。
没有共同话题算什么？
她不能陪她聊他喜欢的，他可以选择陪她聊她懂的，喜欢的。
生活不就是将就吗？
为什么一定要她将就自己？
想到这里，想到她凭自己的努力通过了考试，沈凌云既觉得欣慰，又觉得幸福。
放下了自己习以为常的不苟言笑，毫不吝啬的朝着她用力勾起了唇角。
他相信，她能明白他的心里话。
看见他咧着唇角朝着自己微笑的样子，姜淑兰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好酸好涩好想哭。
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他在无声对她说：淑兰，你很棒了，哪怕是最后一名，也是最了不起的。公布吧，勇敢一点，自信一点，不管多少分数，你都有资格骄傲！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擦了擦眼角，而后勇敢的重新抬起头来，双肩后翻，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朝着大家给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大家好，我叫姜淑兰，现在我来公布我的分数。”
说完，伸手拿过了单子准备找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
可当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时，视线顿时就凝固了。
脸上从容的表情全被惊骇给取代了。
底下的人这会儿全都看着她呢，见她脸色骤变，一个个都跟着提起了心脏，包括安冉和那些对分数漠不关心的人，全都打起精神坐直了身体。
“到底多少分啊？是不是太低了，低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双辫子女孩见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忍不住轻嗤一声，叫嚣起来。
其他人又跟着附和起来，“对呀，到底多少分你倒是说啊？”
“快点说吧，时间也不早了，别折磨我们了成不成？”
“不就是分到偏远的地方吗？还不都是干一样的事情，你干什么怕成那副样子啊？”
“对呀！”
安冉看着姜淑兰的表情，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吆喝，眉头忍不住狠狠皱了起来。
这帮人，真是讨厌得很。
“淑兰姐你别怕，公布就公布，就算是最后一名又怎么样？那也比这里所有人都强了。”
双辫子听完之后立马不服气的反驳起来。
“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最后一名还比所有人都强，那她不是要上天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坐在第一排的姑娘跟窦主任关系匪浅。
她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走后门，哼哼。
安冉听着双辫子女孩的话，冷笑着回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那些没说话但表情跟双辫子女孩一个意思的人，再次哼哼笑了笑。
双手环胸，转过身站了起来，歪着身子抖着腿儿。
“喏，讲台上那位姐姐，姜淑兰，人家以前书都没读过，是从去年年底的时候才开始学认字和算数的，到现在，拢共也就学了四个月吧，四个月，人家就能通过这次考试，你们和人家比分数，要脸吗？”
“书都没读过？怎么可能？这怎么还有文盲能参加考试？”
有些人听人说话就是如此，永远听不到重点。
姜淑兰没读过书参加考试，很快成了别人抨击的重点。
还有人指责她绝对是走后门的，弄得姜淑兰都差点儿僵在场上了。
还是安冉毫无畏惧，大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对着她的肩膀拍了拍。
“淑兰姐你别紧张，这群人有什么好怕的！”
“啪！”
“吼什么吼，吼什么吼？开什么后门？就算是开后门进来参加培训参加考试了，也要她自己考得过才对不是吗？考试的卷子可不是供销社出的，是政府那边出来的，上午考试的时候什么样子你们也亲身经历的，你们觉得她有作弊吗？你们还有脸嚷嚷了，回头发现自己考得还没人家好，也不知道嚷嚷的脸从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