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最后那句话,让叶钧浑然一震,尽管表面如何平静,但心底,叶钧却升起过一阵愤慨!
可是,这不满的情绪仅仅只是眨眼即逝,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这位老人真打算以强制性的手段针对他,那么也不会深夜造访,笑呵呵坐在椅子上指点江山。而是应该让人唤他出去,又或者利用一些手段对他实施戒惩,如果以这位老人目前的手腕以及底蕴想要刁难他,叶钧相信这位老人能够编造出一千一万种理由,断然不会是此时此刻这种商量的语气,更不会亲自前来拜访!
叶钧迅速冷静下来,笑道:“能够为国家分忧,是我的荣幸。我那两位朋友如果知道能替国家办事,他们一点会很开心的。”
三位老人互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好一会,这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才感慨的摆摆手,笑道:“小伙子,坐下吧。”
因为房间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叶钧只能坐在床上。
“其实,当各国货币投机商进入东南亚市场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拥有一份大名单。只是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有着一个陌生的华人名字。起初,我们以为只是一名海外华裔,所以并未在意。可这名华人展示出极为恐怖的预判能力,渐渐就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最后竟然查出对方不仅是一名华籍男子,而且还是你旗下的职员。”
老人笑了笑,缓缓道:“这一度引起不少人的兴趣,所以就开始关注你旗下这些职员的动向。当发现他们拥有极为惊人的才华时,我们几个就协商了一下,打算找时间跟你借人。当然,我承认你的员工非常优秀,但也并非没有疏忽大意的地方,好几次也是有人提醒,才逃过一劫。小伙子,我这么说,你明白没有?”
尽管叶钧神色如常,但实际上也是惊出一声冷汗。
坦白说,他从没考虑过侯晓杰跟洛克疯狂汲取这么庞大的资金背后,是不是有着旁人的护佑。现在想想,也确实如此,在货币战争的战场上,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百战百胜,尤其侯晓杰跟洛克仅仅握着不到两个亿的资产,两个月内不仅翻了十几番,期间更是没有遭遇过任何危险!
而叶钧听说就连索罗斯领衔的量子基金都吃了一次两次的哑巴亏,而侯晓杰跟洛克不仅安然无恙,更是大赚特赚。现在想来,恐怕这份幸运完完全全是来自于京华政府的暗中扶持!至于用意是什么,叶钧用屁股想,都清楚京华政府不是为了帮他敛财,而是看中洛克跟侯晓杰赚取的这笔庞大现金,以便用于接下来对港城的救市任务!
好一群老狐狸!从一开始就已经将这些钱当作是自家国库的外汇储备,这让叶钧颇为无奈。
没办法,这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已经开了这口,叶钧根本就没办法说半个不字,一来是没这魄力,惹恼京华政府,对叶钧而言没半点好处。二来这笔钱是灰色收入,本身就属于非法渠道,如果是他辛辛苦苦光明正大靠本事挣的,那么这些大佬们压根就不会打这种主意!
至于让侯晓杰跟洛克替政府做事,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这又不是永久性的租借,只要这场金融风暴平息下来,那么这些大佬们自然也就会放人。
“小伙子,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将这些钱捐出来?”
老人笑得很和蔼,叶钧却平静道:“主席,您似乎也没问过我,为什么要派人进入东南亚的金融市场?”
叶钧的不答反问让这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缓缓笑了笑,对方并不意外,也不疑惑,只是平静道:“孩子,我知道你会亲口说出来的。”
小伙子跟孩子两个称呼,看似都是针对后辈的说法,但实际上已经有着明显的亲疏差别。
叶钧深吸一口气,笑道:“其实在年前,我就已经预测到金融市场的猫腻,只不过当时的想法无非是因为港城房市楼市疯狂增长的怪圈,加上欧美经济持续走低,我当初认为这势必会爆发出一场足以颠覆目前金融体制的货币战争。所以,在年前,我就开始派旗下的员工前往华尔街赚取本钱,以便在之后应付随时可能爆发的金融战争而事先储备足够的资金。”
三位老人都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但并不发一言一语,只是静静听着叶钧的解释。
“之后,当有消息称国际货币投机商已经将目光对准东南亚市场,当时我就预感接下来东亚金融市场也要被卷入其中。咱们国内的金融体制不会遭受太大的影响,那些国际货币炒家也摄于我国的底蕴以及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我却相信被誉为亚洲四小龙的新加坡、台岛、韩国以及港城,很难抽身事外,因为这里面的利益足够诱人,不容那些国际货币炒家们抗拒。”
叶钧顿了顿,缓缓道:“我还看清了一点,就是被誉为购物天堂的港城,将会是最后被硝烟战火烧到的地方!伴随着港城回归,相信这些国际货币投机商们会很清楚咱们国家不会任由这些人在祖国的土地上肆意妄为,所以他们必然要积累足够庞大的资金,才有胆量前来侵犯掠夺!而且我也清楚,有不少国际货币投机商都事先获得了背后政府的授意,所以当初我就想过迅速积累足够的资本,然后帮助国家,救市。”
救市?
这个答案让三位老人更意外了,叶钧的种种分析确实在理,如果是临时想到的,断然不会说得这么顺口。三位老人都是眼光卓绝之辈,这种质与量的差异性也自然能一眼看透,难道说,叶钧早就在这场货币战争爆发前,就已经想到这一步了?
实际上叶钧也是没办法,他当初并非没考虑过救市,但那时是为了给他自己留条后路。伴随着江陵河坝问题圆满解决,他是正常人,不是傻子,难免就有着私心。可既然这三位名满京华的大佬们开场白就是要他将这些钱给吐出来为国为民,明知道不能阻止,不能变卦,自然得急中生智说出这么一大段道理,反正钱注定是要贡献出去了,那为何不赚取一个好的印象?
“难得你有这份爱国心,既然你都明白,那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倘若政府无法成功救市,会衍生什么样的后果?”
一旁的总理显得很平静,这份定力很容易给旁人营造出假象,就仿佛这位总理说的话仅仅只是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叶钧可不敢去揣摩这位总理的心意,平静道:“站在我的立场,我认为,一旦无法成功救市,那么对于港城的金融体制,将会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而且,目前港城的经济发展,不仅得不到持续性的增长,相对的,还可能因此倒退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
叶钧注意到,当他说出这些话时,三位大佬明显都露出轻松惬意的微笑,似乎并不在意。
不过这些场面话只是叶钧故意说的,当下话锋一转,缓缓道:“可站在国家的立场,我认为,一旦无法成功救市,那么势必会激起哗变。而哗变的地方,无疑就是相隔不远的澳城!港城的经济高速发展几十年,可刚回归不久,就要面临经济体制的崩盘,甚至还要面临经济倒退!那么,不说港城的市民是否会再次相信那些荒谬的言论,就连等待回归的澳城,那些民众也会陷入惊恐当中。那么,这也是某些国家政府真正希望看到的。”
“说下去。”这位总理难得的露出一丝微笑。
叶钧应了声,严肃道:“考虑到这些国际货币炒家势必会在掠夺完台岛的财富后才会转移到港城,那么一旦国家帮助港城躲过这一劫,不仅能让澳城的民众坚定回归的信念与理由,同时还将影响到目前台岛的民众思想。他们就会认为,港城原本无法抵抗这些国际货币炒家的疯狂侵袭,但由于回归祖国,拥有了坚实的后盾,拥有了及时的物资输送,所以能在这场金融风暴中逃过一劫。可他们因为缺乏国家政府的帮助,不得不饱受战火的洗礼,这种强烈的意愿会致使一大部分台岛民众升起回归的愿望。”
“说得好,不过我想知道,你对于这场金融风暴是怎样的一种看法?”
这位外交部的老部长正以一种和蔼可亲的目光凝视着叶钧。
叶钧稍稍细想,便轻声道:“我认为除了港城外,但凡被战火洗礼的国家,越惨越好。因为就算有着国家的帮助,可同样的,面对以索罗斯领衔的国际货币炒家们依然是一场硬仗。他们掠夺了十几个国家的经济,自身的本钱也要比现在庞大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所以港城就算逃过一劫,恐怕也得面临千疮百孔的处境。但是,如果其他国家很惨很惨,那么相比之下港城就算如何千疮百孔,在所有人眼里也将是不幸中的万幸,断然不会怪国家,怪政府,因为他们会联想到,如果没有国家与政府的帮忙,他们不仅逃不过这一劫,甚至还要沦为其他国家那样,金融体制崩盘,经济体制倒退。”
“说得好,说得好。”
三位老人齐齐站了起来,那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希望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看到你那两名得力助手出现在我面前。时间不等人,留给国家、人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主席,您放心,我待会就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立刻回国。”
“好。”
叶钧不敢托大,一路将三位老人送出晶港大酒店,之后,才脸色阴晴不定返回房间,给远在美利坚的侯晓杰跟洛克,打了一通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
坐在返回下榻酒店的汽车里,三位老人神色各异,作为最亲近叶钧的外交部老部长,他率先笑道:“这孩子,我很喜欢,在他这个年龄阶段的年轻人里面,拥有这份难能可贵的爱国情操,已经很少了。最难能可贵的,就是他做事前,首先考虑到的不是一己之私,更多是国家的荣辱兴衰。”
“恩,这次我没白来,坦白说,刚开始咱们谁也没想到他让人前往东南亚市场敛财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救市。要不是听着他头头是道的说法,而这些问题如果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仅靠随机应变是断然说不出来的,我还真不会临时改变主意。”
那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笑了笑,眼中透着一股慈祥,“古人言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尽管站在咱们的立场断然不能起这种想法,毕竟政治不是交易,也不是友情式的互赠,但且不说这孩子之前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既然他拥有这份情操,咱们就没必要继续怀疑下去。”
“真打算这么做?是不是快了点?”一旁的总理有些诧异。
“不快,这孩子,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赢得了我们的尊重。同时,他用他自己的良心赢得了那场约定。”
这位站在金字塔尖的老人摆摆手,平静道:“我只希望这孩子的心智能一直维持下去,切不可因为这花花世界的多姿多彩而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