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浣儿没有想到,小蝶竟是如此天资聪颖,在短短的几天内,将制作胭脂的工艺学的炉火纯青不说,还推陈出新,发明了一种新的药妆胭脂——月光胭脂。
当小蝶献宝似地将月光胭脂递到冷浣儿面前时,冷浣儿惊呆了,赛神仙却冷哼一声:“有了恩人忘了师父,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悉心教导你制作胭脂的。”
小蝶对于赛神仙的吃醋毫不在意,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冷浣儿。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冷浣儿打开了精致的盒子,一股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那是一种沁人心脾的幽香,像是月夜下的梅花,暗香浮动,飘飘渺渺,令人心旷神怡,只是这一闻,便沉醉了进去。
只见胭脂颜色亮丽,泛着鲜艳的色泽,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晶体,晶莹剔透得如同一块上好的红髓玉,令人连碰触也不忍心。
“小姐,试试看。”小蝶屏息凝神,期待地看着她。
冷浣儿用指腹沾了一点胭脂,柔软的胭脂立刻被她指腹的温度给融化了,成了一抹瑰丽的半透明液体,她将胭脂抹在自己的脸上,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竟似在一瞬间,便换了个人似地。
本来她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疲惫,胭脂顿时将她变得容光焕发起来,仿佛一朵开到即将萎靡的芙蓉,瞬间又恢复到了半开的娇艳状态,这效果,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让她大为震惊。
“这……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神奇的胭脂?”冷浣儿抚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问道。
小蝶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表情,害羞地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小姐过誉了,小蝶……小蝶当不起。”
“当得起!你当然当得起!”冷浣儿转身按住她的肩,看她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宝,“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我这次算是捡到宝了,小蝶,真有你的!你可真是个天才!”
“那当然了,要不然我赛神仙怎么会收她做我的徒弟?”赛神仙冷傲地说道,那眼神里却带着隐隐的自得。
冷浣儿笑了:“我说赛神仙,你就别吃醋了,说来你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徒弟,我看你的衣钵怎么传承?”
赛神仙别扭地转过头不说话了。
这时候,小莲端着一盅子羹汤走了进来,一看到冷浣儿便惊得呆了一下,下一秒怔怔的说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小姐,原先我就已经觉得你很漂亮了,怎么今日一见,竟是觉得你又漂亮了几分,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月下嫦娥似地。”
“你这张小嘴,”冷浣儿有些喜不自禁,却没有得意忘形,只佯怒地看了她一样,“就会拿好话来哄我。”
“小姐,奴婢可不敢,奴婢句句话属实,不信你问小蝶。”小莲笑嘻嘻地说道。
小蝶抬起头来,看着风华绝代的冷浣儿,脸上微微一红,连连点头。
这时候,小莲问道:“小姐,你那日去京城各大胭脂铺看了,有没有什么心得?”
冷浣儿想了想说道:“心得倒是说不上,只是觉得,这普天之下,最好赚的莫过于女人的钱了,最最好赚的,莫过于有钱女人的钱了。那些有钱女人啊,出生高贵,不食人间烟火,对于金钱都没有什么基本的概念,而这时代的女子大多悲哀,她们依附于自己的相公,整日里闲来无事,除了琴棋书画,诗词刺绣,便只能将时间消耗在华服妆容之上,以求得夫君的欢心。真是红颜未老恩先断,独倚薰笼坐到明。”
说到最后,冷浣儿竟哀声叹了口气。
小莲连忙安慰道:“小姐别瞎想了,小姐聪慧绝伦,又蕙质兰心,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小姐的身上的。”
冷浣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李家的胭脂铺贵客颇多,而京城几家最有名的胭脂铺赚的也是有钱人的钱。这有钱人啊,有时候反而比不得普通的小门小户。小门小户在买胭脂的时候还要考虑到胭脂的性价比,若是性价比不高,下一回自然就不会再登门。而有钱人则不同,他们有的是钱,他们不太在乎胭脂的好坏,反而更在乎身份和档次,一个高档的胭脂铺所代表的尊贵和档次,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有钱人的首选。常言道,狗眼看人低,狗仗人势,可如今的大家小姐们啊,却要依靠着胭脂铺的名望来显摆着自己的有钱和不凡,真是可悲可叹。”
“小姐这番话,可真是知真见酌,一针见血!”小莲听后,佩服不已。
小蝶也是连连点头。
片刻后,小莲提议道:“小姐,你手头现在也有些闲钱,这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开个胭脂铺,若能钱生钱,那可是极好的!”
“我昨日之所以去考察胭脂铺,便是有这个意思,如今你这话,真是深得我心。只是,这主意虽好,我却没有从商的经验,让谁来打理这胭脂铺呢?”冷浣儿蹙眉。
“小姐若是信得过的话,不妨交给奴婢来打理,奴婢家道中落之前,也是一个商户人家,自小跟随爹爹打理商铺,倒是有那么些从商经验,只可惜奴婢家开的是米粮店,大水一来,什么都没有了。”说到此处,小莲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别难过了,小莲,逝者已矣,当节哀顺变。”冷浣儿握了握她的手。
“我没事,”小莲强笑着摇摇头,“好在遇到了主子,也算是我的一番造化了。”
“胭脂铺的事情,我就全权交给你来办了,你别太有压力,就算是办砸了,也无妨。毕竟万事开头难,太过强求,易生心魔。”冷浣儿嘱咐道。
“小姐放心吧,我省得的。”小莲笑着退了下去。
书房内,李铭泰正在处理手头上的事物,一旁对着一摞的账簿,桌上也凌乱地摆着朱砂和墨汁。
有敲门声响起,李铭泰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进来。”
“爹,你找我有什么事?”李长卿进来行了个礼后,问道。
“冷浣儿最近怎么样了?”他抬手,示意他坐在一旁。
“听下来禀报说,她最近有认真喝药。”
“那就好,”批完最后一笔,李铭泰将笔挂在笔架上,才好整以暇地说道,“记住,孩子留下,大人……”
“我明白的,”李长卿点点头,“到时候我会嘱咐好产婆了。”
“嗯,”李铭泰放心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我还担心你感情误事,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爹爹过虑了,大局当前,该如何做我是知晓的。”
“这我就放心了,”说着,他又问道,“那慕容雪儿呢?”
“这……”
“她好歹是你娶进门的小妾,怎么这么不关心?”李铭泰皱眉,“李家最近诸事繁忙,缺少一个打理的人,以前你娘在的时候,胭脂、裁缝铺之类的,以前都是你娘在打理,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是李家的情况比较特殊,还是要有一个能当大任的当家主母才好,这样才能为李家分忧解难,撑起李家的一片天空。冷浣儿是迟早都要死的,而李家的生意却不能缺了人来打理,这样吧,你先让慕容雪儿试着来打理一下胭脂铺的生意,让她熟悉一下李家的业务。”
“这……”
“这事情就这么定了。慕容雪儿虽是青楼出身,说出去有点不好听,但是多年的生活磨砺,却使得她更精通人情世故,这一点上,是冷浣儿那个大小姐比不得的。我知道,冷浣儿死后,凭慕容雪儿的出身,是断不能扶正的,但是李家目前的生意却不能缺了人来打理。再说了,你最近不是挺烦慕容雪儿的吗?正好找个借口把她支出去,眼不见,心不烦。”李铭泰不容置疑地说道。
“爹说的是。”
“至于冷浣儿那边,继续叫人盯着吧,虽说她现在是在李府中,翻不出什么大风浪,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仔细盯着些好。”
“我明白了。”李长卿点点头。
“好了,你下去吧,最近有点不太平,多去铺子里走动,盯紧一点,这商场上的事情,可是瞬息万变的。”
“是。”李长卿退了下去。
出了书房,李长卿立刻派人传话给了慕容雪儿,让慕容雪儿准备一下,明天便准备上任,接手李家胭脂铺的生意。
慕容雪儿一听这话,满脸阴郁,那是十万个不愿意,可依旧是回了那个家丁一声:“告诉少爷,我知道了,明日卯时,我会准时到达胭脂铺的,让那些掌柜的,趁早准备好账本,我要先查账。”
查账?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正当慕容雪儿气愤地在屋子里砸东西的时候,楚郁过来探访了。一听楚郁,也就是赛神仙来访,慕容雪儿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整了整略微松散的鬓角,将头上戴着的一朵娇艳的紫色牡丹花扶正,娉婷袅娜地走了出去,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赛先生又来了。”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赛某安能不来?”楚郁的脸上浮现一抹暧昧的笑容,目光流连在她娇艳的脸庞上。
慕容雪儿被他大胆的目光看的红了脸,垂首娇羞地说道:“赛先生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偷香窃玉……”
“赛先生可真会开玩笑。”慕容雪儿嗔怒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