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自远处天际时而传来几声闷响,大有雷雨降至之势。周身的温度也冷了不少。永和宫院子里几平茉莉花都缩紧了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院子门口便好生冷清。两个丫鬟跪在房门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尖看见萧容大步而来的身影,脸上溢上喜色。
“殿下。”
萧容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开口问:“如实回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丫鬟低着头交换目光,犹犹豫豫,毕竟太后是下过口令的,在茉莉坊的事不能提出半个字。
“回殿下,大小姐……”
“本王不停废话,实话可会说?”那丫鬟才刚刚开口,萧容却突然打断她的话,语气猝然冷了下来,那两人吓得浑身一抖,不敢隐瞒,压低了声音如实回答。
萧容听解,将整件事情摸了个彻底。虽然有些地方还有疑问,但是要查清真相也只能从母后这边下手。
“本王知道了。”话落,抬手扣上房门:“母后,孩儿向您请安。”不咸不淡的声音传入里屋。
躺在的太后眉睫动了动,没有动作,疲惫的声音回应萧容:“哀家乏了,皇儿明日再来吧。”
门口的萧容垂下双手,抬起裙裾,跪在地上:“母后,姜家小姐一事,还请母后细思,她也是为母后着想,”停了片刻:“或者说母后是因为别的原因?”
屋内的太后缓缓睁开眼帘,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有一丝苦涩。
自己这个儿子一向都这么,可唯独对自己的事不大上心,这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萧容跪在地面上也不打算起身,静静地等候,身旁的两个丫鬟面色为难的互相递接目光。还是决定去劝劝萧容。
“殿下,太后娘娘乏了,陛下还是择日再来吧。”萧容不语,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门缝上,期望着那门缝能够再大一些。然而却一直没有动静。
外面的冷风呼啸的更加狂烈,不时便飘起了雨丝,从外飘到回廊里,将那高挂的红灯笼吹得呀呀响。雨丝入衣,还是有些冰凉。
两个丫鬟缩了缩肩膀,更是担心:“殿下,您起来吧,下雨了。”
萧容纹丝不动,眼里依旧那般坚定。
外面的雨丝来的更加,乘着狂风,气势汹汹降临人间,着小树和满园的茉莉,闻风起舞,与之共舞。花香被雨水淹没,淡了几圈。雷声时不时传来,咚咚如敲锣。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赫入眼帘的是满目的嫩黄色裙摆,那裙摆处以白色丝线绣制了一朵的茉莉花,花样栩栩如生。
“容儿这般执着是为了那丫头?”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疲惫。
萧容压抑着心中欢喜:“姜小姐是个好姑娘。”没有正面回答太后的话。
不过只是这么一句话便让太后吃惊许久,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竟然能听见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说一句夸赞别人的话。倒也是奇了。
弯下腰身,将萧容从地上搀扶起来,那衣肩和后背都润一片。
“进来说。”一边说着一边将人带进屋子。随后吩咐丫鬟去准备些姜汤。
两人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太后进了屋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的外卦递给萧容:“穿上,别着凉了。”
萧容接过,道了声:“儿臣谢过母后。”随后将那衣服放在手心细细摸了一圈,那料子十分柔滑,衣料上采用金色的丝线绣制了一道淡淡的纹路,很是漂亮。再看太后盯着他手中的衣服久久,眼里满是柔光。
“父皇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太后微讶,嗯了一声:“这是哀家与你父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见他穿的。后来那衣服在沙场不小心被划破了,哀家便想着重新做一件送给你父皇。只是这衣服迟迟没能送出去,也没有机会。
不想到了最后……“她再也送不出手了。
说到最后眸光逐渐暗了下来,盯着原木桌子上的青瓷茶杯出了神。连萧容什么时候穿上那衣服的都不知道。只是那一瞬间让萧容为之动容。
细想了许久,将衣服整整齐齐的套在自己身上,那右胸上还绣制了一个小小的回旋纹,回旋纹上挂着一个淡黄色的流苏,锦绣添花,毫无维护感。
“听闻母后再见到那些蝴蝶之后睡了一觉?可是梦见了什么?”一杯茶水送到了太后放在桌子上的手前。外面淅沥沥的雨声已经不能影响屋内的气氛,那声音仿佛置身在了世外。
太后抬眸,小小的惊讶在眼里流露,回首看向他,那一身白衣不如雪,却如月,眉宇俊朗,五官俊冷。璨若星辰的眸子幽深不见底,仿若一个幽深的漩涡,让人深陷其中。
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便醒悟了,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容儿一向这般。”拿起他递过来的茶水,放在干裂的唇边,细细浅尝。不知为何舌根蔓延着苦涩的味道。
她没有否认,那更证实了萧容的猜测:“可是梦见了父皇?”再次追问,若是这话也被应证,那姜云妨受罚便能说的过去。
太后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开始讲述自己在梦中所看到的一切,那本是这十几年来最大的,如今她却亲口说了出来。但没想到的是心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反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萧容细细的听解,低着头不言不语,思绪被拉长,回忆着年幼时的记忆,那时候父皇去世,皇位落在了箫音身上,自己身边的一切也都变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不会像他人流露自己的神情,也将所有的事埋在心底。能做的事便做,不能做的事从来不动手。直到今日他都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也是那个决定让他们兄弟渐行渐远……
“母后,已经过去了十多载,过去的事终归是回不来了,母后为何不往后看?”萧容开口劝解,那面上冷静出奇,让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太后唉声叹气,她又何尝不想,可是……做不到啊。
“母后可不细想,这蝴蝶之事确实能人为,但是这梦境如何干扰?姜小姐是人非怪,有何本事为母后造梦?追根究底,母后想必比儿臣还要明白。”解析的节奏瞬间调了上来。
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直说的太后应不上话。一瞬间禁了声,拧住唇角。
其实真的如萧容所说,她可能知道那个原因。因为陛下临终前确实说过那些话,只是时间久了,为了不让结了疤的伤口再次被,暴露那血淋林的一面,自己选择了深埋或是遗忘。
长期积压,姜老祖母的逝世不过是一个导索,牵引了自己的无力,积劳成疾。
才会再次身陷梦魇,无法自拔。
但是本心只有一个。
“哀家……哀家一直都知道。”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前所未有的释然,像是外面徐徐灌入的冷风,拖走着身子里的烦躁与迷惘。那双瞳都闪亮了许多。
最后还是解除了姜云妨的门禁。
但是萧容却没有直接通知姜云妨而是直接回去了。由门口的一个丫鬟去通知她,那丫鬟到姜云妨的门口的时候,姜云妨还依然跪在房中。
外面的急雨已经停了不少,只有晶莹的水珠顺着瓦壑滑落房檐,顺势低落,滴滴答答的打在青石石阶上,溅起水花。
“小姐,太后让你好生休息,明日继续前往永和宫侍奉。”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外方的冷风而来,将地面上还跪着的姜云妨搀扶起身。
姜云妨有些麻木,倚靠着她站起身子,双脚都在打颤,面色有些苍白,唇瓣失去了颜色。
虚弱无力的开口询问:“太后娘娘为何解除了我的惩罚?”
一想到方才萧容来过,而后没多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浮生了这个想法。
丫鬟将她搀扶到床边,跪子为她按揉酸麻而又疼痛的膝盖,将刚才的事全数告知了姜云妨。
那人一时没了声,僵坐在,双手攥着床单缓缓收紧。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会其他。小丫鬟没敢过问,为她收拾一番后离开了房间。
第二日,身子已经恢复了元气,一早起来的姜云妨如昨日一样早早的去了永和宫,只是今日有些不同。一大早房门便大打敞开,茶厅内传来笑谈风声的声音,一股糕点与茶水的香味蜿蜒到了门口。
姜云妨劫下一个小丫鬟端上来的桂花糕,缓缓走了进去,然而没想到的是那厅堂内所坐的正是昨日所见的淑妃。
此时坐在罗汉床另一边与太后相谈甚欢,时不时几个笑声传来。太后也是笑着回应。
姜云妨端着手中的糕点小步走了过去,向太后和淑妃各行了一个礼,然后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糕点放在几桌上。
站在太后身边静心侍奉。
淑妃鄙了眼姜云妨,一抹冷笑浮上嘴角,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后将跟太后的话锋一转:“母后,昨日是臣妾太过毛躁。还请母后见谅。今日臣妾特意做了一份银耳羹,孝敬母后,还望母后能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