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以涛带着两个妹妹一起学习,中午饭是小姑林茹春送回来的,晚饭还没有吃,就看到母亲气冲冲地回来了。林以涛、林以薇和杜丽娜三个人面面相觑,到是林以宣看出了一点门头。
这就是她的爸爸,明明自身难保,还要装着大方地把好处让给别人,让他们跟着一道受罪。垂下眼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以前她就觉得可笑,现在回来后,虽然感觉到一些变化,可当事情重新在自己的面前上演,她发现这除了可笑之外,还让人觉得无比的讽刺。
兄弟之情,兄妹之义,谁都有,可没有节制,不顾自己家庭的稳定,恕她不能接受。
她的性子偏执,小时候因着害怕父亲,什么事都忍,等到了外面,只要别人摆出一副跟父亲一样的表情,她也会下意识地退让,这样的举动让她吃了不少亏。后来若不是有机会走那么多的地方,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信和自我保护的重要。
家庭是用来保护家人的地方,帮助亲人也得有一个限制,予与予求,结果就是妻子节衣缩食,儿女在外打工自给自足。而那些所谓的亲戚拿着父亲给的钱打牌喝酒过日子,还不给一句好话。
这样的日子,林以宣不想重复,她可以提供一些致富的办法,让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却不能接受母亲和小舅他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事业被父亲送出去当人情。
“妈妈,你怎么了?”
“没事,涛涛,你带妹妹们回房去学习,妈妈马上做饭。”杜秀影一脸不愿多说的表情,很显然是不想影响自己的孩子。
“好。”林以涛看着母亲的表情,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应声带着妹妹们进房里学习。
林以宣想说什么,目光落到自己小小的手掌上,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二十多岁的成人,而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摇头轻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的林以宣也只能盼望自家父亲能开点窍,自家母亲不要轻易妥协。
若困浅滩,是龙你也得盘着;被围平阳,是虎那也得趴着不是?
年纪小了,很多事只能随波逐流,性格什么的也不能表现的太强,除非真的踏出小镇,跟过去一样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不然的话,她还是得耐着性子等待机会,寻求突破。
磨磨蹭蹭地回到房里,看着老老实实坐着学习的哥哥姐姐和表妹,林以宣突然想着自己应该把未来的某些事情记录下来,毕竟时间久了,很多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人遗忘,她不认为自己重生一次就有怎么都不会忘记过去的好记性。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思考一下,她用法语开始记录,到不是不相信家人,而是为了避免这些东西真的不见后造成的影响,毕竟在她的家乡,不到未来,会英语的都没几个,何况是法语。
“妹妹,这个还要学多久才会?”每天写字母,学发音,背单词,以林以薇的年纪会觉得枯燥无趣也很正常。
“要持之以恒,难道你要放弃?”眯着眼,林以宣恶狠狠地吓唬她。
“没有,我只是……”喃喃自语,林以薇说了一半,看着自家妹妹凶恶的表情,那点小心思又收回去了。
在他们住的单位里,小朋友不是很多,年纪相仿的加上他们也就六个人,而且其他三个都是男孩,她
们两个女生每次凑热闹也没好处,为此小时候没少让他们欺负,现在她忙着重新充实自己,改变自家的命运,自然是不会让林以薇半途而废。林以宣虽然很想让哥哥林以涛也加入进来,但是他的年纪已经不是她能忽悠的了,她不能冒险,更不想惹事,至于这些,她把学习的心德都写下来,等日后给他就是了。
俗话说欲速则不达,有些东西还是慢慢引导的好。
以前林以涛喜欢到处跑着玩,现在因着他们的改变还不是开始好好学习了,至于以后影响他一生的游戏机,现在还在初始阶段,只要认真引导,她相信这些东西都不是主要问题。
“没有只是,姐姐,我们要好好学习,以后才能成为有用的人,而且你都已经学了这么久了,突然放弃,你不觉得可惜吗?”
“这……,也是,这样放弃太可惜了。”林以薇其实就是嘴上的抱怨一番,没真想放弃。
“那就好好学吧!”
“恩。”
林以涛坐在一边,全神贯注地正在背课文,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个妹妹在说什么,天知道这个时候的教育体系多半都来自于死记硬背和填鸭式的教导,他想要得到好成绩,不想一直被妹妹们抛在后面,自然要更加用心了。
吃过晚饭,玩了一会儿,洗漱完毕,他们就都去睡了。半梦半醒间,林以宣听到争吵声,她妈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可是她爸的嗓门可就扯得高了,回头看看,发现还好,大家都还在睡。
悄悄爬起来,贴着门,正好听着妈妈的哭叫声。“这个家到底谁重要,你什么都为他们想,那我们呢?我们就该死,就该过不上一天好日子!”
“他们比我们过得差!”父亲的声音开始有些小了,很可能是他想到了什么事,一时无法反驳母亲的说法了。
依着林以宣对父亲的了解,只要有一丝可能,他父亲都不会承认错误的,除非所有的一切都摆在他面前,逼得他不得不承认,他才会放弃争执。不过想要他道歉的话,那是想都不用想,在林以宣的记忆里,她可从来没有见过道歉的父亲。
“我们又好到哪里去,我跟着你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今天拥有的这一切还是和我弟弟妹妹合伙做生意赚来的,你有什么权力私自决定。刚分家的时候,你爸妈什么都不给我们,我怀了孩子,他们也不照顾,生了孩子也没人带,我忍了,你妈要把我的孩子给别人,因着最后没能成事,我忍了,你私下里拿钱回去,我也忍了,可今天你想把这个店给他们,我死也不同意的。我的孩子要读书,要上最好的学校。你可以不为他们打算,可我不能。”母亲略显的尖利的声音透着一丝决绝。
“那是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
“是,他们是你的父母,是你的兄弟。那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呢,他们就该为了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去牺牲,你不要太可笑了。你可以拿你的工资,你的钱去管,这些我都没意见,但是要我孝敬父母到连自己的家和孩子都不顾,恕我不能同意。”
“你……”
“我怎么样?”
……
林以宣听不下去了,她心疼母亲,气自己的父亲烂好人,却不能跳出来改变这些,她只能站在旁边,默默
地任由事情发生,若这个店真的被父亲送出去,她想母亲再和小舅他们一起做生意是不可能了,而母亲估计又得跟过去一样,凌晨三点就要起床去做准备,然后一直忙到晚上再回来,这样的日子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一连几天,林以宣都显得闷闷不乐,脑子里想了很多事,很多的方法,却一个都不能去行动,毕竟那些都不属于她这个年纪能想到的。她管不了这么多,她能做的只是静静地呆着,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让母亲肩上的担子轻一些。
俗话说升米恩,升米仇,像父亲这般毫无条件地付出,让他的兄弟们肆无忌惮地享受,一开始他们或许会觉得父亲有情义,可到了后来,一旦你没有能力去供给的时候,或者满足不了他们的时候,他们不会体谅你的难处,只会觉得你没有情义了,做事不如以前了。在这种事情上,林以宣更欣赏曹操对升米恩、升米仇这句话的理解:你给我一升米,没让我饿死,我感激你,你是我地恩人;可你给了我一斗米,就能给更多,你不继续多给,那你就是仇人。林以宣不想把自己的亲人想得太差,可前世的那些事让她明白,她这些血浓于水的亲人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倾向,你可以把这称之为一种依赖惯性。第一次的帮助是感激的,第二次、第三次……被帮助人就在接受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了习惯,不会期待,不会感激,而是认为这是帮助者的一种义务,一项职责。当有一天,帮助者因某些原因不能给予帮助了,被帮助者自然而然就认为这是帮助者的“失职”。
不是帮人不好,也不是所有被帮助的人都会这样,可是牺牲也好,让步也好,时间长了,似乎就成了一种习惯。原来地歉意已经转为理所当然,本来是一种体贴一种让步,现在却成了不得不尽的义务。林以宣可以抛去前世的种种,却不希望父亲再把他们惯成前世一样的人。她可以不在乎这个生意的得失,只是帮助人必须得有一个“度”,而这点,是她父亲目前没有意识到的。
林茹春手上的事也不少,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她也闲不下来,就把家里里里外外该收的收,该洗的洗。眼见侄子侄女在一旁帮忙,她也高兴,可她也察觉了小侄女的不对劲。
其实,她一直有一种错觉,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侄女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变了,虽然大多的时候还是像一个孩子一般,但有些时候,她会感觉自己身边的侄女是一个成人,就好比现在,看着她微蹩的眉头和眼里一闪而过的担忧。
“宣宣,发生什么事了,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跟小姑说,小姑帮你想办法。”林茹春将林以宣拉到一边,小声地问道。
林以宣想了想,用一种非常婉转的语气道:“爸爸妈妈吵架了。”
“啊?”林茹春愣了一下,回过神细想一下发现自家大哥大嫂这两天的确有些不对劲。
“小姑,爸爸说要把店子给二叔他们,那我们是不是又要像以前一样,没有零用钱,只吃杂胡椒(一种用小米和辣椒做的地方菜)。”林以宣的语气可怜兮兮的,看起来就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林茹春这一次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才拍拍她的小脑袋道:“宣宣,大人的事自有大人自己解决,你不要太担心了。”
“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