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爱民走后,永梁立即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跟张文燕作了汇报,张文燕听了大怒:“市里三令五申,惩治腐败的力度一直很大,没想到申学文如此大胆!不用说,这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事,肯定上下勾连,这回我要全部把他们都揪出来!”
“我也有此判断,而且这恐怕不是个案,有必要在此案后对国有企业进行一次大检查,看看还有没有类似情况。”永梁说道。
“对,永梁,你的提醒很及时。”
“还有,姐,三厂的稳定很重要,我建议厂长一职可以由曲爱民暂代,毕竟他一直是副厂长,厂里的情况也熟悉,况且为官清白,为人也谨慎。”永梁没忘了对曲爱民的承诺。
“曲爱民就是你替他解围的那个人?”张文燕问道。
“是的。这人懂得感恩。”永梁答道。
“好,我知道了。”张文燕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
在王永梁提供了新的情况以后,张文燕立即给许文全做了汇报,许文全当即拍板,纪委介入调查申学文。
当日下午,市纪委在纺织三厂带走了申学文、迟光西,同时市里的工作组进厂,封存账簿、盘查资产,同时宣布厂长一职暂由曲爱民担任。
公安局也行动起来,把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申小伟、迟光西内弟都抓了起来。
可怜申小伟,跟王永梁冲突还不过两天,就从云端被打落尘埃。
经查,申学文截留货款一千三百多万元,采取报假账等手段贪污公款六百多万元,收受贿赂八百多万元,合计二千七百多万元,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迟光西贪污受贿六百多万元,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申小伟因行贿、强奸妇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迟光西内弟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纺织三厂除曲爱民以外的其他副厂长也是判刑的判刑,免职的免职,另外市国资局、纺织局有关领导也因受贿罪锒铛入狱。
消息传来,纺织三厂的职工自发地在厂门口燃放了鞭炮,工人们议论纷纷。
“天终于晴了,申学文这个王八蛋可算倒台了,要是再让他干几年,说不定连厂子都能搬他家去!”
“市里领导真英明!”
“听说,市长是个女的,就是她来了厂里一趟,才把申学文给办了。”
“是啊,这个女市长好大的魄力,是个好官!”
……
申学文事件让张文燕的威望又得到了提升,但此时,她却无心感受这些荣耀,她正为纺织业的现状和未来发愁。
申学文事件看似是他个人帷德不修、私欲膨胀造成的,其实还是制度上有漏洞,厂长权利过大,为所欲为,无人节制,加上工人主人翁意识逐渐淡薄,自觉监督的群众基础已经不存在,这才造成了他的悲剧。
张文燕在想的是如何从制度上堵塞权力漏洞,从根子上杜绝类似事件发生,就像前世所说的“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但想归想,实施起来非常有难度,因为牵涉到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她连续开了好几次市长办公室专题研究这个问题,都没有得出结论。
她让吴芸打电话,把永梁叫到办公室。
“永梁,我现在为国企改革的事发愁,你有没有好办法?”
“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看这样好不好?整个国企改革先放一放,牵涉的面很广,弄不好就会产生不稳定因素。既然三厂出了问题,就以三厂为试点,进行改革,总结经验教训,这样再全面推开,比较稳妥一些。”王永梁其实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也已经有了计划,此时张文燕问了自己,回答起来自然胸有成竹。
“这个思路倒是可以,市长办公会也对此有所讨论。我考虑的是如何从制度上杜绝腐败,避免国有资产流失。”张文燕说道。
“现代企业管理是一门科学,当然最成熟的还是西方发达国家。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借用外国或者香港的先进管理经验?搞合资企业,一来可以利用外资和他们先进的管理经验,二来拓宽出口渠道。这样就可以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不贬值,而且还可以创造价值。”王永梁说道。
“你的意思是政府部门完全脱离企业管理,让企业放手经营,还是你说的当裁判员,不当运动员?”
“对。就是这个意思。”王永梁点点头道。
“这倒是一个好想法。再好的制度也会有漏洞,更不能指望管理者个人道德和思想觉悟提高,还不如完全撇开这个问题。我再想一想。”
……
出乎王永梁预料,市长办公会很快通过了张文燕提出的在三厂搞合资试点的建议,其它纺织企业则围绕“全面调整、减量增效、优化结构、产业升级”的发展思路,通过深化企业内部改革、强化管理、夯实基础、推进技术改造和技术进步、调整纺织产业和产品结构等工作,务必使全行业得到稳定发展。
这个工作思路,也就成了市政府一九九三年的纺织业工作重点。
这天,张文燕打电话给永梁:“永梁,听说香港德盛风投的总经理林子豪先生正在水北考察,我已经通过省政府与他联系上了,我想去碰碰运气,你和我一块去吧。”
王永梁心想,让我去见林子豪?他来见我还差不多。
“市长,你何心舍近求远?孙琳跟他有点交情,让孙琳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来实地考察不就行了?”
“那样当然是好,但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
“市长,你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商人,你是一市之长,何必自降身份?你别管了,我给孙琳打电话,两天之内,他要不来,你再去可以吗?”永梁说道。
“行,我就再信你一回。市长在他们这些外国大资本家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听说连高官这个林子豪都是爱搭不理的。”张文燕说道。
“嘿嘿,说不定他一见市长,还得为你的风采所折服呢。”永梁说道。
“德性!好了,我就等两天,你要是把他请不来,我再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