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原来会催眠啊?”端木压低声音说道。
“是不是我的故事太难听了,让人昏昏欲睡?”夏夏轻声问道。
“很好听,日后你给我们的孩子讲故事,他们也会很喜欢的。”端木扬起了唇角。
夏夏却没什么心情来描摹未来,因为用小手拉着她衣角入眠的这个女子,已经没有未来。
见夏夏没有回应,端木本就不够明朗的脸色也变得更加晦暗。
“为什么要让她住在这里?”夏夏皱眉问道。
“我们出去说吧!”端木带着夏夏离开了病房,在楼道的长椅上坐下。他担心万一易臻没有睡熟,听到他们的谈话,她已经够悲惨了,不该再承受更多冰冷的现实。
这时,突然从另一个病房里传来凄厉的惨叫,随后,一个灰白头发的男人冲到了楼道里,他的脸上满是疯狂,额角的青筋都清晰可见,这时,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将这个发病的白-种-人钳住拖回了病房,那男人用夏夏听不懂的语言咒骂着……
“皇后医院其实是伦敦最好的私立精神病院。”端木盯着自己的双手,缓缓说道,“这里的医生和设施是最好的,你可能觉得易臻的情况不错,根本不需要住在这种地方,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她发病的时候,就和刚才那个家伙差不多,她的父母根本拉不住她。”
夏夏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经常发病吗?”
“她刚才不是说,夜里时常会有人来欺负她吗?那件事就像梦魇,她在清醒的时候,能够尽量让自己不受影响,但她在深夜酣睡的时候,那场灾难还是会入她的梦。所以她发病的时间总是在后半夜,每周会有一两次严重的发病,需要注射镇定剂、绑在床-上……如果只是情绪严重波动,吃口服药就可以了。”端木详细讲述着易臻的病情,“上次摔倒受伤之后,她的精神已经大不如前,每天大半时间都在昏睡。”
“如果我们住得近些就好了,可以常常来看她,你来了,她很开心。”夏夏说的是心里话,她并不介意时常来探望易臻,一半是出于同情,另一半是出于对命运不公的愤懑。
“我考虑过把他们一家接到云都去生活,易臻的父母并不反对叶落归根,而且女儿病成这样,他们都已经辞去了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她,在哪里都是一样。”端木沉声说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宿敌未清,他们如果去了云都,我就又多了一处软肋。”
夏夏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易臻和家人生活在伦敦,天高皇帝远,敌人根本不会对付他们,可如果端木把他们一家接到身边照顾,就足以说明他们对端木来说有多重要。
“如果可以穿越回去就好了……”夏夏出神地说。
“你说什么?”端木诧异地看着她。
“如果有时间机器,可以穿越到易臻被掳走的那个晚上,你能救下她,她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夏夏真心希望这一切能够实现,虽然她知道,如果这真的发生了,那端木多半就会和易臻在一起了,在他的爱情世界里,就没她夏清尘什么事了。
“清尘,我快要26岁了,早就不像你那么天真。”端木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也曾幻想过,可以回到8岁那年,提醒父母不要出门,提醒父亲提防可怕的敌人,这样就不会发生那起车祸,即使我的父母不够相爱,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见证我的成长,让我有机会对他们尽孝。我也曾幻想过,从小就离金婷远远的,甚至不要去剑桥大学读书,这样我就不会认识易臻,金婷也就不会有机会迫害易臻。可我毕竟是个男人,做梦是没有用的,我只能强迫自己面对现实,不让更多的悲剧发生。”
夏夏能体会到端木此时此刻的痛苦,但她却在心里怀有一丝欣幸,她就是一个重生到7年之前的异数啊!老天如此厚爱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清尘,我甚至想过,如果我没有轻信周兴,你是不是就不用挨那一刀?”端木仍旧对那件近在眼前的祸事耿耿于怀,“如果我能够安排得再周密一点,明震霆是不是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信命,你信吗?”夏夏悲凉地看着他。
“我也信,但我还是会挣扎。”端木垂下了凤眸。
“我觉得很罪恶,无论我们在这里陪她多久,最后都要把易臻一个人留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们可以继续去面对浮华世界,而她面对的只是一窗一成不变的风景,这风景还被铁栏杆割裂得支离破碎……”夏夏道出了自己的心痛。
“每次离开这里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抽自己几记耳光……”端木也有着和夏夏一样的心情,更何况易臻是因为爱他才被毁成了这样!
“她真的没有可能痊愈吗?”夏夏仍旧怀着微茫的希望。
“为了治她的病,我几乎访遍了全球的精神科专家。”端木绝望地说,“其实她本来已经好转很多,只是上次摔伤,又让她的病情恶化了。”
“我有一种感觉,其实她是可以醒过来的,只是她自己还不想醒过来。”夏夏回想起刚才与易臻的对话,她能感觉到易臻是多么聪慧敏感。
“如果有一天她醒过来,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端木哀恸地说。
夏夏苦笑一记,如果易臻终于摆脱了精神上的枷锁,重新成为一个正常人,端木对她如此愧疚,再加上他对她本就有着说不清的情愫,他们会不会……夏夏轻轻摇头,她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易臻那么可怜,她怎么还在担心这姑娘会成为她的情敌?
“哥哥……”易臻推开房门,睡眼朦胧地看着在外面促膝谈心的端木和夏夏,“我以为你们走了……Christine,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夏夏立刻站起身来,走向易臻:“你还记得刚才听到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