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23点40分,地铁站里,乘客们正在等最后一班地铁。
苏茵茵缩了缩头,将半张脸埋进羊毛织的围脖里,头上的帽子把脑袋包包裹的严严实实,勉强露出一双眼睛。
地铁站的空调已经关闭,风口时不时有冷风吹进来。苏茵茵冷得打了个哆嗦,胃里□□倒海,脸颊潮红一片。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实在觉得头晕脑胀,只好蹲了下来。
“七颗花生,七颗花生...嗷呜——”她嘴里念得含糊不清,脑袋疼得厉害,时不时就想发吐,只好捂着嘴巴憋着气。
“就算十颗花生,一百颗花生,一万颗花生本姑娘也不奉陪了!”
蹲在地上缓了缓神,苏茵茵晃悠悠地站起来,抬头看看显示屏:“呜呜,还有五分钟才来...好晕...”
彭越站在苏茵茵的右侧,尽管隔了至少两个人的距离,还是能闻到苏茵茵身上浓浓的酒气。他双手揣在大衣兜里,面向进站的方向站着,挺拔而帅气的身材引得周围几个小女生不停侧目。
苏茵茵耸拉着头,眯起眼睛,身子因为酒劲有些晃动,彭越从落地玻璃的反光里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面无表情。
五分钟后,地铁进站了。
玻璃门自动打开,彭越走进车厢。乘客们稀稀拉拉地坐在各个角落,彭越找个了面向进门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苏茵茵摇摇晃晃走进来,正要走到座位边坐下,地铁关上了门重新启动,车厢跟着晃动了几下,苏茵茵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扑通——”扑倒在车厢的地面上。
地铁里的人大多在闭目养神,或是低头玩着手机,或是听着音乐,只有一两个年轻人看到了这一幕 ,忍不住抿嘴在笑。
苏茵茵感觉脑袋像灌了铅一样重,头皮还不停地跳,这一跤绊下去她倒是稍微清醒了一点。
“嘶——丢人——”小妮子心里泛着低估,脑袋却不太清醒,正想要爬起来,又觉得头晕目眩,转而继续趴在地上。
彭越垂下眸子,看着苏茵茵像个小兔子似得趴在脚边,周围的人时不时看过来,让他有点尴尬。他稍作犹豫,向她伸出手去。
苏茵茵扶了一把头上的帽子,眨巴眨巴眼睛,抬头想看看是谁,却发现怎么眼前一片模糊。她摇摇脑袋,再看,还是模糊一片。
尼玛呀!隐形眼镜摔掉了...
苏茵茵左右眼400度大近视,这下眼前彻底一片混沌。无奈,肯定是找不着了。她睨了一眼眼前的手,修长的手指和饱满的手心,一把紧紧抓住。
彭越轻轻一拉,她便被拧了起来,被男人拉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
“不,不好意——”
苏茵茵轻轻点头准备向彭越道谢,却眼前一黑,冷不丁地一头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彭越:“...”
“哈哈——”坐在对面的一对小情侣控制不住地笑出了声,又赶忙强忍着。
彭越更加尴尬,他朝左右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
一秒,两秒...
他试着去扶苏茵茵的肩膀,她却像被注了铁一动不动,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女人,到底喝了多少酒...”彭越无奈,想伸手再去拍拍她,却又将手悬在了半空,索性任由她吧,反正他也快到站了。
苏茵茵真是醉得不轻,趴在彭越的腿上睡着了。男人摊着两只手,陪着她一动不动地坐了几站路。
“下一站大西门,the nest station is DAXIMEN”
当地铁播第二遍大西门站时,苏茵茵灵敏的耳朵却被唤醒,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她一手捂着帽子,缓缓从彭越腿上撑起来坐好,睡眼惺忪,脸蛋红得像个番茄,满嘴酒气。
“到——大西——门了?”苏茵茵揉揉眼睛,问。
彭越面无表情,看了一眼门口的线路指示牌,微微整理了下衣服:“嗯。”
苏茵茵慌忙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一步三扭,彭越看得心里一根弦绷紧,不知道她会不会又一个扑通摔下去。
索性她好像还有点意识,抓着门口的把手,等着地铁停站。彭越也起身走到门口,准备下车。
苏茵茵穿着一身白色羽绒服,被包裹着像个蚕蛹,一路强打着精神总算走出了地铁站。冷冽的风吹来,她感觉脑袋疼的厉害,脚也无力,只好坐在地铁口的楼梯上埋着头。
十一月的帝都寒风凌冽,苏茵茵两只手将帽子往下拉,彻底遮住了一张脸。胸口连着头皮不停地在跳动,她晃了晃身子,差点倒头睡在台阶上。
彭越将大衣向前裹了裹,站在路边双手揣在兜里等计程车。他不经意想起刚才醉酒的陌生女人,转过头扫了一眼地铁的出站口,看到她正坐在台阶上,小身子板蜷缩在白色的羽绒下。
彭越转过脸去不予理会,计程车迟迟不来,他又回头,苏茵茵仍然坐在那里,来往的人只是看看她却没人上去过问。
彭越轻轻哼气,伸出右手看看时间,低头迟疑了片刻,又瞥了一眼地铁站口,终于咬着嘴唇:“这女人...”,然后朝着苏茵茵走过去。
苏茵茵埋着头,帽子上的圆球正对着彭越,他站着,半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喂——”
女人轻轻“嗯”声,却没有抬头。
彭越继续,苏茵茵终于从臂弯里抬起头,虚着眼睛:“啊?”
“喝多了?”彭越问。
苏茵茵咧嘴笑了笑:“还好——吧。”
彭越又问:“有人接你?”
“——没有。”苏茵茵说完别过脸朝着地上干呕了两下,抬起头来拍拍胸口。
彭越吸了吸脸,考虑了两秒钟,抓起苏茵茵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说地址,送你回家。”
苏茵茵昏昏沉沉地被彭越拉起走了几步路,彭越招了招手,计程车停在了路边。
男人拉开后座的门,将苏茵茵塞到了最里面,自己跟着坐了进去。
彭越:“地址。”
苏茵茵砖头靠在他的肩上:“嗯?...”
彭越抿着嘴搓了搓额头,又睨了眼她,立马就后悔刚才给自己找事了。
“嘿,先生,去哪?”师傅转过脸问。
实在没办法,彭越轻轻拍了拍苏茵茵的脸蛋,问:“你住哪?”
这回苏茵茵算是有了反应,嘟囔着:“锦绣...哦,不,碧水...碧水公寓,7幢1单元7...”
“师傅,去碧水公寓。”彭越说完侧回身子看向窗外,任由苏茵茵靠着他的肩膀。
其实,大西门地铁站离碧水公寓仅有十五分钟的步行时间,计程车两三分钟就能到门口。
一路上,苏茵茵几次要栽倒在彭越的怀里,被他一只手给挡了回去,苏茵茵小嘴呢喃,还时不时地勾起嘴角,彭越无奈,最后只好放弃。
彭越下车,将苏茵茵拖出计程车。刚才彭越特意将窗户留了一条缝,她吹了点冷风倒是又清醒了一丢丢,勉强能自己站好,彭越便松开了手。
“自己能进去?”
苏茵茵迷迷糊糊点点头,她偷偷抬眸看了看彭越,他个子很高,虽然五官看得并不算太清楚,却能感觉到那是一张很立体的脸,很俊朗,很迷人。
她晃悠悠地朝门口走,忽然,一个要摔倒的假动作让彭越几步上前重新将她拉进怀里。
男人无奈,最后开口:“走吧,我送你。”
苏茵茵在包包里翻找钥匙,拿出门禁卡轻轻划开,彭越拉着她走了进去。
虽然喝的酩酊大醉,苏茵茵还是认得家在哪里,彭越拉着她,她走着路,进了电梯,彭越便松开了手,问她:“几楼?”
“7....”
叮———
彭越按开电梯,眸子黑黑:“到了。”
苏茵茵的走出电梯口转身,唇角弯弯:“谢——谢啊,帅——”
哥字还没说出口,就打了一个酒饱嗝,她一把捂住嘴,小脸憋得通红,转身消失在电梯口。
彭越关上电梯,按了“1”,后退两步靠着电梯,仰头看着数字从7、6、5、4一直变成1,轻声叹气:“什么鬼...”
走出碧水公寓,转角两百米就是锦绣花园,彭越新租的公寓就在这里。
苏茵茵“啪啪啪”地敲着门,庄美薇从卧室里出来,一脸不悦:“谁呀?这么晚了——”
说着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苏茵茵凑过去,仰起头向猫眼里张望,庄美薇只看到了两个硕大的鼻孔。
“苏茵茵!”庄美薇嚷着打开了门。
苏茵茵进门,屋里的暖气很足,她热的脱掉外套和围巾,将鞋扔一边就朝房间里走。
庄美薇一边按开屋里的灯一边在后面追着说:“大晚上的一身酒气!又和什么人喝这么晚?”
苏茵茵将包一扔,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庄美薇连忙拍拍她的脸:“你今天怎么?回家住?”
正说着 ,苏东健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见趴在沙发上的苏茵茵便一脸笑容:“茵茵回来啦?”
庄美薇憋着嘴看看苏东健:“你看这孩子,醉成这样!”
苏东健摆摆手:“算了,工作需要,这么晚了,赶紧给她擦把脸睡觉去。”
苏茵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女孩子家家的喝成这副模样,我看你明天怎么去上班——”庄美薇嘴上数落着苏茵茵,却走进厨房去给她冲蜂蜜水。
苏东健走过去,茵茵一股酒气,他皱了皱眉头,将女儿拉起来,架着她回了卧室。
庄美薇走过来端着一杯蜂蜜水,手里拿着热毛巾,嘟着嘴说:“茵茵这是去电视台工作不呀?你看看 ,怎么经常都喝酒?你还同意她自己在外面住,怎么让人省心?”
苏东健给女儿盖上被子,接过庄美薇手里的蜂蜜水放在苏茵茵的床头,站起来拍了拍庄美薇的肩:“女儿大了,总要经历这些,明天提醒提醒她,多注意就是了。”
庄美薇叹气,给苏茵茵擦了擦脸,又把被子给她掖好。两人走出女儿的卧室,关上了灯。
苏茵茵嘴角弯弯,梦里又看见了彭越,她扑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结实的腰,他宠溺地看着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