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冠般的面孔、与村子里的人类同的体态,一副‘贱民’的模样,让太一道人很好的融入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村子。
又因其广博的见识,和超然的智慧,很快为村人所敬仰。
由是不过半月,道人提出要做村人孩童们的师父的时候,便得到了全村人的赞同和欢迎。
每日一早,天光微亮,道人便带着村里十六岁以下十二岁以上的少年,在村口的大树下,行拳练功。
上午讲述修行基础,解答疑难,教授汉字、汉语。下午便说些奇闻异谈,或是讲故事,或是玩耍。
那些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最喜欢这个时候。不论是齐天大圣,还是闹海的哪吒,都是他们的最爱。
连带村里的村妇、老朽,都喜欢听这些故事。
只可惜每天下午固定讲故事的时间太短,每每吊人胃口,让人忒也不爽了些。
这等看似平凡,却又出尘脱俗的日子,让太一道人颇为喜欢。这里没有喧闹,没有算计,没有忙碌,没有麻烦,一切都平平淡淡,如同那小溪中常年不断的溪水一样,清澈,透底。
而他,也难得找到这么个好地方,暂时放下许多算计,连东石的状况,也不掐算关注,就好像一个真正的凡人,每日早起晚睡,教教孩子,讲讲故事,或与老朽吹牛,或与妇人扯淡。
闲来编几个簸箩,雕刻两条树根,开一片菜畦,也自乐在其中。
眼看天光将晚,道人结束故事,站起身来,弹了弹袍子,与村人道了别,把双手负在背后,优哉游哉,一步一顿,回到了宿处。
那宿处,当面一圈篱笆,柴扉作门,内里一块菜畦,一座茅屋。仅此而已。这屋子,还是村人们齐心协力,帮他起的。
他也自不用神通,就真真好像一个凡人一般。
入了柴扉,道人心里就想着,晚上,该吃什么。做凡人,就要有做凡人的样子。吃喝拉撒,一概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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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瞄着菜地,当下有了决断。
就摘了一把菜,回屋里,很快就有袅袅炊烟从屋顶腾腾而起。
正做饭呢,就听外面有人叫喊。
道人走出来,一看:“是树嫂啊,有什么事吗?”
却不一个身材干瘦的妇女,正提着一只篮子,站在柴扉外。
见道人出来,连忙扯开一个笑容:“那啥,太一兄弟,我家铁树自跟您拜师,是越来越懂事了,我这不来谢谢您嘛!”
道人哈哈一笑:“你这三天两头都来谢我,我这怎么好意思?”
树嫂腼腆一笑:“那不应该的嘛。”
说着话,三两步进来,把篮子塞进道人手里,转身就走:“您别送,我回去了。”
道人笑眯眯的看着妇人快步远去,不由失笑摇头。
自来到这里,融入这里,然后今天是这家,明天是那家,要么野味,要么蔬果,从来都没断过。
其中感受,太一道人颇是沉醉其中。
还真不错。
揭开篮子,内里一罐煮的香喷喷的野味,正热呢,散发出诱人的气息,道人鼻端一动,嘿嘿一笑,乐癫乐癫回屋里,迫不及待,拿了筷子,就开吃。
正吃着,忽然,道人手中一顿,脸上那凡俗神色,陡然消失,化作淡然出尘。
缓缓放下手中筷子,道人一摆衣袍,盘膝坐下来,双目落在一处虚空:“既是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清脆而有节奏的鼓掌声传出,就见一尊人影,从虚空中踏步走了出来:“好一个太一道人。谁曾想,太一教门掌教至尊,打的灭霸铩羽而归的太一道人,竟然在这样一个山旮旯的小村子里,像个农夫一样?”
道人淡淡的看着这人:“我自如农夫,那又如何?你又是何人?此间数日,多次窥伺,是何目的?”
说着话,道人双目放出淡淡的神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那人施施然一笑,进步来到道人身前一丈,也缓缓盘膝坐下:“我道你太一道人何等大气的人物,却也如此斤斤计较,只窥觑几眼罢了,何必记在心头?我来寻你,又非是为了与你争斗。相反,你我二人,有共通的目标,是天生的伙伴,我这才来见你。”
“天生的伙伴?”
道人哈哈大笑:“你道我修行修到猪脑子上去了?你自五日前,便徘徊于此间。若如你所说,来寻我只因要合作,为何不早早现身?偷偷摸摸,端端上不得台面。”
那人竟不以为忤,笑道:“我虽知你,却不知你有什么能耐。自要好好观察一番,免得找个伙伴,是个废物,浪费心情。我刚刚还以为,因我太近,你才发现,还不甚满意。原来你早知我到了此地。果真也是个有能耐的。既如此,我自要现身一见。”
道人失笑:“你要看我能耐,以你一双眼睛,怕是不够。不妨搭把手,试一试如何?”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非是好主意。到了你我这般力量等级,动起手来,万一打出真火,搞不好合作不成,还要成为敌手。”
道人摇头:“你这般藏头露尾,连个名字都不报的人物,我与你,有甚合作的必要?”
“自然有。”那人笑道:“我晓得你来这深红世界,为的是那塞托拉克。我与他,也有深仇大恨。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我二人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忘了介绍,我为无血。”
“无血?”太一道人细细打量此人,一身暗红的袍子,脸孔肉红肉红,血色长发随意披肩,身材自也瘦削。
唯有一双眼睛,好像潜藏了无尽的奥妙。
不由心下微微一凛——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道人于是笑道:“原来是无血道友。既然道友知晓,我为那塞托拉克而来,却不知道友与塞托拉克,又有何仇怨?”
“自无不可说。”无血点了点头,神色微微一沉,道:“说来这深红世界,道友怕是不知,原本当属我所有。那塞托拉克自恃强悍,硬生生从我手中夺走这方世界,让我无数年来,不得寸进。你说,我与他是否仇深似海?”
太一道人闻言,心头一转。
这无血其人,是何来历,他自不知。暗暗掐算,也是一片迷雾。谁也不知,这人口中之言,几句真,几句假。
由是道人并不相信。
不过看他模样,似乎也真与那塞托拉克有天大仇怨。
但说到底,这无血也是太一道人的潜在对手。无血要从塞托拉克手中夺回这方世界,而太一道人,要的,也是这方世界。
似乎那无血只道是太一道人要对塞托拉克下手,似乎并未猜出太一道人的目的。
但也许猜出了,只是眼下不提,把道人当做利用的对象,用完再来炮制。
太一道人心头暗暗计较。这无血大略要利用太一道人,但如果这无血真与塞托拉克有仇,太一道人也未尝不能反过来利用他。
至少,在解决塞托拉克之前,两人可以称之为盟友。
至于之后,那便要凭各自手段了。
想通此节,道人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无血道友竟与塞托拉克有这等仇怨,说是不死不休,也不为过。然则道友为何如此确定,贫道要对付塞托拉克?我与他,可没有直接仇怨。”
“太一,你何必睁着眼睛说瞎话?”无血嘿嘿一笑:“自你出现以来,诸般作为,又是开山,又是授徒,无非是为了广大你口中的仙道而已。你道你与塞托拉克没有仇怨,我怎么好像听说,塞托拉克的一尊分身,被你打灭?想必你定然知道塞托拉克现在正是麻烦缠身,才来到这深红世界,趁机让你的仙道在这里生根发芽。可这里,是血色神教的地盘。你要让仙道生根发芽,就必须要推翻血色神教。”
“血色神教是塞托拉克掌控这方世界的触须,你要取而代之,加之你又曾灭杀塞托拉克的一尊分身。若等那塞托拉克摆脱了麻烦,嘿嘿,你看他会不会来找你?既如此,何不先下手为强?正好趁此机会,把塞托拉克干掉。然后你传播你的仙道,我夺取我的世界,我们各取所需,如何?”
太一道人笑眯眯的看着无血,心里盘算更快。
这无血说道人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人还道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何也?若任凭道人传播仙道,这世界权柄,最终到底是属于道人呢,还是属于无血呢?
什么各取所需,这分明实则是一件事!
道人看着无血,想要从他神色中看出一些不同来,却不曾找到分毫异样。
难道他真的不知道此间奥秘?
道人不由暗道。
“各取所需么...”太一道人缓缓道:“你说的也自有些道理。不过,我从不知你,不了解你,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万一你是那塞托拉克的暗手,我若与你结盟,不正是遭了算计?”
无血大笑一声:“这简单!”
他伸手指天:“自可对法则盟誓。你我约定,共通对付塞托拉克,可好?”
道人这才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