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瞧你和丫头说得热闹,在说什么?”洛朗逸微微一笑,看着面前这个像一匹小野马似的姑娘。
方才他一直都有注意她,京城女子的做派他早已看腻了,如今倏然出现岳千帆这样泼辣的女子,还真是新鲜。反正大哥也不肯走,他便追了过来。
“八皇子还真是好兴致,”千帆肆无忌惮的地打量着他,“女儿家的贴心话也是能随便打听的?”
洛朗逸的目光落在千帆身上,墨黑的秀发,微红的面颊,淡蓝色的裙摆被风轻柔吹起,再加上英气的双眸,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等洛朗逸说话,却看到千帆突然湛然一笑,这突如其来的绚烂笑容,瞬间撞进洛朗逸幽暗的心,令他恍然失神。不过这也是瞬间的事,想起方才她始终未看自己一眼,心中颇有芥蒂,“二姑娘天真烂漫,侠义相助,真是难得可贵。”
“八皇子这话是在夸民女还是暗讽民女?”千帆却是毫不留情地开口。说我天真烂漫,不就是说我顶撞大伯父,未从礼教吗?说我侠义相助,无非就是怪我多管闲事而已。
“自然是夸赞。“洛朗逸有些不忿,区区将军之女,真是无礼至极,空长了一副好相貌。
千帆倒也不客气,耸耸肩笑道:“多谢八皇子殿下赞赏,民女与八皇子比起来,实在差得远了。”
这一刻,洛朗逸却是敏锐的察觉出岳千帆这坦率而又无礼的态度背后,似乎藏着丝丝仇恨?他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岳家小姐了吗?
“八皇子,若是无事,千帆还要去母亲那里,恕不奉陪。”多在这里呆一刻,她就恨不得立刻抽出腰间软剑杀了他。
“二姑娘!”见她要走,洛朗逸伸出手就要拉住她,却不想一颗石子凌空而来,生生打在他伸出的手上,顿时便见了血。
“什么人!”洛朗逸沉声喝道,却是无人理会。
“八皇子,若是民女没有记错,湟源国男女五岁遂不同席,方才八皇子竟然如此失礼,难道还要怪我岳家男儿出手吗?”千帆咄咄逼人地看着洛朗逸,“八皇子,本姑娘这儿不欢迎阁下,请立刻离开!”
“哼,不知好歹。”抚上红肿的左手,洛朗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哼!”千帆故意大哼一声,唯恐那离开的洛朗逸听不到。
“小姐,你何必跟皇子置气,若是得罪了那些喜怒无常的皇子,会连累老爷的。”春儿唉声叹气地唠叨着千帆,“本以为小姐变得稳重多了,没想到还没两日又是这样脾气火爆,小姐啊,你还要嫁人的,收敛下脾气好不好?”
“春儿……”千帆一脸痛苦地捂住耳朵,“是那个男人无礼在先好不好!若不是岳礼出手,我就被他拉住胳膊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压制住杀掉洛朗逸的心情了,可是却最终还是没有忍住那由仇恨延伸而来的怒火。
“这个八皇子也真是的,竟然随意去拉人家姑娘,真是枉读圣贤书!”春儿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了洛朗逸身上,“还有那个什么太子殿下,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便抱着四姑娘。幸好那太子有心娶四姑娘,不然让四姑娘怎么活?”
“春儿,我怎么觉得你丝毫不像个丫头呢?”千帆皱起眉头,诧异地打量着春儿。不管前世今生,春儿似乎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不管是皇室还是平民,只要她看不惯,便会在千帆面前指责。如果是普通的丫头,怎么可能随意指责主子或对皇室不尊?
“还不是小姐你深明大义,绝对不会出卖春儿?”不等千帆细想,春儿却是笑着凑上来,“我这不也只是在小姐面前说说嘛。不过,小姐,你觉得就这样能帮到四姑娘吗?以大夫人的手段,绝对不可能让四姑娘顺顺利利地出嫁的。”
“你倒是看得透彻,不过那我有什么办法?”摇摇头,千帆毫不在意地开口,“虽说她姐姐是我吓疯的,可我也给了她嫁给太子的机会。至于怎么去应付大夫人,那是岳青儿的事了。若是连大夫人都骗不过,那当今心狠手辣的皇后,她更斗不过,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可是瞧着四姑娘,可不像是大夫人的对手。”春儿看着自家小姐道,“小姐,你原来不是不愿意听奴婢说大夫人不好吗?如今怎么转了性子?”
“因为我已经被你毒害了,脑子里只剩下大夫人是坏人这几个字了。”千帆打趣地开口,“等到秋儿来了,我定要让她好好约束你。”
“小姐,方才岳礼并未出手。”岳礼几次张口,终于等到了她们俩同时安静的机会。
“方才你没有出手?”千帆惊讶地开口,“那石子不是你扔出来的?”
“岳礼还没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岳礼心中有些不安,他还要勤加练习才行,边关比不得京城这藏龙卧虎之地。
“那是谁?”千帆一愣,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双星眸,连忙摇摇头,老是想他做什么!
而这边,大夫人秦婉的房里,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
“娘……”岳珠儿趴在秦婉膝上,哭得楚楚可怜,“青儿那个死丫头就要嫁给太子了!娘,那个贱女人的女儿怎么可以嫁给太子!”
岳珠儿的话一出口,秦婉的脸色便阴沉了下来,转而低沉而严肃地对着女儿道:“珠儿,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你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如此怎么能驾驭后宫?”
“娘,我只是不甘心!平日里那黑衣人来得也是蹊跷,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还未伤人性命?”想起白日里的事,岳珠儿心里头便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珠儿,那三姨娘当时因为难产废了身子,没多久就死掉了。死掉了又如何?除了留下两个孽障,没有人记得她,要知道,这岳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若是想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你必须要学会忍耐。”
“娘,我知道了,我只是一时有些不开心而已。”岳珠儿不满地嘟囔着,“成日里胆小如鼠,没成想还是个会算计的,真不愧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贱人!”饶是岳珠儿如此怒骂,却丝毫不损她美丽的容貌。
“你知道就好,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和你大哥,你以后定是要成为皇后的,一定要先学会忍耐。”大夫人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看着貌若天仙的女儿,心里十分安慰
“娘,我方才去了那岳青儿的院子,那丫头虽然还是老样子,但是据说太子殿下专门留下了一个丫头,我瞧着也没有眼生的,许是还没有送过来。”说着这话的同时,岳珠儿却是一脸鄙夷的想着,除了会弹琴,什么也不懂,太子殿下估计没多久就会将她弃之如敝履。
“有没有其他的人与她来往?”秦婉下意识地问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有错觉,所有的事都太过于巧合,以至于让她心生不安。
“能有什么人与她来往,除了哭就是哭,对了,还知道照顾那个疯姐姐岳颖儿,真是不知道是不是都中了邪,没有一件事情顺当的。“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娘自有办法让她嫁不成。”大夫人微笑着看向她的女儿说道。想越过她嫁人,做梦去吧。岳青儿和岳颖儿的存在只能是来衬托珠儿的美好。
“娘,您真的有办法?”岳珠儿一改方才的怨恨,得意的朝母亲撒着娇。母女俩又贴心的说了许多的悄悄话,岳珠儿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千帆总是装作熟睡骗过春儿,之后便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不是不睡,而是不敢睡,只要睡着,那些前世的遭遇就像是毒气四溢的藤蔓,将她紧紧的捆住,直到她再无声息。
此刻,千帆在重复着每日在做的功课:“现在府里的大权依旧掌握在祖母手里,大夫人只是协助祖母。祖母死后没多久,大夫人便将很多家生子赶出了岳府。她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岳不暇聪明好学,跟随三皇子在皇家书院伴读。女儿岳珠儿以后会成为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现在,里父亲母亲出征还有半年……
千帆双手紧握在一起,她每日都在回忆前世之事,想从回忆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来对付大夫人。当月色透着纸窗洒满一地银光,正沉思着的千帆却是突然发现床边有个人影,猛然一个激灵,千帆依旧装作熟睡的样子,右手却是悄然无声地从枕头下摸出了匕首。
感觉到那人坐在了床边,千帆毫不迟疑地猛然睁开眼睛,直接刺了过去,那人微微侧身,左手握住千帆的手腕,微微用力,匕首已经掉落在那人的右手上。千帆却是没有放手,反手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竟然再度从枕下抽出一把匕首刺向他。
来人眼睛一亮,却是放弃了反抗,直接凑了上来。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他的脸,凌翔面色大变,转了手腕,匕首堪堪错过了那人。
“哎呦呦,我不就是来偷香窃玉的吗?”来人一副油腔滑调,“小娃娃,你是要废了哥哥吗?”
“你到底是谁!”若不是那一身红衣和那一双星眸,她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小娃娃,今日玩得开不开心?”男子凑上前来,朦胧的月光下,男子白皙的面容仿若透明,高挺的鼻子下面是一张微薄的嘴唇,俊美的眉眼间却是自带三分笑意。明明是个男子,却是着一身红色衣衫,连束起的头发上也绑着一根红色的发带,但是却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是多了些许邪肆狂妄的感觉。
“今日打伤洛朗逸的原来是你?”千帆静静地看向他,“千帆多谢公子出手之恩。”
“只口头上谢怎么可以?”男子笑眯眯地开口,怎么看都像一只盯住了猎物的狐狸。
“那公子意欲何为?”千帆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既然你要演戏,那我就陪你便是。
“小娃娃,本公子好冷,要抱抱。”男子妩媚地朝她看了一眼,“你可不许为难人家。”
“好!”千帆却是猛然扑入男子怀里,“来,让本姑娘抱抱。”
“岳千帆!”男子却是一把推开她,像是一只踩了尾巴的猫儿,直跳脚:“你……你……你身为女子,怎么能如此随意!”
“不是公子要抱抱的吗?”千帆一脸迷茫地看着男子,随后扬眉笑道,“原来,你没有被女子抱过!”
“本公子可是流连花丛的老手!今日身体不适,暂且放过你!”说罢,已经飞身而去。
不过怎么看,都像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