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虹被德义、彩香关在房间里,不间断地有人守着,不让她出去营救思锁。
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当年父亲沈万固把她关在房间里逼她堕胎,不让生下思锁。
怀思锁,生思锁,抚养思锁,毅虹肉体受尽折磨,人格被侮,名誉被毁……她所受的苦、遭的罪三天三夜也诉说不完啊。
她深知,德义和彩香不让她出门是为她好,为思锁好。但绑匪指名道姓地要金锁去,父亲去不了,当母亲的岂有不去赎儿子的道理?思锁遭受折磨,身处险境,为娘的能坐得住吗?
她变得脆弱,不冷静,不理智,这也是德义和彩香不放心她去赎思锁的原因。
她急得跺脚捶胸,哭天抢地,央求德义和彩香放她出去。
彩香说:“毅虹,听大姐一句劝,现在不是急躁的时候,急也没有用。向城已经带钱去赎人了,你现在的状况是不能去的,去了只怕被绑匪利用,耐心等待吧。”
毅虹抱住彩香,眼泪像珠子一样滑落下来,说:“大姐啊大姐,放我出去,思锁是我的命,我咋向金锁交代?”
德义说:“毅虹,你是有主见的人。你看你这个样子,去与绑匪谈判能救回思锁吗?要相信向城,你被冤枉关在局子里时,他不是想办法把你救出来了吗?”
毅虹情绪稍有平缓,她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现在情形不一样,他是个书生,怎么对付得了绑匪?”
德义说:“他对付不了,你就能对付?你再有门儿经,绑匪会听你的吗?按常理说,钱已经带足了,是能赎回思锁的。绑匪不就图钱吗?拿到了钱为什么要杀人呢?不会的。”
彩香给毅虹捶背抹胸,好让她顺顺气。毅虹连续打了几个嗝,又长长地叹了几口粗气,涌出的似乎全是淤积的对绑匪的愤懑和对思锁的深深担心。她急躁地说:“如果不放思锁怎么办?”
德义说:“问得好,拿了钱不放人就是大问题!你得冷静地捋一捋,你和金锁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德义的提醒,把毅虹拉回到了黑铜山。
她和思锁被黑坚玉关在他家的黑屋子里,黑嫂正在谋划他们母子的逃跑方案,突然间来了两个蒙面人,把思锁劫走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被送回来,思锁只是受到惊吓,但毫发未损。这究竟是为什么?审讯思锁的一男一女是什么人?与这次绑架思锁有没有必然联系?
这件事必须找到金锁,是他得罪了什么人,还是他本就是元凶?
“不,不,不不,他不可能是元凶!”毅虹像疯子似的,她突然大叫起来。
德义和彩香面面相觑,毅虹这是中邪了?
彩香紧紧抱住她,说:“毅虹,怎么了?想到什么了?不要害怕,跟大姐和姐夫说啊。”
德义端来热茶,彩香边喂水边说:“毅虹不怕,有大姐和姐夫为你做主。”
毅虹张开嘴巴猛吸了一口气,大脑好像清醒起来。她没有吭气,眼睛木木地盯着窗外,似乎在遥望远方,又仿佛在想着什么往事。
四年前,华军陪毅虹在雅加达城市里四处转悠。
豪车穿越繁华的大街,华军指着他的公司、宾馆和楼盘,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创业史。说着说着,他不禁伤感起来。也许是想起了远征军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也许是想起了从泰国流浪到印尼的苦难,也许是想起了白手创业的艰辛,也许是想起了被迫嫁人的女友玛丹……他不禁老泪纵横。
毅虹见他难过,就把手伸进了口袋,准备掏手帕为他拭泪。理智告诉她,她仅仅是CE0,不是他的女友。对于这一点,接受聘用时,她是向他讲清楚的。因此,行事必须有分有寸,不能让对方误解。但作为他的下属,老板如此伤心,无动于衷也是不合适的。她从豪车的纸盒里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华军心里在笑,你沈毅虹从不同意受聘到主动接受聘用,分明是改变了主意,愿意以身相许了嘛。当然,这话不能让女方主动提出,男女有别嘛,还是男人应该主动点。
华军双手紧紧抓住毅虹递纸巾的手,破涕为笑,激动地说:“你看看,我辛辛苦苦积累了那么财产,总得有人继承吧。毅虹,嫁给我,生一堆伢儿好不好?”
毅虹抽回手,指指开车的司机,意思是让属下看见了多难为情。
对华军直白的甚至是粗鲁的追求,毅虹是反感的。要是搁在以前,依毅虹的性格,也许会很不客气地不拐弯地拒绝。面对老板,她不能这样。尤其是有司机在,更应该给老板留点面子。她说:“老板,我初来乍到,这事能不能以后再说?”
华军觉得毅虹是同意嫁给他的,高兴地说:“好说,好说,时间嘛,都听您的。”
毅虹王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夸赞华军经营有方。在鹭城时,她只知道华军是华侨,是老板,有自己的饭店、宾馆,压根就没有想到他是巨富。当然,毅虹对他的庞大资产毫无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华军作为一位有腿疾的人,是如何经营而赚得这么多钱的?这里面一定蕴含着智慧、门道和机遇。
华军毫无保留地展示他的经营之道,这倒给毅虹很大的启迪。她的智慧之灯,似乎被华军点亮。
毅虹一边尽心履行着CEO的责任,一边在寻找新的机遇。她发现印尼生产的三合板价廉物美,国内非常欢迎,遂与华军联手做起了三合板生意,并签订了三年合作协议。由毅虹出智出力,由华军出资,所得利润二八分成。毅虹赚得第一桶金,实现了人生创业的第一次飞跃。
虽然生意红红火火,虽然天天与思锁通电话,但是,回到思锁身边的心情依然十分迫切。
生意场上的事,局外人也许难以理解,供货商和运输商只认她沈毅虹,她一次次想回国,却一次次被巨额订单阻止。因为这订单有着华军百分之八十的利润,她岂能任性说回国就回国呢?
夜深人静,华军、向城、金锁三个男人的形象像过电影似的在她眼前浮现。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结论,如果没有金锁,她会选择向城为伴侣的。既然如此,对华军必须把话讲得明明白白,不能拖泥带水。
华军在雅加达最豪华的酒店安排了一桌酒席,他邀请社会名流出席,并向客人介绍他的女友毅虹。毅虹十分尴尬,但她隐忍了,不能当着名流剥了老板的面子。
第二天,毅虹专门找华军,委婉但又十分明确地拒绝了他的追求。明确告诉他,这辈子除了初恋,她不嫁别的任何人。
时隔不久,毅虹遇到了两件蹊跷事。
一件是,她的首饰盒被人动过,钱物一样未少,而她最珍贵的一张照片不翼而飞。这是她从胡林家偷来的,是金锁和胡林穿着军装的合影,背景是黑铜山脉。她把胡林的照片抠掉,让照相馆修复翻拍成金锁一个人的风景照。
第二件事让毅虹寝食难安,她的秘书兼保镖在酒吧醉酒身亡。她俩像亲姐妹一样朝夕相处,有什么兴趣爱好毅虹了如指掌。秘书平时不喝酒,也从来不出没酒吧,更不可能贪杯喝醉。怎么会醉酒身亡呢?
毅虹报了案,警方经过半年侦查,对她的交待是,对不起,还在侦查之中。
德义和彩香把思锁在黑铜山被绑架和毅虹在印尼丢失金锁照片两件事联系起来一想,不约而同地说:“与金锁有关。”
德义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思锁被绑架,当天金锁出国,这难道是偶然的巧合吗?值得怀疑啊。”
彩香说:“我看就是金锁雇人干的,认为毅虹与他父亲金楚生生下了思锁,怀恨在心。他不回十里坊,是为了报复父亲;绑架思锁,显然是想报复毅虹。”
毅虹站起来,为金锁辩护说:“不可能是金锁,纵使不知道思锁是他的儿子,凭咱俩的感情,他也不会伤害思锁。”
德义说:“毅虹,你不要激动,你要好好回忆每个细节,黑铜山思锁被绑架与印尼金锁照片丢失,两者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这事情就大了。”
思锁被绑架,毅虹被气傻了,对过去发生的一切没有理出头绪。让德义这么一提醒,她脑子中蹦出这样的猜想:
金锁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对什么人有用。这个人,从黑铜山到印尼一直盯着她。要不,珍藏的金锁照片怎么会不翼而飞?
铃铃铃……铃铃铃……
毅虹、德义、彩香急忙奔向电话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