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努巴尔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魁梧巨人,对方比大多数精灵都要高大,肩膀宽阔,肌肉虬结,如同古老的橡树蟠根错节,充满一种沉稳而狂野的力量。
巨人披着白狮毛皮制成的斗篷,毛皮在光照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狮头悬垂于左肩,獠牙外露,宛如一尊威严的雕塑,象征着他曾亲手猎杀过这种凶猛的猛兽。
这不是普通的狮皮,而是经过魔法处理,永不腐朽,既是荣耀的证明,也是传承的象征。
他的身躯被一副厚重的白狮禁卫制式战甲包裹,不同于阿苏尔精致而华丽的铠甲,这副战甲线条粗犷,处处透着战士的实用主义。而沉甸甸的金属之下,是他历经百战的身躯。
胸甲正中央,蚀刻着古老的库诺斯符文,微微闪烁着流动的光辉,不仅能抵御刀剑的斩击,还能削弱敌方的魔法冲击。在他坚实的胸口上,挂着一串由白狮獠牙串成的护符,那既是勇武的象征,也是他向库诺斯献祭的信物,昭示着他对狩猎之神的虔诚。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手中的武器——那柄标志性的双刃战斧。
这柄战斧的斧面宽如盾牌,寒光闪烁,锋芒毕露,斧刃轻轻一晃,空气仿佛被切割开来。斧柄以查勒斯黑铁木制成,坚硬如钢,能够承受最狂暴的冲击。
斧背上刻满了铭文,那是他曾立下的誓言,字里行间写满了对凤凰王的忠诚与荣耀。除此之外,他腰间还悬挂着一柄收鞘的长剑,虽非魔法武器,但锋利无比,是他在近身缠斗时的最后屏障。
站在芬努巴尔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情敌,也是他的好朋友——白狮禁卫队长,柯海因·铁剑。(关系前假后真)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挤压着每一丝空间。
芬努巴尔的目光平静,带着一丝无奈,而柯海因则用一种深邃而复杂的目光看着他,那目光中既有责备,也有些许隐隐的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更多的是抗拒。
就这样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芬努巴尔叹了一口气。
他了解柯海因,甚至比大多数人都要了解。
他知道柯海因身上的几道伤疤在什么位置,知道他的嗓音带着军人的铿锵,如同青铜号角般清晰洪亮,足以穿透战场上的喧嚣。
在查瑞斯王国,柯海因是最负盛名的战士,甚至有人称他为奥苏安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武者……之一。
在洛瑟恩,他是备受尊崇的人物,民众对他敬畏有加,其他王国的臣民途经时也会低声传颂其名。
力大无穷且技艺精湛,挥舞巨斧时举重若轻。
每当他挥舞那柄巨斧时,他的动作既狂暴又精准,既迅猛又优雅,举重若轻,行云流水,展现出顶级武者才有的纯粹境界。他在战场上是可怕的杀戮机器,但每一次斩击,都像是一场完美的舞蹈。
然而,这仅仅是柯海因所展现的一部分,他虽然出身寒微,降生于查勒斯山间的谷仓,父亲是庄园主,母亲是当地箭术冠军,家族血脉中毫无古老贵族的影子。
但他可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莽夫,相反,他文武双修,学识渊博,智慧远超大多数人对他的认知。他读过的书,比许多贵族都要多,他的见解,往往比那些终生躲在书房里的学者更加深刻。
谈吐优雅的他,与人交谈时,少谈荣耀,多论事理。他的思维犀利,言辞中总带着某种独特的冷静,如同经历无数风暴后依然不动如山的岩石。
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吸引贝洛达的原因,并跨越了阶层,与玛琳成为了恋人。他与玛琳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埃拉尔德西死后,玛琳上位成为翡翠海家主。(同上)
但他从不炫耀自己的智慧,他很少展现出自己的思考,甚至刻意维持着一个『粗豪战士』的形象。因为,他乐于被视作一个憨直的老兵,而非一个深藏不露的智者。他知道,人们总是会低估一个看似简单的人,而这正是他的武器。
这就是柯海因·铁剑,一个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危险的男人,这也是为什么此刻他横在芬努巴尔面前的原因之一。
然而,芬努巴尔不知道的是,在某个时间线中,在他成为凤凰王后,他俩的关系比现在还要密切,柯海因作为他的贴身护卫与伙伴,除了守护他外,偶尔还会陪作为臭棋篓子的他下棋、聊天。柯海因常随他出使外交任务,周旋于各大贵族之间,偶尔还会出些别的任务,比如和玛琳去柯思奎王国,接泰氏兄弟来洛瑟恩。
柯海因就这么一直陪着他,直到……
但这毕竟是另一个时间线的事,现在嘛……
随着达克乌斯的一通似神似鬼的操作,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我的朋友,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芬努巴尔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语气低沉。
柯海因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盯着芬努巴尔,目光沉静,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当然,我知道。”
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有力。
“那你为什么挡在这?”芬努巴尔眯起双眼,微微侧过头,语气不动声色,“这是贝尔-哈索尔的命令?还是你的决定?”
柯海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握住了他腰间的长剑,轻轻地摩挲着剑柄,像是在思考,像是在准备让长剑出鞘,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之中,如同风暴来临前的压抑沉默。
“我得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指节微微用力,剑柄在他的掌心中绷紧,他的嗓音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雷。
芬努巴尔没有说什么,而是做出了达克乌斯的经典动作加表情,先是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然后撇嘴。当然,到了这里并没有结束,只是完成了一段,接下来,摊开手,耸肩。
一套丝毫的连招打出来后,他转身离开了。
此刻的芬努巴尔在洛瑟恩的凤凰王庭内,准确的说是天堂之光尖塔的门前,门前有着两个震旦风格的石狮子……
不是,是挡在门前的白狮禁卫和像BOSS一样的柯海因。
讽刺的是,在终焉之时的时候,在奥苏安最需要他的时候,芬努巴尔将自己封在这座塔内,与世隔绝,孤独是他唯一的伴侣,他的心思放在参悟这场翻天覆地灾难的起因。
说人话是就是:他的心态炸了,两个儿子死了,他和艾拉瑞丽的女儿失踪了,当然,这或许还不是最炸裂的。
比这更惨的是他在位期间似乎做了很多事,但又没做什么事,奥苏安,阿苏尔始终是那个德行,没有根本性的变化,然后他还要面对终焉之时的到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情况愈发的恶劣,泰瑞昂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沮丧,最后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了,他怒气冲冲地来到塔下,下令把门砸开。
那时,守在门前的是科希尔·狮鬃,而不是柯海因·铁剑,后者……
一开始,科希尔很有礼貌地争辩,但当他听到泰瑞昂的猜测后很快就让步了,因为也在寻找关于芬努巴消失的答案。
最终,大门被打开了,靠的是不是魔法,也不是阳炎剑,而是科希尔的双头巨斧,在他强大的力量的驱使下,钢铁不断地咬进逐渐破碎的魔法锁和厚实的木头里。
这花了将近一天,到最后他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不会接受任何帮助。随着每一次击砍,他都更加确信里面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等着他,而他的行为是对一次他还不能确定的失败的部分赎罪。
大门被劈开了。
铰链被狂暴的力量扭曲,碎裂的木片飞溅而出,如利刃般划破沉寂已久的黑暗。风从破口灌入,带着来自塔外的咸涩海风,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塔楼中的恶臭。
芬努巴尔并不难寻找。
他的气息早已从这座高塔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它渗透了墙壁,侵染了空气,即便是最清新的海风也无法将其驱逐。
泰瑞昂在上面的房间里发现了凤凰王,就在据说芬努巴尔可以把自己的思想延伸到全世界的水晶池前。
可如今,池前的王者再无思想,他的灵魂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了一具不该存在至今的尸体。
他死了,已经死了很久。
干枯的尸体仍穿着破败的王袍,原本象征着凤凰王威仪的华贵衣饰,如今却犹如被某种扭曲的力量撕裂殆尽。残破的丝绸上染满了褪色的血渍,几乎看不清原本的色彩。皮肤苍白如蜡,身体上布满了钩状爪痕,每一道伤口都深至骨髓。
这位曾经的凤凰王,曾经的贤者,在死后数月仍未被发现。他孤独地死在这里,无人知晓。
高塔中的魔法曾在他死去的瞬间冻结了时间,让他的遗体没有腐烂,只是逐渐干枯、风化,最终成为一具冰冷的残骸。
第二天,芬努巴尔的遗体被送往他的最终安息之地。
此后不久,泰瑞昂被一致推举为奥苏安的摄政王,之所以是摄政王,而不是凤凰王,是因为阿苏尔的规则摆在这,如果他的统治再延续一年,那么他将穿过阿苏焉圣火,成为第十二任凤凰王。
至于规则——
在凤凰王去世后,王位会空缺一年,这一年算作前一位凤凰王统治的最后一年,这段哀悼期为阿苏尔提供了充足的时间来选拔新君主。
至于芬努巴尔是怎么死的嘛……
时间回到现在。
现在是帝国历2095年。
按精灵的日历算,准确的说是按阿苏尔的日历算——
精准到天的话,今天是X,592,4,92,也就是杜鲁奇方面的艾纳瑞昂诞辰日。
问题来了,艾纳瑞昂诞辰日明明是12月25号,这四组数字也对不上啊……
这说来话可就长了,长话短说,改日再说,不如干脆不说。
自精灵的历史开始以来,精灵就根据天体的运动来记录时间,精确的追踪着天体的运动,日历结构均匀简单,易于理解。
日历基于400天的太阳运转周期,将一年分为四个季节,每个季节100天。季节循环经历骤雨、太阳、暴风、霜降,劳伦洛伦的四个大区,就是按照这个四个季节命名的。
阿苏尔的日期写法是先写第几任凤凰王,然后是统治年份、季和季中的日。
因此,X,592,4,92,是第十任凤凰王贝尔-哈索尔统治第592年的霜降季第92天,也就是12月25号。
达克乌斯知道实际情况,但不能说,就像那些精灵神那样。
而芬努巴尔不知道实际情况,但他是懂规则的阿苏尔。
所以,时间卡的刚刚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而芬努巴尔之所以出现在天堂之光尖塔的门前,只是单纯的来转转,能进就进,毕竟贝尔-哈索尔有恩于他,不能进……当然就算了。
不然呢?
他也不是来下毒的,像马雷基斯暗杀贝尔-夏纳那样,更不会像马雷基斯那样带人强攻阿苏焉神殿。
“站住。”柯海因低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芬努巴尔的目光微微一沉,他的脚步没有停下,依旧坚定地向前迈去,但下一秒,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看向柯海因。
两人再次展开对峙性的对视,
“我想……你是疯了。”
柯海因的声音压得极低,沉闷如即将爆发的雷霆。手指缓缓摩挲着剑柄,仿佛在克制着某种冲动。他的语气中,透着痛惜,却更多的是愤怒。
“你变了!”
“我承认!”芬努巴尔微微扬起眉梢。
柯海因愣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无法压抑的愤怒。他的嗓音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低沉,而是带着怒火咆哮而出。
“你!”
他上前一步,直视着挚友的双眼,似乎想从那双睿智且疲惫的眼眸中寻找出什么答案,可他看到的只是冰冷的决意。
“你把一切都毁了,阿苏尔已经千疮百孔!”
“我们输不起,你知道的!”
“但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芬努巴尔仍旧平静,他的目光掠过柯海因身后,那扇紧闭的门。
“阿苏尔最精锐的舰队覆灭了。”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如同一柄长矛,狠狠刺进了柯海因的心脏,他感到自己的世界在崩裂,眼前的挚友变得无比陌生。
“它们已经沉入了大海,连同那些伟大的舰长、忠诚的水手,连同阿苏尔最后的荣耀。”芬努巴尔的眼神带着一丝悲哀,他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述说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