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灵偶然发現了对面窗后的那一双贼眼,吓了一跳。因为她如今是个无依无靠病怏怏的弱女子,连只小猫小狗都比她更能抓能咬。真要是这个时候有贼登门了,她可是招架不住。
如此过了几天,那双贼眼露了真面貌,原来是个烧餅成了精,并且脸上疏疏点缀了些许雀斑麻子,还是个很有料的芝麻烧饼。烧饼幫她挑了几回水,倚着门框问她婚配与否、以何为生。希灵是个没有食欲的人,对于烧饼毫无兴趣。但是又不敢明着把他骂成哑巴,只好一身正气的沉著脸,不给烧饼任何可乘之机。
然而烧饼不识时務,在确定了她真是孤身一人之后,这一天他见希灵独自在院子里刷盆,竟是溜溜达达的凑上去,从希灵身后走过去时,故意的用大腿在她屁股上蹭了一下。
希灵没多想,端起水盆回身就是一泼,烧饼立时成了落汤鸡,也顾不得调情了,当即叫罵道:“你瞎啊?”
希灵接连后退了几步。眼看有邻居们出来了,她便做了个畏缩模样解释道:“我不知道你在我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旁人都很了解烧饼一贯的行径,所以也不惊讶。只掩口偷笑。而烧饼回房换了一身干爽衣裳,却是变脸一样,托着一小包蜜饯登了希灵的门。
“妹子!”他笑嘻嘻的开口叫道:“方才我一着急,对你说重话了,现在过来给你赔个不是,你别挑哥哥的理啊!”
希灵只有这一间屋子,眼看他像是要往床上做,她连忙起身,将一把破椅子搬过来拂了拂:“坐,这也用你赔不是?要说有人不对。也是我不对,我也没看看身后有没有人,就把水泼过去了。”
烧饼坐了下来,环顾四周,又道:“妹子,别看你是一个人,但这小日子让你过得还真不错,瞧这屋子收拾的,多干净。”
希灵笑了笑,站在门口不吭声。
烧饼又道:“咱们做这么久邻居了,和一家人也是差不多的。远亲不如近邻嘛,是不是?你往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就来找哥哥我。不是吹牛,这一片谁不知道我烧饼?咱是有字号的人物!”
希灵听到这里,开口说道:“烧饼,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有点事想麻烦你,不麻烦你别的,要麻烦你替我跑一趟腿,我最近身体一直病病歪歪的,长路实在是走不动了。”
烧饼立刻来了兴致:“你说,什么事?”
希灵从兜里摸出一块多钱:“我想请你帮我去药房买几味药。”
烧饼立刻就答应了。不出片刻的工夫,希灵已经把药罐子放到了炉子上。这都是些不值钱的药,但是真有清热去火的功效,真能治病。她现在也说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对劲,反正是浑身难受,大医院是去不起了,只能神农尝百草似的,自己给自己开副柔和的药方。
几副苦药喝下肚,又好睡了几天,希灵的身体有了点气色。低烧是退了,手心也不再那么热得难受,连眼睛都清亮了些许,不再蒙着一层红血丝。静静的坐在房间里,她想自己本来就没有大病,据说像自己这样的人,反而命更长,若真是长命百岁的话,那么还有好几十年要活。
好几十年,这么长的时间,对付是对付不下去的,还是得强挣着争上游,她想自己吃也吃不多穿也穿不多,所以要吃就吃好的,要穿也穿好的,否则的话,这一生就亏了。
但是那好吃的好穿的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况且她要是继续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别说好吃好穿,很快就要连坏吃坏穿都没有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又不能操了刀子夜里打劫去。
希灵思前想后的,始终是没个法子,同时发现那个烧饼并不是完全的没有头脑,当着全院人的面,他没事就往自己的屋子里钻,还不白钻,不是带几个果子,就是拎点烧饼包子之类的吃食,旁人看在眼里,不但看出他俩关系密切,还看出希灵占了他好些个便宜。
希灵被烧饼气得头疼,恨不能把他撕了吃掉。后来她见烧饼有了要对自己伸爪子的意思,便是心生一计。这一日下午,烧饼又携了一碗肉丸子登门拜访她,见希灵当真将一枚丸子吞落入肚,烧饼十分欢喜,先是慢慢的往希灵身边凑,凑着凑着就贴上了,怎奈希灵最近瘦得很是抽象,棉衣裳里面似乎只剩一缕幽魂,他抓了一把,是棉裤,又抓了一把,依然没有屁股,还是棉裤。
希灵立刻转身瞪了他一眼,然后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告诉他道:“闹什么闹,仔细让别人看见,别人要是瞧出来了,我还住不住了?”
烧饼乐得满脸芝麻乱跑:“那你说个法子,你说什么我听什么。”岛土向弟。
希灵踮起脚凑到他耳边,嘁嘁喳喳的耳语了一番。烧饼且听且点头,笑得一双慧眼眯成两道缝,一个塌鼻子则是快要翘上额头。
午夜时分,依着希灵的耳语,烧饼穿过一整个小杂院的夜色,瞧瞧溜到了希灵房前,环顾四周见没有人,他伸手轻轻的一推门,正如希灵所说的那样,门果然是没锁。
烧饼为了这场幽会,提前用冷水擦洗了身体,还用牙粉仔细的清理了口腔,呼吸之间颇有几分薄荷香。裤裆之处挑了个大帐篷,他一闪身进了房内,可是借着月光一瞧,却发现希灵并没有如约等在房内。
他困惑了,抬手抓了抓脑袋,然而正在此时,房门又开了,希灵伸了个脑袋进来,小声说道:“家里没火儿了,我刚出去买了一包火柴。你先把被窝给我暖上,我去趟茅房,马上就回。”
说完这话,她还很俏皮的对着烧饼一挤眼睛,然后缩了脑袋就往院子后头的茅房跑。烧饼一看这美事是板上钉钉了,当即三下五除二的脱了个溜光。然后抖开棉被上了床,他躁动得浑身肉紧,脚趾头都要抽筋。
不出片刻的工夫,希灵推门进了来,烧饼只听黑暗中“嗤”的亮起了一点火光,正是希灵划了一根火柴,点了窗台上的小油灯。
“哎!”烧饼急了:“你点灯干嘛呀?”
希灵冷着脸大步走过去,从椅子上一把抱起了烧饼脱下来的衣裤。幽幽的灯光下,她阴森森的看了烧饼一眼,然后却是抿嘴一笑。
随即紧闭双眼弯下腰,她挣命似的尖叫了一声,紧接着一边哭喊一边扭头冲了出去:“来人啊!救命啊!抓流氓啊!”
院子就这么大,夜里又静,希灵一嗓子喊出去,惊得所有人全在梦里直接睁了眼。几户人家的男女披了衣裳匆匆跑出来,就见希灵疯子似的手舞足蹈又哭又闹,且将几件衣裳扔到了院角的树上去。见有人来了,她慌忙冲上去抱住一名妇人的胳膊,哆哆嗦嗦的哭道:“烧饼藏我屋里去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那个小姑娘的模样,是很容易让妇人们生怜的,而妇人的丈夫们听闻烧饼竟然公然的在院子里作恶了,想起自家也是有小姑娘的,不禁怒从心头起。几个人三步两步的冲进房内,从被窝里拎出了一丝不挂的烧饼,妇人们并不怕这光了屁股的小伙子,冲上去一边乱打乱拧,一边骂他是“死不要脸”。烧饼百口莫辩,噼里啪啦的不住挨嘴巴,双手捂着下身,他一路跳着往自己屋里逃。一名妇女曾和烧饼发生过口角,此刻趁机报仇,弯腰伸手从后方使了一招猴子偷桃,连毛带肉抓住了狠狠一捏,疼得烧饼嗷一嗓子,一个箭步便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