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关系,”耐恩强压痛楚,神色保持如常,“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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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伯里大人,”头上扎着绷带的山蛮战士说道,他在刚才受了些伤,但毕竟幸存下来了,“我们清点了一下,有二十几个暗杀者还活着,可以带回去盘问。”
“嗯,”奥伯里点了点头,“有这些暗杀者的心脏和灵魂,足够我找出一些东西来,喊那些士兵把它们运回去吧。”
“大人,”林奇脸色一变,“猎物已经够了呀,难道咱们不用去追回去吗?”
“你的意思我明白,”奥伯里面无表情,“这样的险情,克斯提娜不想再经历了,可是城主说过,他猎杀这些人,似乎要得到暗杀者身上的某样东西,而且似乎需要很多,我担心他现在没有回去的打算。”
“这……这如何是好?”林奇手足无措,要他再面对一次暗杀者,那是说什么也不愿意,他可没有耐恩的胆子,去面对一群暗杀者,更没有这个胆子。
“这没什么,”奥伯里拍了拍手,这样的场面还用不到他出手,“我是负责人,这里最熟悉环境的人也是我,由我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把这个决定告诉其它人吧。”
“那……那就拜托你了,大人,”林奇连连点头说,“对了,耐恩人呢?”
“在树林里和那个家伙在一起呢。”奥伯里指了指远处的小树林。
“他胆子还真大,”林奇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现在连和那个家伙说话都不敢啊。”
“他和你们不一样,本来就和院子里的人都不一样,”奥伯里说,“我相信他肯定会离开我们这的,跟着克斯提娜打手这样的大人物,未始不是一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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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烧成这样了,”琳琳打量这暗杀者焦黑的残骸,“你要的东西还能保全吗?”
“这只从表面看罢了,”耐恩说,“怎么大的体积,短时间内是能难完全燃烧的,只要把肚子剖开,你会发现内脏部分损伤并不大。”
琳琳点了点头,拔出猎刀试图割开暗杀者的肚子,但却发现虽然皮已经被烧烂,但依旧很难切割。鲲戍一国的暗杀者都有着异于普通的皮肉,能够伸展,能够折叠,甚至有时能够分离。
“用我的。”耐恩递给琳琳一把匕首。
“这……”琳琳看看那把匕首比自己的猎刀小得多了,而且毫不起眼,心想这怎么割得开?但转念一想到现在为止每做一事必有深意,从无失算,当下也不多问,拿过匕首开始切割。
果然,这一次很顺利就切开了暗杀者的肚子。
“这是顶阶法具,流云剑。”看着琳琳疑问的眼神,耐恩简短地回答道。
琳琳在耐恩的指示下,在暗杀者的腹部里翻找着,最后割下了一个呈浅黄色,装满了银白色液体的脏器。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琳琳看着手中的脏器问道。
“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耐恩回答,“暗杀者体内用于隐藏魔力的独特器官——气囊。”“喏,还给你。”琳琳双手把匕首奉上。
“这个么,”耐恩扫了一眼,却没有接,“你拿着吧。”
“哎?为什么?”琳琳十分奇怪,“这不是顶阶法具吗?不是很珍贵的吗?”
“没关系,”耐恩说,“对我而言,现在还用不到了,何况比起不能近战的我,它在你手里也能发挥比较大的作用吧。”
“……谢谢你,”琳琳小心地把匕首收进怀里,轻声说道,“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流云剑变得更加细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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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的东西得到了吗?”耐恩和琳琳刚走过来,奥伯里问道。
“虽然得到了,但是远远不够,”耐恩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么?”
“没什么,”奥伯里扫视了一眼琳琳,眼中有些疑惑。“我只是奇怪你比预料的早了一点。”
“啊。”耐恩呼出一口气,还好不是琳琳的事情。
虽然这些家伙是吸引奥伯里的极好诱饵,但是也没准就是被他发现了什么。琳琳的情况不能让他们知道,那样不管什么关系,都不可能会有好下场。
大队伍锐减了一些人,不过耐恩仍然是三人,山蛮战士身上没有什么大伤,身体刚刚痊愈,他成功使用了自己的武器,虽然有些生涩,但是却不可能会有什么其他的大碍。再加上琳琳的日趋成熟,耐恩这个小队伍的实力开始有了很大的成长。
而这些天以来,他们并没有再遇到过一只暗杀者。
虽然耐恩此时的实力在奥伯里院子里面已经是毋庸置疑的高手,但在这环境邪恶的雪山路里谁也不会掉以轻心,三人在接近到一定程度以后,就小心地放慢速度前进,希望尽可能不被发现。
“有什么感觉吗?”耐恩问琳琳,“应该已经很接近你的极限了吧?”
“老实说从刚才开始就感觉不到什么反应了,”琳琳说,“可能是主人的体质原因吧。”
地触魔害怕寒冷,这一点早在远古就被证实了。
“你不怕了?”耐恩一愣,“怎么可能,那事情不是不会变得么?”
“我不知道,”琳琳茫然地说,“不过物却是对寒冷没有什么感觉了,开始是渐渐变得微弱,然后消失了。”
大雪山后面,黑水河岸以西,铁桥的桥头处,有三十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挡住去路。这些士兵神态1骄傲,蔑视的看着远处的军队。铁桥的另外一头,是两个百人队的轻骑,远远的看着河西,手上拿的却是军用的双弓弩。
为首的军官面带冷笑,提剑立于桥头,身后的人群中透出弩箭专有的那金属光泽,什么狗屁城主,就不信他们敢过桥。这里两百张弩,一次可射五百支支箭。铁桥再宽也能全部覆盖。这桥可是奸士私产,你若硬闯,我就敢杀你。”
安斯特拉瑟军的前锋只有一百多人,全部驻马肃立,也不理会远处那些士兵挑衅的眼神。很快,后面的士兵纵马赶来,扬声道:“大人,城主让过去。”
前锋的军官眼睛一亮,答道:“是!”
他一踢马腹,把缰绳缠在马鞍前,大声道:“兄弟们,前进!”
“前进!”
一百多士兵同时回应,军官从马鞍旁拔出骑剑,第一个冲了出去。身后的一百多士兵同时拔剑,发出齐刷刷的声音。这金铁交鸣的声音如此响亮,桥头的那三十几个士兵感觉心头如受重击,有几个士兵竟然一头从马上载了下去。剩下的人顿时慌了,还没来得及想办法交涉,对面的骑兵已经冲到了跟前。
“城主,为什么会有人阻止我们前进!”提问的是胡灵,他不明吧,在桑蒂斯的土地上,还有谁会惹祖妖的徒弟不快。
“说白了,有人想让我丢脸。一个奸士团长也敢阻路,我要是真的绕道,不仅会晚半个月到圣岩城,师尊也会对我很失望。我想,黑河这里还没有做好流血的准备。”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平静的说着,耐恩已经听懂了。
这不过是这个国新旧贵国之间的矛盾,祖妖把持着实力,控制世袭贵国。奸士把持长老阁,控制新贵国。让耐恩感觉可悲的是,这明明是祖妖削弱贵国的手段,新旧贵国之间却依然水火不容,从未联合起来。
桥头的战斗瞬间变得极为血腥,剑士营冲在最前,一百多骑兵组成楔形冲锋。剑士剑四尺长,靠近剑柄的一尺多剑身没有开刃,而是打造成长方形,嵌入金色的小魔法阵,两面镶嵌妖核。
距离尚有数米的时候,剑士一起单手挥剑,向前斩了过去。
巨大的骑剑激射一道深紫色的火焰,十余米长,正好斩在了桥头那三十几个士兵的中央。五个士兵被这一剑斩中,浑身上下都发出焦糊的味道,铠甲内冒出青色的烟,呜咽着摔向地面。
“是阵术,快逃……”
噗……
一道剑光掠过,叫喊的人头颅飞起,血从脖颈中喷向天空,发出急促的嘶嘶声。
安斯特拉瑟军的骑兵顺利的切开的敌人的队伍,头也不回的冲上了铁桥。等他们的战马踏过的时候,身后是三十多个士兵的尸体。
咻的一声,一支弩箭迎面射来,却是对岸的轻骑太过紧张,提前射出了弩箭。这一箭在两百多米外射出,剑士眼睛都不眨一下,冲锋的速度提高到了极致。在他们战马胸前尖锐铁角处形成了一道风盾,射来的弩箭本来就因为距离太远没有了杀伤力,风盾一吹,向旁边飞入了河中。
“哼,一群废物。”连金属面罩都没有拉下来,迎着对岸的两百轻骑,挥舞着骑剑,准备发出第二次攻击。
站在桥头的奸士头领已经傻了,奸士营中的士兵虽然训练刻苦,可整个大国承平七百余年,这里深处内地,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杀戮。在桥上冲过来的那一百多骑兵人还没到,杀气先笼罩住了桥东的这两百轻骑。
马蹄踏在铁桥上,发出短促的哒哒声,这奸士毫不犹豫的掉头,率先逃了。对方虽然不是真正的剑士,那全身的铠甲却像是附法铠甲,尤其是那火龙般的一剑,彻底击碎了他的信心。
奸士团长只说让自己羞辱对方一下,哪里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他这一跑不要紧,两百轻骑没了主将,顿时像是炸了窝的马蜂一样,四散奔逃。
剑士们大怒,他们也没打算屠光对方,桥西的人对城主不敬,所以他杀了。而这边的人不做抵抗就丢弃了阵地,简直是国人的耻辱。
他却没有去想,这些国人平日都是做做训练,哪里能和安斯特拉瑟军比。安斯特拉瑟军的剑士们被放出去训练,最远的都去过云流一国帝国,手上很多都沾了血。杀盗贼就不用说了,还有些屠杀了高级的魔兽,战斗经验异常丰富。
比如死掉的那些战士,有的甚至曾经参加过几次国战。尽管干掉的是大魔法师一流的,可大魔法师毕竟是绝对的存在,杀起来的难度相当大。很多拥有魔法师的佣兵团都对付不了想要逃跑的大魔法师。
轻轻踢了一脚马腹,马头一偏,向逃跑的士兵侧面冲去,骑剑横着扫出。又是一条十多米长的火龙。这攻击对正面防御的阵地十分有效,追杀逃兵反而作用不到,释放掉骑剑上的小魔法,领头的剑士呼喝一声,身后的骑兵散开,像侧翼绕去。
对已经崩溃的敌人,其实是不必有什么战术的,只要给条活路,这些轻骑兵根本没有胆子停下来反抗。这一百多骑兵干脆收起骑剑,拔出短标枪,纷纷投掷出去。
追出数里,杀掉了五十多人,剑士营才停了下来。尽管瞧不起对手,剑士营还是不敢追的太远,毕竟离魔族这里太近,对方是一等奸士团长,养个几千剑士还是能的。
重新集结队伍,剑士们回到桥头,让士兵捡起被轻骑兵抛弃的双弓弩,守住桥头,这才吹起了哨子。尖锐的金属哨声穿出一里多远,安斯特拉瑟军的大队人马这才重新启动,向铁桥开来。
这里本是大路,行人不少,看到有战斗发生,都跑了个干净。安斯特拉瑟军依然小心戒备,护着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的马车上了铁桥。
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的马车放慢速度,两侧是骑兵保护,如临大敌。这些士兵都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人,知道胜利之后也要谨慎,心里一旦懈怠,就可能被敌人偷袭。
经过桥头的时候,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看到地面的那些尸体,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奥伯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他深知此次回圣岩城,要面对的麻烦不少,远比面对魔族和奸士这里麻烦。
“我只是想,这些士兵死得毫无价值,所有地方都要乱了,魔族在向边境渗透,只靠魔法师,是无法彻底消灭这些人的。都是一国的士兵……”
“他们要是把自己当成一国,就不该阻拦城主。”胡灵看着那些尸体,说得有些冷酷。
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敲了敲车窗,对外面的士兵道:“留下一百人,清理尸体。”
耐恩望着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紧蹙的双眉,不知道她的怜悯有几分真诚。
马车行到铁桥中段,桥下的河水中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撞破桥板,冲了上来。这黑影有如锐利的箭,要从马车下直接刺杀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
轰!
河水这时候才炸开,散起了漫天的水雾,把马车包裹起来。
这刺客选择的时机也许不是最好,可手段却无比精巧,他手中的细剑刺向马车的车底时,恰好激起的水雾阻挡住了周围士兵的视线。
刺客的剑黑黝黝的,只有一指多宽,剑锋闪动着青色的剑光,那是随时都要迸发出来的剑气。即使他不是大魔法师,也到达了炼气的顶峰状态。
驾车的车夫似乎早就知道有人要刺杀一般,陡然提速。刺客这一击已经偏离了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的位置。同时,马车的底板左右裂开,奥伯里伸手,一把握住了刺客的细剑,把刺客提了上来,细剑上的剑气直接被奥伯里捏散。
十多道小魔法同时击中了这个刺客,还有一把巨大的剑刃枪。这刺客的身体上顿时多了几个洞,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没有一处是流血的。山蛮战士的剑刃枪在刺客的脖子上转了一圈,飞回山蛮战士的手里。
马车的底板重新合并,奥伯里一松手,刺客的尸体萎靡在地,死得非常透彻。
车外的水雾散去,大家都有些尴尬。耐恩没有出手,有奥伯里在,根本用不到他们帮忙。奥伯里竟然用手去握那细剑,自然不怕刺客有什么反击的能力。
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道:“好好的一个活口,叫你们灭了。哎……”
魔法师们脸色通红,他们平时的训练,只是考虑怎么去杀伤敌人,战斗配合还是不错的,方才出手也够迅速,几乎所有人都施展了两个瞬发小魔法。问题是正如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所说,这个人死得这么透彻,想问什么都不可能了。
“不是内奸,刺客不知道你晋级的事情,也不知道……”
“嗯,咱们虽然一路都没在城市歇脚,可走的是直线,能被人猜到到这里的时间也不算什么。这刺客潜伏了不到半天而已。城主,这样也好,免得他们拿那些士兵的死去下议院告状。”奥伯里把细剑握在手中,一边端详,一边和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说着。
“只是又要露宿郊外了。”克斯提娜魔导师城主厌恶的看着车厢内的尸体,双脚向后缩了缩。
一个小冰箭扎在水面上,一抹水花震荡开来,水花还未落下,呼啸之声大作,二道冰箭,五道冰箭,无数的冰箭在空中反射着闪亮的光芒,飞速的扎向了水面之下隐藏着的人群,水下面的刺客根本没有来得及躲闪,立刻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一般的攻击给扎成了筛子。
耐恩脸色阴沉的通过了铁桥,奥伯里放下手中的细剑,往桥下看去,沉声说道:“不是云流刺客,估计是西边的。”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难道就不怕族中的修士发起骚动么?”望着桥下的数十具尸体耐恩非但没有什么高兴的神色,反而有些心中忍不住有些惊骇,这太不正常了。
两人在茂密的山林缓步穿行着,这是耐恩和奥伯里一起旅行的第十五天。两人脱离了大部队,反而是前往了一条小路,从这里可以和克斯提娜大妖分开,他们要去一个隐秘的地方,做些事情,然后才能去返回部队。
十五天,本应该不是什么多长的时间,对于这些动则数月的打坐时间习惯了的存在,这些时间根本没有任何的惊讶的。但是耐恩却不能不记忆深刻,这些日子里,除了第一天的一丝清净之外,几乎每天都会有不少于五十人的刺客隐藏在角落里。这几天下来,几乎有着不下于千名死于两人之手,光是耐恩自己恐怕就杀了一百多人,这血腥腥的杀戮虽然都只是一两级的,但是数量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量,这怎么能不让她惊讶,这可是能够几乎组织成一个千人战团的大组织人数啊,这些人数加起来,一个大魔法师都会望风而逃,而那对方的国家竟然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似地,不要命的往这里送。
“哼,他们只是想让你我和克斯提娜天守拖延的越来越远才好,只有那样才会有真正的敌人,现在这些只不过是蝼蚁而已,恐怕那些个真正的敌人现在还都被纠缠在其他的地方,等他们认为咱俩个的魔力支持不上的时候,恐怕就会出来了,那时候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那些桥下的人没有惊起奥伯里丝毫的心,他没有看几眼,示意耐恩继续做,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根本经不起这么消耗,这次的脱离队伍虽然危险,但是却必须做,这些沿途来的刺客也正和了他的意,他要做的,就是查出他们的记忆,哪怕死了,死尸有时候更能体现出一个人存在的价值。
“这些尸体里面没有什么高阶者,不用去找了,还是赶路吧,他们知道也不会太多秘辛的。”看耐恩想要去水里搜索一下,奥伯里制止了他。一团小光亮出现在奥伯里的脚下,他飞了起来。
耐恩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想来这么多日的纠缠,对方恐怕也明白自己这边不是什么好惹的,不会再派这些必死的家伙来了,剩下的就只有赶紧去那个特殊的地方了。
一团雾气出现在耐恩脚下,耐恩漂在低空紧紧跟着奥伯里大人。
之前大部分的旅程,他们都和常人一样是用双脚或者马车完成的,耐恩注意到奥伯里的确非常小心谨慎,尽管旅行有时让两个魔法师十分疲劳,但奥伯里绝不肯在确认绝对万无一时以前施展飞行术。
“这种谨慎,是作为他个人的习惯特点,还是作为魔法师这个特殊职业的需要呢?”耐恩心中暗想,“不管怎样,若这是他活到现在的诀窍,那就很有参考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