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着头的男子一愣后缓缓地放开手,脸上仍是没有温度的冰冷。他们并不是怕死,而是怕拿着枪的她会伤着自己。她仗着有枪,一步一步地后退。
华裔男子仍然不放弃地亦步亦趋,她后退他就朝前几步。安安喘着粗气,汗水从额际流了下来,刺激到破皮的伤口。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上嘴唇被咬得泛白,她皱着眉头朝华裔男子的脚下开了几枪,没有要他命的意思,只是警告他别想再向前。
尊贵的书房里气氛异常的紧绷,安承羽的两手肘撑在红木大桌上,十指缠绕,关节暴起。
室内的巨大液晶屏幕挂在墙上,屏幕里的人儿一举一动都看得十分清晰。她咬着唇的洁白牙齿若再用上几分力道唇就要破了,冷汗淋漓,呼吸不稳,她的体力接近透支。
安承羽紧紧地盯着屏幕里的女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一把刀在剜他的心肉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看到这里的。
苍白的手指慢慢地紧握成拳,他对身旁的严斯命令道:“到此为止。”
严斯明白了,他掏出手机交待了几句后静默在一旁等候安承羽的差遣。
安承羽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安安,他那冷峻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忍。
她的枪轻而易举地便被华裔男子击落,急促的她来不及防御便被疾速窜到她身边的保镖敲晕了。
试探的游戏到此为此,安承羽大概已经知道这一年来,她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白皙的脖颈忽见喉结上下滚动,寒气逼人的眸子疑似凝结起一层看不透的雾气,他的手改成支着下巴,微微颤抖的面部肌肉似在忍耐某种冲动。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是在地狱般的世界走了一遭。眼泪汇聚成滴,从他的完美侧脸上滑落下来。
安承羽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卧房,沉睡在黑色大床上的人儿依然纯净似天使,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泌出一层薄汗。
他坐在她身旁,用毛巾细细地帮她擦拭,嘴唇上的深刻压印已经溢出血丝,他轻轻用暖毛巾擦过,动作温柔,恐将昏睡中的人儿弄醒。额头上的伤口乌青,擦破皮的地方他都谨慎地将其处理好。
安承羽抚顺她的发后,拿起她赢弱无力的小手,翻开她的手掌,果真看到淡黄色的枪茧。
他把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摩擦,泪流满面。没有言语,静寂的卧房里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和他哽咽的哭泣声。
不见天日的暗房里,一双无辜惊慌的眼睛在黑暗里圆睁着,她全身都是紧张戒备的。从缝隙里透出的光线里可以窥见暗房里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器具,她的双手被手铐铐在钢管上,脚尖必须踮起才能支撑全身的力量。
她只着一件薄透的衣服,散落的凌乱头发撒在她身上,给人一种惊悚可怖的感觉。忽而,暗房的门被打开了,刺眼的白光刺痛了女孩的眼睛,她躲避光线的同时,暗房内的一切都被照亮了,那是一间刑房,被吊起的女孩脚上栓着粗黑的铁链,被吊在钢管的手腕已经流了好多血,伤口亦已发黑。
看不清是谁打开了暗房的门,只记得他的唇形,他说:“想要在这里活下来,你就必须比别人强!在学习杀人的手段前,你必须先学会挨打,自己想办法从这里逃出来!”
蔚安安的眼珠子不断地动来动去,她在睡眠中经历一个又一个难过的梦,没有人将她从绝望的深渊里拉出来。
她想尖叫,喉咙却似被掐住般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挣扎,四肢却似被压住般动弹不得。
她明明已经醒过来了,身体却怎么也无法从中脱离出来。可怕的梦魇将她深深地捆绑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的意识不再抗拒了,身体才开始放松。她终于从噩梦中苏醒,僵硬疼痛的身子叫嚣着,她不敢太用力,唯有躺在原处深深地呼吸。太好了,她以为自己醒不来了。
蔚安安环视了周围一眼,立刻知道这是安承羽的卧房,她被捉住还被打晕了呢。
夜风拍打着窗帘,隐约可以窥见窗外的天空是怎样一种诡蓝,她慢慢地起身,把脚放在冰凉的地板上,立刻有一股冷意刺激大脑神经,残梦刹时被一笔拭去,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样的梦,自从在基地接受脑部的电波刺激,她的记性就时常不好,常常记忆错乱。
偌大的房间里孤身一人,令她有种空虚的难过。她光着脚丫子走在大理石上,黑夜里的冷风在哭诉。她试探性地碰触了门锁,没有通电,于是才旋动门把。
卧室外便是安承羽的书房,没有灯光,月光通过落地窗照射出他的轮廓,清冷孤傲。
她似一缕幽魂,慢慢地靠近他,贪婪地想要吸取他身上的元气,脸上的表情是说不清的诡异。
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柔软的头发,微微颤动的眼睫毛,鼻梁,嘴唇……并没有触及他的皮肤,她用手轻轻地描绘他的五官,像是在欣赏雕塑品般,眼神迷离。
她的手其实在颤抖,她在想,此刻用手扣住他的喉咙,是不是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不再痛苦了?
然而不知怎的,在残梦中醒来后,他的存在莫名的令她安心,她发觉自己无法伤害眼前的男人。她终是放弃了,像一个惹人怜爱的慵懒小猫,抱住他的腰,脸轻轻地磨蹭他的胸膛。
安承羽的腕表在静夜里无声的行走着,秒针不停地在转圈圈。她疑惑地抬起头来,却见他全无反应,真就像死了的雕像般任由她抱着一动不动。
她知道他是醒着的,可为何不睁开眼睛呢?
“你为什么……”
话说出口的那瞬间,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睁开璀璨的星眸,已是泪意盈眶。
这个男人的眼泪那样珍贵,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撒落,安承羽心里感动,安安并没有令他失望,她仍旧有着一颗爱他的心,她抱住他的举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要妄想离开我,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他深深地回抱她,深情真挚。
安安傻愣了一下,无法推开他炙热的拥抱,她恨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切,可是,她始终无法下手。
“我很高兴,你没有动手杀了我。”他沉声说完,将娇小轻颤的人儿拥紧在怀,说:“安安,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以后只要待在我身边好不好?安安。”
蔚安安感觉自己被软禁了,困在奢华的城堡里,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无处不在的针孔摄像机摄入传送到安承羽的电脑里,连一只苍蝇也无法靠近她。
她想,除非她狠下心来伤害这个男人,否则她到死,亦是摆脱不了他的。
白色的陶瓷杯子上雕刻了美丽的蔷薇花纹,她仔细地端详着上面的图案,任凭漫天的思绪飞扬。她想很多,想很远,想到脑袋瓜子神经错乱差点短路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嫩的手指轻抚过杯上的刻纹,她拿起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桌上的扑克纸牌收好放进盒子里。
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百无聊赖,最后自己跟自己玩起了纸牌游戏。
素来公事繁忙的安承羽因为她的出现停滞了脚步,现在不得不已十倍的代价去补偿流逝的时光所损失的生意,他是松懈不得的。
没有城堡的主人陪伴,她这个被软禁的犯人什么也做不了,唯有等待。
等待是痛苦的,在她摘下一箩筐橘子榨了十杯新鲜果汁仍不见主人身影的时候,这么感想。
她往嘴里放了一块橘子,皱着眉头享受那股酸劲后终于有了活力。她坏坏一笑,走向守在门外的专业特保,对他们要求道:“我要见安承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