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悻悻地收回了手,“抱歉,不该随便碰你的,我忘了你说过,你不喜欢被不熟悉的人碰。”
“霍醇,对不起。”
黎曼说完这句话,忽然开始抽泣起来,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她知道自己心软,但这眼泪并不是因为心软才流的,是因为心疼。
她好心疼他。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一次,霍醇没有抱她。
他就那样站在原处,静静地看着她流泪,呜咽声时轻时重,带着浓浓的鼻音。她紧紧攥住身上的西装一角,埋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砸到鞋尖上,砸到地面上,也砸到了他的心上。
霍醇艰难地忍了很久,把手指头都掐白了,才忍住上前去抱抱她的冲动。
太难受了。
不抱太难受,抱了,更难受。
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能再爱下去了,否则他就真的没法儿抽离,可每每看到她,心就会痛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偏向她。
那天,他从越野车走下来,给她说自己一直在利用她,天知道他有多难过。虽然仅仅是几个小时的误会,但他觉得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心都要被榨干了。
最痛苦的事,无异于对自己最爱的人说,我不爱你,我只是利用你。
他想,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做这种事。
没有人愿意没事捅自己一刀,还专往心口上捅。
黎曼没有放声大哭,只是一下下小声的抽泣,肩膀一抖一抖的,顺长的头发搭在脸侧,滑下来,轻飘飘地垂着。
“对不起。霍醇,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他的鼻尖一酸,声音沙哑极了,“别说对不起。我说过,我这人很奇怪,会把对不起当作我爱你,所以别这么说。”
“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除了对不起,我什么都说不了。因为我没资格说啊……”
霍醇闭了闭眼睛,舌
尖紧紧抵在上颚,喉咙里有苦苦的味道,怎么都咽不下去。
霍醇,你告诉过自己,不能再沦陷的。不能抱她,不能碰她,也不能说爱她。既然以前都没有说过,那现在就更不能说,你必须要坚定!
他忽然伸手将她搂进怀中,死死地抱住,将脸深深埋进她茸茸的头发里,哽咽了几下,喑哑着说:“我爱你。”
嗯,很爱你。
很爱很爱。
爱得连自己的原则都没有了。
明明知道这段单相思不会有结果,可他就是忍不住。从一开始,他就是输的那个,根本不存在什么公平竞争,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将这称之为爱。
所以,就这样吧,就是爱了,还能奢望自己能够瞒天过海吗?他骗得了所有人,都骗不了自己的那颗心。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点儿,一句“我爱你”而已,有什么难以启齿?
若不趁着自己的这份冲动与激情说出来,恐怕到了以后,他就更没有胆量说了。不知是谁说的,爱,就要大声说出来。他想,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本来就得不到,如果连说的权利都没有,那就是作贱自己。
本身就那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与自己过不去?
倒不如痛快些,给自己一个交代。
黎曼想要回应他的拥抱,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再也没有动。
她知道,该是对他判死刑的时候了,再这么下去,自己会耗死这个男人的。
如果不爱,就要坚定地回绝,不能因为自己心软而耽误他一辈子。
长痛不如短痛。
“霍醇,你很好,真的很好。你温柔,善良,任哪个女人见了都会喜欢。我感谢你爱过我,照顾过我,但有些事情没办法勉强,尤其是爱情,是不容许掺假的,我们都不能将就。你总会遇到一个足够好的女孩儿,为她疯狂。”
“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没有!”他近乎是失控般地大喊,将她搂得都快要窒息了,“别给我发好人
卡,我不要。我想爱你多久,就爱多久,我的爱情与你无关,你不能剥夺我爱你的权利!”
她轻轻叹了一声,终于还是将手伸出去,拍了拍他的背,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这一点我现在看得非常明白。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的爱情,那不叫爱情,只是执念。你只是没有把自己推出去,大千世界里,有许许多多值得爱的女孩儿,只要你肯打开自己的心,就会收获一份真正的爱情。霍醇,你听明白了吗?”
他失魂落魄地摇着头,怎么都听不进去,虽然没有流泪,但声音却越来越沙哑。
“我就是一个固执的人,我承认,当初海瑞潦倒的时候,所有人都放弃了,连我的父亲都对我说,霍醇,认了吧,霍家的能力到此为止了。可我却仍旧硬抗着,死都不肯低头认输。黎曼,这世上的确有无数个好女孩儿可以去爱,但是,只有一个你。而我只爱一个你。”
她无言以对,狠狠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才将喉咙里涌上来的酸楚咽下去。
她一直以为,在这浮躁又虚伪的社会中,早就没有人将爱情看得有多重。利益是衡量一切的准则,爱情也难逃魔掌。
但,她忽然很庆幸,因为在她周围,每个人都可以爱得那样不顾一切,为爱而疯狂。这是好事,这说明了还有很多人没有落入世俗的深渊,能用尽全力去爱的人,最起码证明他将感情看得很重,这种人往往重情重义,不会为了利益而出卖爱人。
爱情掺不得假,揉不得杂质。
一辈子就那么长,能竭尽全力地爱过,也不为是一件值得回忆终身的事情。
空气中的薄荷味道越来越浓重,她的下巴架在他的肩窝,眯着眼睛看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霍醇挣扎了许久,终于放开了她。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味逐渐从他的鼻息中抽离,越来越远,令他惊慌失措,却又无能为力。
他觉得,这就好像是在宣判他爱情的死刑似的,她是执行者,生生掖住了他的喉,给了他重重一击。
(本章完)